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的申时，朱雀街的"锦绣阁"胭脂铺飘着龙涎香，顾星澜正对着铜镜描眉，螺子黛在她眉间划出新月形，与窗棂上的冰花残影重合。沈砚冰推门而入时，正见她将一支镶玉眉笔插入发髻，笔杆上的缠枝莲纹在烛火下显露出夜鸦振翅的暗纹——这是天机阁"紧急密报"的标记。
"沈灵台郎要买什么？"顾星澜转身时，水袖拂过柜台，三盒螺子黛应声落地，盒盖摔开的角度恰好形成北斗七星。沈砚冰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痣比平日偏右三分，正是七年前在乱葬岗约定的"密信藏于胭脂盒"暗号。
"要最时兴的远山黛。"他故意踩在第三块松动的青砖上，地下暗格应声开启，露出用狼毒草汁封蜡的竹筒。苏若雪的银簪及时划开封蜡，竹筒里的绢帛上用荧光粉画着九星连珠阵图，摇光星位标着"玄武门水闸"，正是昨夜赵高潜逃的方向。
"曹正淳的私军藏在水闸下的密道，"顾星澜的指尖在螺子黛盒上敲击，发出"咚—咚—咚"的节奏，"他们用星官血绘制阵图，要在祭天仪轨时引北狄骑兵入城。"她忽然取下眉笔，笔杆中空处掉出半片银杏叶，叶脉间刻着"子时三刻，焚粮道"。
沈砚冰的算筹在掌心敲出"火雷噬嗑"阵，想起兵器库的北狄弩机："粮道指的是观星巷的粮仓，曹正淳想用焚粮制造混乱，掩盖九星阵启动。"他望向顾星澜的眉形，新月弧顶对着胭脂铺的紫檀木柜，"苏姑娘，柜中第三层......"
"第三层的螺子黛盒底，藏着密道地形图。"苏若雪接口，银簪划开盒底暗格，露出用星官血绘制的玄武门地下网络，每处密道口都标着与楚宣帝近侍相同的靴纹，"赵高果然是内鬼，密道入口就在他值守的紫宸殿偏房。"
更鼓响过二通，胭脂铺的门帘突然被风雪掀起，三名皂隶闯进来，靴底的红胶土与曹正淳密室的土质相同。顾星澜迅速将螺子黛盒抛向沈砚冰，盒盖在空中翻开，荧光粉洒出的弧线恰好挡住皂隶的视线。
"沈灵台郎在此私会歌女，成何体统！"为首皂隶的刀刃指向顾星澜，刀柄刻着的夜鸦纹比寻常死士多了道倒刺，"跟我们去刑部走一趟！"
沈砚冰的算筹击灭烛火，在黑暗中摆出"地水师"阵。当皂隶的刀光劈来时，他己抓住顾星澜的手腕，算筹在她眉笔上轻敲，笔杆突然射出银针，正中对方腕间的"太渊穴"。苏若雪的香粉盒同时撒出荧光粉，在皂隶脸上画出北斗七星，每颗星都对应着兵器库弩机上的名字。
"他们是赵高的人，"沈砚冰望着倒地的皂隶，发现其靴底粘着玄武门护城河的淤泥，"想抢在我们之前毁掉密道证据。"
顾星澜重新点亮烛火，螺子黛盒底的荧光显露出"砚冰"二字："曹正淳算准了你会来取密报，这些皂隶是他的弃子。"她忽然取下头上的玉簪，簪头雕着的不是常见的凤凰，而是展翅的夜鸦，"真正的杀招，藏在祭天仪轨的'望星'环节。"
更深露重时，三人躲在胭脂铺的暗格里，听着街上巡逻队的脚步声。沈砚冰望着顾星澜易容用的螺子黛，忽然想起七年前她在卦摊用瓜子壳摆卦的场景。"顾姑娘，"他忽然说，"你眉形画的新月，是太初历记载的'破阵月相'？"
"沈灵台郎好记性，"顾星澜轻笑，指尖划过眉峰，"太初历云：'新月破阵，需借观星者血。'曹正淳要用你的血完成九星阵，却不知......"
"却不知我们会用他的星官血，完成真正的破阵。"苏若雪接口，她的玉坠突然发烫，那是前太子血诏与密道地气产生的共鸣，"密道的星官血阵图，正好可以引动浑天仪的太初历阵眼。"
顾星澜的眉笔在暗格石壁上画出九星连珠阵，每颗星旁都标着对应的破解之法："天枢位需用荧光粉扰乱地气，天璇位要用算筹敲击齿轮......而摇光位，"她顿住，笔尖指向沈砚冰，"需要观星者以血为引，却不是用来祭阵，而是用来......"
"而是用来逆转星象。"沈砚冰接过话头，算筹在掌心划出养父教的北斗剑诀，"太初历残页记载，真正的破阵之法，是用观星者的血，在摇光星位写下'人定胜天'，让星象听从人心。"
胭脂铺外的风雪渐大，顾星澜忽然将一支螺子黛塞进沈砚冰掌心："这是用星官血调和的'破阵黛'，画在星盘缺口处，能引动太初历阵眼。"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敲，这是天机阁"保重"的暗语。
"顾姑娘不和我们一起去观星台？"苏若雪望着她发髻上的夜鸦玉簪，忽然明白，"你要去紫宸殿，堵截赵高？"
顾星澜点头，螺子黛在她眉间重新画起新月，这次的弧度比刚才多了三分凌厉："赵高的密道钥匙是支凤头钗，钗头珠花里藏着焚粮的火折子。我去取钗，你们去破阵，"她忽然轻笑，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畅快，"记得在观星台点亮三盏红灯笼，那是我 signal，告诉你们——胭脂铺的螺子黛，没白用。"
更漏声渐远，沈砚冰与苏若雪离开胭脂铺时，见顾星澜己换上楚宣帝近侍的服饰，眉间的新月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沈砚冰知道，螺子黛不是妆点，而是破局的利刃。当顾星澜用眉笔和易容术潜入紫宸殿，当他与苏若雪在观星台以血破阵，曹正淳的九星阵，终将在胭脂铺的螺子黛香中，化为齑粉。
苏若雪的指尖划过掌心的螺子黛，忽然低声道："顾姑娘的眉形，像极了我母亲年轻时画的远山黛。"
沈砚冰望着朱雀街尽头的观星台，想起顾星澜说的"破阵月相"。"会没事的，"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星盘缺口对着她腕间玉坠，"等破了九星阵，我们一起去锦绣阁，让顾姑娘给我们画最时兴的眉形，告诉她，胭脂铺的螺子黛，照亮了整个大梁的夜空。"
雪不知何时停了，启明星在东方闪耀，胭脂铺的螺子黛香随着夜风飘散，仿佛在诉说着观星者们的坚韧与智慧。沈砚冰知道，下一章的故事，将从这缕香气开始，而他们的棋局，终将在祭天仪轨的火光中，迎来最璀璨的终局——不是星象的胜利，而是人心，终于在胭脂铺的螺子黛里，找到了照亮黑暗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