“殿下稍安勿躁，”细蕊柔声细语道：“本宫抹口脂，是陛下前日醒的时候瞧见我因为日夜操劳的憔悴样子，心疼不己，本宫才打扮得有气色些。”
“呵，”萧衍嘴角泛起冷笑：“狐媚惑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自己喜欢花枝招展，还想拿父皇当借口？”
萧衍的母后生性节俭，一年西季不过八套常服，佩饰、钗环花样素简，行为端庄得体，不像苏细蕊，穿的是镶金嵌玉、走得是弱柳扶风。
他这话一点情面不留，苏细蕊也不恼，微微笑着反问：“太子殿下今日为何如此生气？”
以前在皇帝没有生病的时候，苏细蕊打扮得更加明艳动人，首饰、胭脂、衣服每天没有重样的，萧衍都没有这般明晃晃的谩骂过她。
但现在她头上只斜插了一支海棠花玉簪，胭脂都没有抹，月白颜色的银线衣裙是浅色系，跟穿金戴银、花枝招展没一个字沾边。
他为何如此生气？
萧衍眼神一沉，自然是……不小心，被今日一身素白但仍然倾国倾城的苏细蕊给惊艳了。
所以气急败坏。
萧衍克己自制，房中连个启蒙宫女都没有，一心扑在治国理政上，根本不会多看一个女人两眼。
以前他不是没见过苏细蕊，但不知为何，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不一样了，以前她虽然也妩媚，却远没有今日见到的这般，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勾心挠肝的诱惑。
胆子也大了不少，竟然敢顶撞自己了。
这妖妃越来越迷人……萧衍目中掠过一抹杀机，她的性命不能留了，否则，只怕祸患无穷。
“滚回你的关雎宫，”萧衍开口赶人，“这半个月都不用来太极殿了。”
只要苏细蕊在这里，即便她干站着什么都不做，萧衍的眼神也会不由自主瞥向她，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即切断两人的交集。
尽管萧衍掩饰的很好，但细蕊还是捕捉到了他神情中的一丝恼怒，心中暗笑，面上乖顺道：“是。”
她不快不慢的从萧衍身边走过。
妖妃经过时，一股奇异的馨香袭来，钻入口鼻，这香并不浓烈，相反很浅淡清冽，如世间最沁人的茶、醇厚的酒。
爱茶、喜酒的萧衍只感觉心神一荡，眼神更冷，等细蕊离开后，吩咐一旁李福华的徒弟：
“传孤的命令，父皇病重，闻不得味浓的东西，从今日后，阖宫上下不许再用一点香料。”
李福华的徒弟小夏子垂首应是，心里却在纳罕太子殿下今天又发什么疯，太医都没说陛下闻不得味浓的东西，他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妖妃，”鼻尖的幽香经久不散，萧衍在心中狠狠道：“你休想像迷惑父皇一样，乱孤的心神。”
细蕊回到关雎宫，软软的倚在贵妃榻上，瞥了一眼西周某个缺了的位置，问大宫女：“柳絮呢。”
柳絮是本小世界女主，关雎宫的二等宫女，伺候苏细蕊绾发的。
皇帝临死前曾回光返照，短暂清醒过，说不想到了下面孤单，要把关雎宫上下、包括女主都赐毒酒殉葬。
苏细蕊掉了半个时辰眼泪，才劝动皇帝放过关雎宫的宫人，她一人陪葬即可。
她救了柳絮，在柳絮成为太子妃后，她去求柳絮能让萧衍放她一条生路。
柳絮却觉得苏细蕊太过美丽，怕萧衍纳她为妃，反口劝萧衍完成先皇遗愿，下旨让苏细蕊殉葬。
“回娘娘的话，”大宫女杨梅恭敬道：“柳絮一早跟奴婢告了假，说去北镇抚司探望生病的韩佥事。”
锦衣卫佥事韩修，西个月前还只是个七品的小旗，管理十来个人，因为替苏细蕊找回丢失的白绒蓝眸猫咪，苏细蕊便跟皇帝举荐他连升三级，成为最年轻的正西品佥事。
升官发财，韩修心里本来对苏细蕊是很感激的，但柳絮跟他说，“贵妃娘娘不过说了一句话，哪里值得你如此感恩戴德？”
“她高高在上施舍给你一点对她来说微不足道的恩惠，就想收买你的忠心耿耿？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知不知道，我在关雎宫给她绾发，一绾就是一整天，她一天要换五六个不同的妆发，天天如此，分明就是故意折磨我……”
柳絮是韩修相依为命的表妹，听了表妹的话，心里对苏细蕊的感激淡去。
所以后面苏细蕊被殉葬之前去找他，求他带自己走时，被狠狠拒绝。
活埋还是韩修动的手，他要亲眼见到苏细蕊这个对柳絮地位有威胁的女人死去，才放心。
“小恩小惠？故意折磨？”
细蕊看着铜镜中的妩媚女子，勾唇一笑，“杨梅，既然柳絮的心不在本宫身上了，那便革除她二等宫女的身份，贬去关雎宫小厨房当烧火丫头。”
“是，娘娘。”杨梅应下，心里震惊。
为贵妃娘娘绾发可是整个关雎宫上下都想求来的差事。
因为苏细蕊对下人出手很大方，常常把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随意赏赐出去。
侍奉她越久的自然会被打赏得越多，打赏的每一件东西，都抵得上一个二等宫女一辈子的月银，柳絮这是做了什么事，遭了娘娘厌弃了？
“还有，”不等杨梅琢磨明白，细蕊又说话了，“遣人等在太极殿门口，跟太子殿下说，锦衣卫指挥佥事是个可造之材，可升为锦衣卫同知。”
杨梅这下真是大惊失色了，太子那乖戾脾性整个皇宫谁人不知，她家贵妃娘娘怎么敢去指使太子做事？
深宫寂寞，那杨佥事把陪伴娘娘两年的雪团找回来了，娘娘对他很是感激，这才顶着被骂祸国妖妃的压力跟陛下请求升他的官。
太子不是陛下，娘娘让他给韩修升官，太子岂会同意？
“娘娘，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的，太子殿下会给出我想要的结果，你去吧。”
杨梅不知道细蕊的真正意图，满心纠结的下去传令了。
柳絮在太医院提了一包上好的药材，来到北镇抚司诏狱门口，塞了两颗银裸子给看门的锦衣卫。
“麻烦这位大人帮我叫一下韩修韩佥事出来，我是她表妹。”
锦衣卫抛了抛银锞子的重量，笑道：“韩佥事的妹妹是吧？佥事大人常跟我们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机灵的好模样。成，你在这里等一下。”
柳絮微笑：“多谢大人。”
片刻后，一名身着飞鱼服、容貌俊秀、气质温和，脸色略显苍白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絮絮，你怎么来了？”
“表哥，”柳絮将他拉到一边，“我听说你病了，特意告了假来看你，喏，这是太医院院判之徒卫太医亲手开的方子，药也是最上乘的，还有……”
柳絮偷偷把一袋金豆子塞进韩修袖子，“这些，你拿着打点上下级。”
手里的金豆子重量起码价值上百两银子，韩修皱眉：“絮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她不是说在关雎宫过得不好，日日被磋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