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舒出生在漳州一户普通老百姓家里。
母亲林氏家族世代为医,父亲许昌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才子。
许昌年纪轻轻就己是贡士,就等着明年春天进京赴考,有望拔得头筹。
母亲林筱人美心善,经常在村中摆摊义诊,只收成本的药钱,不拿诊金。
许昌闲暇之余在村里的小书院里无偿授课,将复杂的内容说得浅显易懂。
因着不收银钱,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爱去他这里听听课涨涨见识。
两人郎才女貌,相爱是必然。
林筱甚至拒绝了员外儿子的求爱,义无反顾嫁给许昌。
提及这二人,街坊邻里皆是交口称赞。
这样平淡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
“林娘子!林娘子!”
村口消息最灵通的王大娘三步并做一步地赶到林筱的摊位前。
“王大娘慢点,喝口茶润润喉。”
林筱笑着将茶碗递给来人。
“中了!中了!”
王大娘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擦擦嘴角:“你相公高中探花郎!你快收拾收拾东西进京去过好日子吧!”
林筱顿时热泪盈眶,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许郎得偿所愿。”
“今日我家摆席,大家都来吃饭啊!”
“林娘子好福气啊!许探花年少有为!你们的好日子在后面哩!”
“可不是嘛,当初还有人说林娘子放着好好的员外儿子夫人不做,偏找个穷酸书生,我看啊,老天爷是给林娘子留着最好的哩!”
村民们淳朴的笑脸绽开,此起彼伏的贺声在村头上回荡。
几日后,晨光微熹。
林筱将简单的行囊收拾妥当,许昌来接她的马车己候在院外。
她最后望了一眼生活多年的小院,心里暖洋洋的。
“林娘子,以后要多多来信啊。”
王大娘擦着眼泪,很是不舍得这一对小夫妻。
“会的大娘,您快回去吧。”
和乡亲们告别后,她毅然踏上了北上的马车。
开始的几年,林筱跟许昌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可是京城里万花渐欲迷人,吃住行什么不要银子?靠着许昌微薄的俸禄也只是堪堪好维持家用。
许昌回来得越来越晚,还总是一身酒气,回家后倒头就睡不愿与林筱多语。
“什么当大官,什么探花郎,呸!就没人瞧得起老子。”
林筱帮不上任何忙,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家夫君。
只是等许昌睡着后抱着襁褓中的许云舒在院子里坐着。
有时许云舒睡熟了,她就把白天去城外山里采来的草药仔细挑选一番,想着明日卖到城中的医馆补贴家用。
岁月流转,许云舒渐渐长大,从稚童长成了髫年少女。
他的父亲许昌清醒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甚至对母亲林筱动手打骂。
“你天天就只知道鼓捣你那些烂叶子!”许昌一边说一边拿着空了的酒瓶向林筱砸去。
酒瓶砸到林筱的脑袋,发出一声闷响。
她抱着许云舒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许昌见角落里的人不作声更是气急了。
抽起一旁的麻绳一下一下往林筱身上抽。
“都是你!都是你!!”
他一把掀翻案几,砚台砸在地上,墨汁西溅,墙面顿时爬满乱七八糟的黑痕。
那张俊秀的脸此刻扭曲如恶鬼,再不见半分探花郎的风度。
“我本可以尚公主、娶贵女——如今却因为你这黄脸婆,断送了我大好前程!”
他猛地掐住林筱脖颈。
许昌的袖口沾了从外面带回来的茶渍,像极了当年洞房夜她头上那块破旧的盖头上的污痕——
那时他还是个穷贡士,跪着发誓将来要让她凤冠霞帔。
林筱一把将怀里的许云舒推开,冲她大喊道:“快走!”
“娘.....”许云舒哭着爬向林筱。
“我叫你快走听不见吗!!”
七八岁的许云舒记不清那夜是怎么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的,也记不清自己自己跑了多久,到了何地。
西下漆黑如墨,窄巷里连月光都渗不进半分。
她终于支撑不住,蜷缩在潮湿的墙角,像只被遗弃的野猫般放声痛哭。
“谁在哪?!哭得那样难听!”
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劈开浓稠的黑暗。
许云舒猛地抬头,见巷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年。
月光跟随着少年流水般倾泻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暖的薄金。
高个少年牵着矮个少年慢慢靠近她。
“哥哥...我害怕...”
“阿衍别怕,是人是鬼总得去看看。”
个高的少年蹲下来看着她,月光映在她泪痕斑驳的脸上。
竟然是个女子!
高个少年皱眉道:“哭成这样,丑死了。”
可他却伸出手,递来一方素白的帕子。
“你家在何处,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游荡?你不怕你父母担心吗?”
许云舒抽泣着:“我....我...爹爹又喝..又喝...多了,动手揍我娘,我娘....我娘....把我推出来了,我现在没地...儿..去。”
她哭得太久了,说话都有些不清晰。
高个少年听完许云舒的哭诉,指节发出"咔"的脆响。
"男人竟动手打女人!"
他咬牙切齿,少年稚嫩的眉眼上染上怒意,"真是枉为人!"
“咱们爹爹就从不动手打娘亲,这姐姐的爹坏!”
这时从高个少年身后探出个矮矮的糯米团子说道。
“哥哥,这姐姐哭得好伤心啊,我们带她回家吧。”
糯米团子牵着他哥哥的手说道:“母亲常说勿以善小而不为,说哥哥将来要想当大将军,平日里就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看这个姐姐就是需要帮助的人。”
高个男孩挠挠头,又看向蹲在地上的可怜人:“嘶——这....行吧。”
“喂,你还能自己走吗,需要我背你不?”
“谢谢小公子,云儿自己能走,可母亲说不能随意叨扰别人——”
“哎呀别废话了,走吧!”
高个少年一把抓住许云舒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挣脱。
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下,将两人的身影包裹在一起,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