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骤起,卷起掀破屋顶的乱流。
小婵抱住母亲手臂,“爹爹,外面怎么了?”
金鳞君瞳孔一缩,脸色前所未有的变化至狰狞,望向屋外,手掌按紧了蝉鹊。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高空响起。
“死金龙,实在令人厌恶!”
宫墙破碎,一个俊逸出尘的银发男子挥着巨大的白色凤翅,银眸垂下,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夫女包围中的女子。
蝉鹊看到那张脱俗清俊的脸,顿时便像黑夜里被一束光击中,全然呆住,目不转睛地盯着脱俗的白凤。
金鳞君一声未出,猛然赤眼狂暴,现出金龙真身,巨口咬向白凤。
蝉鹊尖叫:“夫君!”
她的手被女儿牵住,小婵说:“这里危险,娘亲快走。”
如雪白羽被金龙撕下,男子化白凤,利喙啄进长金龙身,金鳞下喷出血来。
蝉鹊着急道:“怎么又打架?小婵,你——”
“这次同我没有关系!”红龙女立即辩白,“娘一见到那位闯进来的羽衣上神就一动不动,是爹爹吃醋了!”
海珠儿催促:“太子妃,上神和殿下仙力非凡,我们快离开这里!”
蝉鹊脸色一白,抱住坠坠发疼的肚子,腿软跪了下去。
海珠儿慌张道:“夫人莫不是要生了?”
蝉鹊哭:“疼,疼……夫君……”
周遭忽然安静。
龙宫女眷噤声退后,白衣染血的男子立在蝉鹊面前。
白衣男子伸出手,扶蝉鹊起来。
蝉鹊愣怔地注视那张完美无瑕的清冷面容,如果以前能见到这样的上神仙人,她不会忘记。
皓素冲仪手中出现一只凤凰白羽,白羽拂过蝉鹊惊疼的腹部,治疗女子的身体。
蝉鹊抬头看到一双浅淡通透的清眸,上神皎洁俊美,如凌霄之月。
只这一眼,心便清凉。
金龙迅速落下,变成恼火得充血的金鳞君,“蝉鹊!”
蝉鹊的肚子不再疼痛,更觉清静安宁,她轻声说:“多谢上神治愈,上神与我夫君有何误会?”
“金鳞君伤我,你在荒墟救我。”
蝉鹊糊涂了,记不起自己去过荒墟。
金鳞君要扑向蝉鹊,皓素冲仪白衣一扫,铮一声琴音响,挡了金鳞君一击。
那一声琴音入魂,蓦然触动什么,激得蝉鹊满脸泪水。
皓素冲仪垂眸注视龙太子妃,“你不记得我了?”
“你被龙强抢为妻,我来带你走。”
金鳞君拔剑:“爱妻!”
“上神是不是把我认作他人了?”蝉鹊不安地抚摸沉重的肚子,“妾身家人在此,妾身能去何处?”
皓素冲仪安静下来,金鳞君死死瞪视蝉鹊,攥住寒光阵阵的金剑。
蝉鹊刷刷流汗,喘了一口气,皓素冲仪抱她进怀里。
她察觉要生产了,开始疼得几乎昏过去,眼前见到一片泛光的白羽。
白凤发出清音,叹气。
“你不记得就算了。金龙伤我,你在荒墟救我生存,我跟龙族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皓素冲仪将手放在孕妇肚子上,金鳞君持剑的手背鼓起青筋,人却僵住。
白光覆盖蝉鹊,白凤取出一只白玉般的小龙。
小龙在皓素冲仪手中盘成一团,睁着一对金色的大眼睛,头顶的小角像乳白的琼脂。
皓素冲仪抬手抹去蝉鹊脸上流下的汗,淡淡的问:“你觉得离开他们,便是去处了?”
蝉鹊听到小婵叫她,柔声说:“我怎么能抛弃儿女丈夫呢?上神说笑话、认错人了。”
什么东西在裂开。
蝉鹊忽然想说什么,却脑中空白得不知该说什么。
“荒墟是何处?”她颤声说:“多谢凤凰上神帮我……他日我必带此子拜访。”
上神说:“恩怨己平,不必了。”
那日白凤飞出海域,双手染过一个女仙的血。
那日金龙新获白龙子,举族欢庆。
那夜小婵在太子府中看到变得不语不动,忽然崩溃大哭的母亲。
母亲发了疯地扔出叫她“娘亲”的小白龙,朝父亲脸上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对父亲说出最绝望的咒骂。
她看着娘亲被水族按住强灌下酒,酒里有一颗忘情丹。
父亲背对众人抱走安静听话了的母亲。
母亲再次变得温柔懂事,待身体恢复后,在龙宫接受君后的赏赐与夸赞。
小白龙盘在爷爷奶奶赏赐给孙儿的珠玉宝石上,蝉鹊牵着红龙女儿来看小儿子,小白龙在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里缩了头,埋进身体里。
蝉鹊摸摸小龙露在外面的两个小角,小角颤动,全部缩进身体下面,藏了个严实。
蝉鹊皱眉,“小白怎么好像怕我呀?跟娘不太亲了……”
小婵不说话。海珠儿开解道:“这孩子是害羞呢,倒不像殿下小时候胆大无畏。”
蝉鹊笑:“跟娘还害羞,小子还有更近的关系吗?”
海珠儿这时该和往常一样笑,却笑得难过起来。
小婵为讨母亲欢心去逗弟弟,弟弟也不动,静静地在金银上盘成一团。
蝉鹊见到这副情景,便招手叫来一旁老实沉默看着的白龙护卫。
蝉鹊温柔地对自闭的小白龙说:“小白,这是白龙哥哥,你们是一样的白龙呢。”
小龙身体下露出的尾巴尖轻轻动了一下,蝉鹊微笑:“白龙护卫,你带小白去玩吧。”
“是,太子妃。”
宝车载起金龙眷属回太子宫,车外游动一条大金龙,龙角蹭蹭车帘。
蝉鹊忍笑伸出手去摸金龙角,大金龙才满足的摇头摆尾,激起更大的水流,加速载妻子孩儿回家,五光十色的水族们追随在后。
宝车内的蝉鹊掩嘴对海珠儿取笑说:“夫君己经一把年纪了,比刚出生的儿子还会撒娇。”
海珠儿闲聊说:“太子妃,听说天界白凤携主天落的孪生弟妹度过情动,参悟因缘无常,观心不定,入无情道了。”
蝉鹊道:“上神慧根深利,真值得敬佩。”
龙太子妃向往的说:“若有机会能一睹白凤仙姿就好了。离开罗浮山之前,我最喜欢凤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