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碧海剑阁的范围，两人踏上了前往清河郡方向的官道。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道路两旁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和翠绿的田野，风景颇为宜人。
秦渊和云歆并肩而行，起初有些沉默。
秦渊性子偏静，不习惯主动与人闲聊。
而云歆似乎也在打量着身边的这位“外门新星”，灵动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
由于秦渊击败了莫无涯，云歆认为达者为先，既然秦渊的实力比她强，那就无需计较入门先后，弟子身份高低，执意尊称一声师兄，秦渊拗不过她，也就由着她了。
“秦师兄，你这地图……是法宝吧？”，云歆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的目光落在了秦渊手中摊开的一副兽皮地图上。
这地图正是秦渊从之前赵阔那里缴获的，材质特殊，水火不侵，而且似乎蕴含着某种空间之力，能够根据使用者的意念，放大或缩小特定区域，并标注一些重要地点。
“嗯，偶然所得。”秦渊点头，将地图调整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个方向，“我们沿着官道往东南走，穿过青阳山脉，大约五日路程，就能抵达清河郡城，永平乡在郡城以南，还需要一日左右。”
地图上，碧海剑阁和遥远的大燕王朝帝城都被清晰地标注出来，闪烁着微光，显然是重要的枢纽。
而相比之下，永平乡只是清河郡范围内一个不起眼的小点，若非秦渊特意寻找，几乎难以发现。
“哇，真厉害！”云歆凑近看了看，惊叹道，“这地图比宗门卖的那些普通货色强多了！连帝城都有标注……啧啧，秦师兄你运气真好。”
秦渊不置可否，收起地图。
云歆似乎天生就是个话匣子，一旦打开，便有些收不住。
她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各种话题，从宗门内的奇闻异事，到最近听说的修仙界八卦，再到对各种事物的看法。
“哎，秦师兄，你说我们人族是不是很奇怪？”云歆忽然话锋一转，表情变得有些认真起来，“就拿妖兽来说吧，我们害怕它们的力量，觉得它们是威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同时呢，又有人崇拜强大的妖兽，甚至想方设法去契约它们，借助它们的力量。你说这是不是很矛盾？”
她双手比划着，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还有啊，风雨雷电，我们既恐惧它们的天威，祈祷风调雨顺，又渴望能掌控它们的力量，呼风唤雨。还有这天空，我们向往飞翔的自由，梦想着翱翔九天，但真到了高处，又会害怕得要死……”
说到这里，云歆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色微白。
秦渊一首安静地听着，此刻见她模样，忽然开口道：“这就是你恐高的原因嘛？”
“啊？！”云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脸颊微红，“谁……谁说我恐高了！我那是……那是对天空的敬畏！敬畏懂不懂？”
她强自镇定，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场子：“告诉你，这可不是简单的害怕！根据上古典籍记载，远古时期，天空中有许多恐怖的存在，我们人族的先祖，深受其苦！所以，对高处的警惕，是刻在我们血脉里的本能！是历史的沉淀！是……”
想起早些时候，秦渊觉得距离远，提出乘坐飞舟，没想到云歆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接受这个提议。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秦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点破，只是淡淡道：“是吗？我倒觉得，恐高就是恐高，不必找太多理由。”
“你！”云歆被他噎了一下，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他，“哼！跟你这种不懂历史沉淀的人说不通！”
不过她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状态。
秦渊虽然话不多，但偶尔也会回应几句，或者提出一些问题。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大多来自书本和自己在金陵城的摸索，云歆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少女，很多常识性的东西，反而能给他带来一些新的视角。他记得云歆也是修习剑法的。
“云师妹，我记得你主修的是剑法对吧？”，秦渊看了一眼云歆虎口处长期挥剑形成的老茧，足以证明她练剑之刻苦。
“勉强算个剑修”，云歆微微颔首，谦虚的说道。
“云师妹，那你有学习御剑飞行的打算嘛？”，秦渊打趣道。
秦渊还未曾听闻有恐高的剑修。 别人当剑修是飞天遁地，逍遥自在，这位云师妹当剑修怕不是....。
提到剑法，云歆的神情立刻变得不一样了，之前的跳脱和俏皮收敛了许多。
“我啊？”她仰起头，望着远方的天际线，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陆地剑仙！”
“陆地剑仙？”秦渊重复了一遍。
云歆一本正经的说道：“剑仙并非只能和御剑飞行划上等号，秦师兄可曾听闻陆地剑仙？”
秦渊微微一愣，看着云歆认真的模样，陆地剑仙这个词汇又如此熟悉，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说仙人皆是高高在上的？”云歆语气激昂，眼神中闪烁着对理想的渴望，“仙人仙人，终究是占了一个‘人’字。仙在天，人在地，仙人遨游于天地之间，上可抬手摘星月，下可俯身入九渊。”
“而‘陆地剑仙’这个词汇，恰恰说明了剑仙并非只在九天之上遥不可及，他们亦可行走于大地之上。试想，一位陆地剑仙，心念一动，一剑飞出，千里之外的敌人首级便可瞬间被取！这是何等的潇洒豪迈，何等的超凡脱俗！”云歆的声音带着一种向往和憧憬，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成为陆地剑仙的那一天。
秦渊终于发现了这番话中的不对劲之处：“云师妹，我只听说过陆地神仙，陆地剑仙这词是哪来的？”
云歆默默注视了秦渊好几秒，仿佛胸中酝酿着重大隐秘。
“我编的。”
“……”
态度如此真诚，让秦渊一时无话可说。
“虽然是我编的！但我就是想成为陆地剑仙！”云歆用力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多帅啊！”
据说剑仙仅凭一口飞剑，便能逍遥天地，纵横西海。
而顶尖的剑仙，一剑可开山，一剑可断流，甚至能与天争锋。
剑仙可以做到的事，她的陆地剑仙也可以！
她的眼中充满了憧憬和坚定，那份发自内心的热爱和向往，是如此的真挚和纯粹，让秦渊心中微微一动。
他原本以为，云歆只是个性格活泼、有些小聪明的普通女生，没想到她心中竟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而且，她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态，没有丝毫的虚伪和做作，只有纯粹的热忱。
“听起来……确实很不错。”秦渊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认同。
云歆似乎也感受到了秦渊态度的微妙变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很帅对不对？所以啊，我现在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练成御剑术，到时候就能咻——”她做了个飞翔的手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秦渊原本有些沉静的心情，也仿佛被她的活力感染，轻松了不少。
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同行的师妹。
或许，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古灵精怪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坚定追逐梦想的心。
接下来的几天路程，两人的交流明显多了起来。
云歆依然是话题的主导者，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秦渊则从最初的被动倾听，偶尔插话，到后来也会主动询问一些关于修行、关于宗门、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
云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虽然修为不算顶尖，但见识却颇为广博，很多秦渊在书本上看不到的隐秘或者趣闻，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比如，她告诉秦渊，碧海剑阁的某位长老年轻时曾暗恋过敌对宗门的圣女，闹出过不少笑话；又比如，大燕王朝的皇室，其实供奉着一头活了上千年的老龟，据说能预测吉凶；还比如，她修炼的幻心功，不仅能制造幻境迷惑敌人，还能用来……偷看别人八卦。
旅途不再枯燥，反而充满了各种新奇和趣味。
秦渊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正在以一种更生动、更立体的方式展开。
而他对云歆的印象，也从最初的“有点吵闹的同门”，逐渐转变为“一个有趣且值得结交的朋友”。
五日后，傍晚时分，一座城池的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青灰色的城墙高耸，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城门处车水马龙，人流不息，显示着这座郡城的繁华。
“前面就是清河郡城了！”云歆指着远方的城池，兴奋地说道，“我们今晚在城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去永平乡，怎么样？”
“可以。”秦渊点头同意。连续赶路五天，也确实需要休整一下。
两人加快脚步，随着人流，走进了这座陌生的郡城。
夜幕即将降临，城内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另一番繁华景象。
而他们距离此行的目的地——永平乡，以及那只神秘的“会说话的鸟妖”，也越来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