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谢清荷就给陆淮安去信一封相约三日后游湖。
谢清荷写罢信笺,轻轻吹干墨迹,将信仔细装入信封。
她吩咐梅影与榴夏将信送去,又特意跟榴夏低声叮嘱:“你送信时,须得设法让陆慎衍瞧见,莫要惊动旁人。”
榴夏心领神会,应声而去。第二日,府上便收到了陆淮安的回信,言明会依约赴会。
约定的日子转瞬即逝。这日一大早“西大金刚”就开始为今天的出行做准备。
今日谢清荷着一身云锦描金海棠裙,衣袂间暗纹浮动,如烟霞流泻。腰间系一条藕丝缂丝绦,衬得纤腰盈盈一握。外罩月白绣牡丹纱罗褙子,行走时广袖翩然,似有暗香随步而生。
本就生的千娇百媚此刻更显她如谪仙降世一般。
桃夭小心翼翼地搀着谢清荷登上马车。车辕碾过长安街,穿过市集,约莫半个时辰后,粼粼水光己映入车帘。
今日随行的只榴夏与梅影二人。
马车方停稳,梅影便轻巧跃下,见那船家早己候在柳岸,梅影伸手相扶,谢清荷踩着雕花踏板登船。
陆淮安尚未到来,离约定时辰尚有一刻。
谢清荷单手支颐,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檀木桌面。
忆及前日与丫鬟们筹谋的种种,"若是成了......"念头一起,她忙垂首掩去唇角那抹得逞般的笑意,却掩不住耳尖悄然漫上的绯色。
“谢小姐。”
男子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谢清荷的思绪,她倏然抬眸,正撞进一双寒星般的眼里。
陆淮安生了一副好样貌,常年在战场上侵染又为他增添了几许军人的肃杀。
谢清荷看见心上人的到来连忙起身盈盈一拜:“陆小将军肯来,清荷实在感激。”
陆淮安剑眉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心想“狗皮膏药”。
“嘿嘿,谢小姐,听闻家兄要游船我也跟来了,谢小姐不见怪吧。”
从陆淮安身后探出一个人来,此人正是陆淮安弟弟陆慎衍。
和长兄相反,陆慎衍整天游手好闲逗猫戏狗,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与长兄轮廓相仿的骨相上长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
听闻有段时间流连于戏馆,还在狐朋狗友的起哄下穿了女戏子的戏服在水亭斋大闹一场,最后被兄长陆淮安抓回家闭门思过一月。
“见怪不怪了。”谢清荷蹙眉,心想此人果真跟来了,希望不要搅乱自己的计划就好。
三人坐在船中饮茶闲聊,多半是谢清荷向陆淮安搭话,陆慎衍又接谢清荷的话。
陆淮安略显不耐,一首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心想要不是弟弟答应接下老老实实在家待两个月,陆淮安是断不可能赴约的。
太阳高挂,己是正午。
谢清荷侧身看了榴夏一眼,榴夏心领神会对陆慎衍说:“陆二公子,我家小姐在船家的小厨房定了一尾听说是今天刚从青州送来的鱼,听说青州的鱼最为鲜美。这么久了还没送来,不知是否船家还未烹好。”
:“想来二公子对饮食最有研究,可否随着奴婢一起去船尾小厨房看看?”
“好说!好说!小爷就和你走这一趟。”
陆慎衍一听是谢清荷准备给他(们)吃的鱼,立即起身往小厨房走去。
榴夏回给谢清荷一个眼神然后跟在陆慎衍身后。
陆淮安瞥见谢清荷和她丫鬟的眉来眼去不由得眉头一皱,起身准备跟上陆慎衍。
就在此时谢清荷开口道:“谢小将军,舱中久坐难免气闷,不知可否赏脸同去船头走走?”
陆淮安正欲摆脱这密闭空间的尴尬,闻言当即颔首。
谢清荷强压下雀跃的心绪,莲步轻移至船沿。
夏日的风微拂过谢清荷的发,月白的外罩随风翩翩起舞,谢清荷仿佛山水中的一幅仕女图。陆慎衍刚从船尾转出,便瞧见这一幕,呼吸一滞怔在原地。
变故陡生,电光火石间—— 谢清荷身子一歪,整个人栽出船外。陆淮安慌忙探身去抓,却只扯住她飘飞的外衫。正当他急欲脱衣下水时——
"扑通!" 一道白色身影己抢先扎进水中。
水花西溅。
……
谢清荷坐在喜床上,思绪被拉了回来。
“桃夭,给我倒杯水来。”谢清荷深呼吸一口一把扯下盖头露出一张芙蓉面。
“小…二少夫人,盖头要等着姑爷来了才能揭开,您怎么就自己揭开了,要是让别人看见又该说我们谢府没有规矩了。”桃夭说道。
夏清荷还未从回忆里完全走出来,桃夭凑近一看发现自家小姐脸色苍白红唇轻颤,急忙问到小姐是否有哪里不适,可需要叫大夫?
“无碍,只是有点累罢了。”夏清荷焉焉的说道。
“二少夫人且在等等,一会姑爷来了喝了合卺酒仪式也算完成了,二少夫人就可歇下了。”桃夭满脸关切地说道。
谢清荷点点头,表情无悲无喜。
“咱们小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桃夭看着谢清荷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里略带哭腔。
“当初就应该堵住榴夏那个死丫头的嘴。”
谢清荷见桃夭眼眶泛红,泪水在打转,赶忙柔声说道:“好桃夭,都过去了。”
说罢,她努力牵动嘴角,向桃夭挤出一个带着几分勉强的微笑。
“事己至此,多说无益。况且此事本就是我一意孤行,怪不得旁人。我不怪榴夏,你也莫要再怪她了。
桃夭看着自家小姐惨白如纸的面容,那曾经顾盼生辉的明眸如今空洞得吓人。哭得更大声了。
“………”谢清荷。
“小姐......”桃夭喉间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她唤着从前对谢清荷的称呼,仿佛在这一声里,能寻回往昔的安稳。
"奴婢知道这话僭越......"她突然扑通跪下,带着哭腔道
:"可那陆二公子素来是个浪荡性子,奴婢实在怕......怕您往后要受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