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肌肉在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痉挛，每一次抽搐都带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透支积分的毁灭性反噬和肾上腺素消退后的极度虚弱，如同无数把钝刀，正在将他从内到外凌迟。
【透支积分：-16点（严重超出安全阈值！）】
【不可逆损伤：确认（基因层面崩坏，神经通路大面积熔断）】
【人格崩解：97%…核心意识碎片化…】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生理机能强制维持中…】
血红色的系统界面在徐北破碎的视野中如同鬼魅般闪烁，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彻底碎了，像被砸烂的玻璃，再也拼不回去。
思维变得无比迟滞、混乱，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身体的剧痛无处不在，却又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北哥！北哥你醒醒！别睡！别睡啊！”二嘎子哭喊着，声音嘶哑绝望。他一只手死死搂着徐北的脖子，让他的头勉强露出恶臭的水面，另一只手疯狂地拍打着徐北冰冷湿透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徐北毫无反应，只有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和持续不断的、细微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二嘎子环顾西周，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这是一个巨大的、半露天的化粪池，位于银行后巷的深处。
池子边缘是长满青苔的砖墙，池面上漂浮着厚厚的污物和令人作呕的泡沫。
他们坠落的地方靠近池边，水深没胸。
头顶上方，是银行高大冰冷的后墙，他们逃出来的那个通风管道破口，在几米高的墙上，此刻正冒着滚滚的浓烟，隐约还能听到上面传来的、被爆炸和距离模糊了的日军叫喊和枪声。
张顺子…肯定没了…
寒冷、恶臭、失血（屁股和大腿的伤）、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让二嘎子浑身抖得像筛糠。他紧紧抱着徐北这唯一的依靠，却感觉怀里的身体冰冷得像块石头，正在快速失去最后一丝热气。
“怎么办…怎么办…”二嘎子六神无主，眼泪混着脸上的粪水和血污流下。
他本能地想爬出这个恶臭的地狱，但池壁湿滑陡峭，上面还覆盖着滑腻的青苔，根本无处着力。拖着昏迷的徐北，更是绝无可能！
远处，城市的枪炮声依旧激烈，爆炸的火光不时映亮夜空。
近处，银行大楼方向的战斗似乎还在继续，但声音被厚重的墙壁阻隔，变得沉闷。
恶臭的粪池里，只有二嘎子绝望的啜泣和徐北微不可闻的、带着气泡的喘息。
寒冷如同毒蛇，顺着浸泡在粪水中的双腿向上蔓延。
二嘎子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快速流失，力气也在一点点消失。
徐北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北哥…你别死…求你了…”二嘎子把脸贴在徐北冰冷湿透的额头上，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他感觉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黑暗、寒冷、恶臭、伤痛、失去所有同伴的绝望…如同这个巨大的粪池，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二嘎子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抱着徐北的手臂渐渐无力之时——
“噗通…哗啦…”
距离他们不远处，粪池边缘靠近巷子的一侧，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砸进了粘稠的粪水里，溅起一片恶臭的水花。
二嘎子猛地一激灵，惊恐地瞪大眼睛望过去。
黑暗中，借着远处爆炸火光的瞬间闪烁，他隐约看到一顶熟悉的屁帘帽在污浊的水面上漂浮了一下，随即沉了下去。紧接着，一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的尸体，面朝下地漂浮了起来，慢慢向池子中心荡去。
尸体的背上，还插着一截断裂的、沾满污物的刺刀。
二嘎子瞬间明白了。
这粪池的位置…就在银行大楼后墙外！刚才金库豁口处白刃战被打死的日军士兵，或者后来被炸死、从二楼窗口掉下来的尸体…正好就落进了这个巨大的化粪池里！
看着那具漂浮的日军尸体，一个极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般的念头，艰难地在二嘎子被绝望冻僵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冰冷的恶臭如同亿万根钢针，刺穿着二嘎子每一寸皮肤和神经。
徐北的身体在他怀里越来越沉，冰冷得不像活人，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污浊气泡的呼吸，证明着最后一丝生命之火尚未熄灭。绝望如同这粘稠的粪水，将他紧紧包裹，勒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那具漂浮在不远处的日军尸体，在远处爆炸火光的映照下，像一具来自地狱的嘲讽。
突然，二嘎子猛地打了个寒颤，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亵渎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溅的火星，在他冻僵的脑海里炸开！
尸体…衣服…屁帘帽…
看着那具面朝下漂浮的日军尸体，看着那身被粪水浸透的土黄色军装和那顶标志性的屁帘帽，一个疯狂的、带着浓重血腥和污秽气息的“生路”，清晰地浮现出来！
“北哥…撑住…撑住啊…”二嘎子喃喃着，声音嘶哑颤抖，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哀求怀中那具冰冷的躯壳。
他眼中最后一点孩童般的怯懦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凶狠取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恶心和一切道德束缚！
他松开搂着徐北脖子的手，让徐北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勉强浮着。
冰冷的粪水立刻涌上来，漫过徐北的嘴唇和鼻子。
二嘎子心中剧痛，但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他深吸一口气——立刻被浓烈的恶臭呛得剧烈咳嗽——然后猛地扎进了粘稠冰冷的粪水里！
黑暗、粘稠、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包裹了他。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凭着记忆和刚才火光闪现的位置，拼命向那具日军尸体的方向划去！
粪水阻力极大，每一次划动都异常艰难，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更是火辣辣地疼。
终于，他摸到了！冰冷的、被污水泡得的布料！是尸体的裤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