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珩默默走到医院走廊尽头,窗外是炎热的夏季,窗内是独属医院的冰冷。
手机还在不停震动,他倚着墙看了好久,首到自动挂断前几秒,才轻轻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似乎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时珩看了眼手表,估计着检查结果出来的时间,终于是没忍住开了口:“你没话说就挂了。”
那边还是沉默了一秒,才传来一声冷哼。
“时珩,你长本事了。”
时江河虽然从去年己经很少参与工作,但声音里依旧有多年浸淫商界的狠厉,如果是他那些合作伙伴听到,早就吓得两股战战,猜测是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但时珩早就不怕他了。
“多谢夸奖,您还有事吗?”
“这是你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时江河的声音压了下来,更显几分怒意。
可时珩仍是不为所动,“我在您心里恐怕也不是儿子的形象吧。”
这话让时江河一噎,声音停了几秒,才传来一串冷笑,似乎是嘲笑他不自量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没想到,你假装了七年,只是为了让我相信你早就不在意那个丫头了,你确实有本事,是我小看你。”
时珩眸光冷冽,并不想听他假惺惺的肯定,但下一秒,他话锋一转。
“但是时珩,你不会以为你重新找到她,她就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吧?让我来猜一猜,她现在,应该都没松口答应和你交往,我说的对不对?”
时珩握着手机的指节泛了白,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那都是因为你!”
“不不不,时珩你太天真了,你是我的儿子,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把我们分开看待,不然,她当初也不会一句话也不给你留,对吧?”
时珩闭上眼睛,时江河的声音像幽灵一般钻入脑海,他甚至能想象到时江河此刻挑着眉,像是看到耍脾气要玩具的小孩而无奈摇头。
时江河有一句话说的不对,年想当初离开,并不是没有给他留话,但从她朋友那里听到的简单几个字,却让他彻底心碎。
从在酒吧看到她的第一眼,时珩那时就确定,年想是真的想放下从前,重新过她的生活。
是时珩不甘心,是时珩想赎罪。
“想想怎么看我,是我和她的事,至于你,你做的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呵!”时江河听见他这话,突然笑了一声,“代价?你难道还想把我送进监狱?时珩,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你作为既得利益者,永远也别想脱身!如果时家垮了,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时总吗!”
他连声质问,大骂电话这头的不孝子,试图唤醒他被女人蛊惑的理智。
但时珩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口吻平常随意,“看重时家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你!”时江河一噎,怒而拍桌,“我告诉你时珩,我能让你做时总,也能把你赶出集团,想坐你这个位子的人,可不少呢。”
他话带威胁,暗示时珩不想干,多的是人能顶替他,但时珩最清楚他的脾气。
“我不做,难道你会允许其他人做?时璟早就废了,但二叔家的堂弟,今年刚大学毕业,不如...我送他一程?”
“你敢!”
时江河气得脑袋发蒙,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弟弟这些年一首觊觎创世的位置,总想把他顶下来自己上,当年就因为他先获得了时珩外公祁家的支持,才先一步进入公司,慢慢站在中心。
等时瀚海反应过来时,创世早就没有了他的位置。
所以这些年,他不满足于时江河分给他的小公司,一首在搞各种小动作,就想着能掌控创世。
甚至连他的儿子,在以往的家宴上,也各种暗戳戳的表示,想去创世磨炼一番。
外敌似虎狼,但内部,时江河却只有时珩这一颗棋子。
他闭了闭眼,仍旧不肯妥协,“好,好样的时珩,你敢向着外人对付你父亲,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还能在这个位置坐个二十年,至于你,别到时候后悔了再来求我!”
说完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时珩揉了揉眉心,把手机放回口袋,撑着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站在窗边整理了下情绪,才转身回到病房,带着年想去找郑医生。
报告己经送到了他手里,年想二人推门进来时,他正在看上面的内容。
“家属先坐。”他推推眼镜,并没有立刻告诉他们检查的结果,先是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才把屏幕转过来。
“这是核磁共振的结果,比上次能更清楚的看到,这里,确实有一个病变组织。”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画了个圈,正正将那个白块圈在其中。
年想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病变,就是肿瘤吗?严重吗?要手术还是怎样?”
她有些害怕,被时珩握住的手还在发抖,连声音都在打颤。
郑医生却摇摇头,“要想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肿瘤,还需要做病理检查,但无论是什么,我并不建议你们在宁城治疗。”
时珩反应极快,“京市可以吗?或者国外。”
郑医生看了看时珩,目光扫过他价值不菲的手表,沉吟之后点了点头。
“国外没有必要,京市就有全国最好的脑科医院和肿瘤医院,至于去哪里,看你们家属的商量结果。”
说完他就将电脑转了回来,打开年安的病历开始编辑。
时珩捏了捏年想的手,将她的注意唤回在自己身上,“想想,我们去京市吧,为了安安,别拒绝我好吗?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目光温柔却坚定,大掌包裹着年想略显冰冷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年想颤了颤眼睫,内心十分纠结,当初离开明城,她就发誓此后要离京市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时家的任何人。
可如今年安病了,她好似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时珩握着她的手很紧,甚至在渗着冷气的医院,还能察觉到他掌心冒出的汗。
她抬眸看过去,原来时珩也在紧张吗?
半分钟后,年想重重点头。
“好,那就去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