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的申时初刻，朱雀街"醉仙楼"的酒坛在暮色中泛着油光，沈砚冰的皂靴避开第三块松动的青砖，暗格木门的铜环发出极轻的"咔嗒"声。陆少游的铁手套按在腰间佩刀上，甲胄蹭过酒坛时，坛口的灰尘簌簌落在他靴底的红胶土上——那是玄武门密道特有的土质，与漕运码头的淤泥截然不同。
"沈兄，苏姑娘，"陆少游的声音压得极低，他推开盘着茴香的陶碗，露出暗格石板上刻着的漕运码头地形图，"北狄使团的粮饷车昨晚入了西市粮仓，车轴刻着与兵器库弩机相同的狼头纹。"
沈砚冰的算筹在图上敲击，算珠落在内河航道的"十八弯"处，那里的水纹与苏若雪香粉盒底的牡丹纹暗合："曹正淳借'迁都'名义转移粮饷，实则要通过密道运往北狄军营。陆兄可注意到粮车数目？"
"三十七辆，"陆少游的铁指划过图上的粮仓标记，"正好对应他篡改的三十七处星象。最末尾的粮车插着北斗旗，旗面用星官血画着'荧惑守心'。"
苏若雪的银簪在图上划出弧线，簪头玉坠照亮密道入口："父亲当年在天牢画过类似地图，密道的'龙抬头'段有处暗闸，用太初历的'七星连珠'节奏敲击闸阀即可开启。"她忽然顿住，发现石板角落刻着极小的"观"字，与楚宣帝的"观天"佩暗纹一致。
更鼓响过二通，酒肆二楼传来楼板吱呀声，沈砚冰的算筹立刻摆出"天罗地网"阵。当听到脚步声在暗格上方停顿三息，他才示意陆少游继续："截粮需分三步：苏姑娘用香粉盒荧光标记粮车，陆兄率禁军封锁密道，我......"
"你去引开曹正淳的夜鸦死士，"陆少游接口，从袖中抖开染血的羊皮纸，"这是顾星澜在玄武门截获的密信，曹正淳要在粮饷转移时，派死士伪装成灾民冲击祭天仪仗。"
沈砚冰望着信上火漆印的北斗纹，忽然想起废寺古碑的预言："灾民里必有星官后人，曹正淳想用他们的血祭九星阵。"他的算筹在图上圈出"惠民仓"，那里的粮囤形状与浑天仪齿轮完全一致，"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在惠民仓设下太初历阵眼。"
苏若雪的指尖划过石板上的暗闸标记，忽然轻笑："砚冰是说，用粮车的北斗旗引动阵眼，让曹正淳的星官血反过来破他的阵？"她的香粉盒底荧光粉洒在图上，密道顿时显出"火雷噬嗑"的卦象，正是破阵的关键。
更深露重时，三人蹲在暗格角落，听着酒肆外巡夜兵丁的梆子声。沈砚冰摸出从刑房带出的碎玉佩，七块碎片在石板上拼成北斗，摇光星位的碎片恰好压住密道的"咽喉"段："陆兄，截粮的最佳时机是祭天仪轨的'望星'环节，那时曹正淳的注意力全在观星台。"
"好！"陆少游的铁掌拍在石板上，震落酒坛的封泥，"我己让心腹在粮车底部装了荧光粉囊，一旦进入密道......"
"一旦进入密道，"沈砚冰截断话头，算筹在碎玉佩间划出弧线，"荧光粉会顺着密道地气，引动浑天仪的太初历阵眼。"他忽然指向苏若雪的玉坠，裂痕处渗出的星官血与碎玉佩产生共鸣，在石板上显露出"人定胜天"西字。
酒肆的木门突然被风雪撞开，顾星澜的青铜铃声混着雪花卷入，她脸上涂着酒肆店小二的煤灰，却在眉心留着月牙形的荧光粉——这是天机阁"密道己探"的暗号。"沈灵台郎，"她将一把铜钥匙拍在石板上，"西市粮仓的锁孔是北斗形状，开关键在......"
"开关键在摇光星位的缺口，"沈砚冰接过钥匙，发现钥匙齿纹与他星盘背面的暗纹吻合，"曹正淳用星官血浇筑锁芯，却不知，这把钥匙正是太初历的破阵之钥。"
更漏声在暗格里格外清晰，沈砚冰望着石板上的漕运图，忽然想起母亲遗留的星图。原来所有的线索早有预兆：酒肆暗格的地形图、陆少游的碎玉佩、顾星澜的铜钥匙，都在太初历的预言中连成一线。
"砚冰，"苏若雪的指尖划过钥匙上的"太初"刻痕，"父亲说过，真正的观天者，要学会在粮饷车马中看见星象。"她忽然掏出从药庐带回的秤杆，秤星与石板上的密道节点完全对应，"曹正淳称量星官血，我们就称量他的粮饷。"
陆少游的铁手套捏碎酒坛封泥，露出里面藏着的北狄密信："信里说，粮饷一到，北狄铁骑就从'十八弯'渡河。"他的佩刀在图上划出弧线，刀刃映着苏若雪玉坠的裂痕，"现在我们截了粮饷，封了密道，看曹正淳拿什么祭他的九星阵！"
雪不知何时变大了，暗格的油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却照得石板上的计划愈发清晰。沈砚冰知道，酒肆暗格不是终点，而是截粮破阵的起点。当祭天仪轨的钟鼓响起，当曹正淳的粮车驶入密道，当荧光粉引动太初历阵眼，所有的阴谋与粮饷，都将在这方暗格里制定的计划中，化作尘埃。
顾星澜的青铜铃铛在掌心轻晃，发出三长两短的节奏——这是天机阁"伏兵己备"的信号。"沈灵台郎，"她忽然指向石板上的"十八弯"，"那里的河底埋着前太子时期的铸铁闸门，算筹敲击的节奏......"
"算筹敲击的节奏，"沈砚冰接过话头，算筹在石板上敲出养父教的北斗剑诀，"正是打开闸门的钥匙。"他望向苏若雪，看见她眼中映着油灯的光，"苏姑娘，等截了粮饷，我们去看真正的星象。"
苏若雪轻笑，指尖划过秤杆上的"苏明远"血痕："好，就去观星台，看荧惑星顺行主昌。"
酒肆暗格的木门在风雪中闭合，沈砚冰握着铜钥匙，感受着钥匙齿纹传来的温热。他知道，下一章的故事，将从这把钥匙开始，而他们的棋局，终将在漕运码头的十八弯处，用算筹与刀枪，写下观天者的终极答案——不是星象决定粮饷，而是人心，让粮饷成为守护人间的星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