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在李文渊“临时抱佛脚”的绝望啃书和李建国“全方位营养轰炸+精神施压”的双重夹击下,如同被按了快进键,嗖地一下就没了。
此刻,李文渊站在帝都西站汹涌的人潮中,感觉自己像个被塞满的、即将撑破的麻袋。背上一个塞得鼓鼓囊囊、几乎要炸开的登山包(李建国:被褥必须带!学校发的哪有家里的好!),左手一个死沉的行李箱(王淑芬:换季衣服都带上!帝都冬天冷!),右手还提着一个硕大的、印着“XX粮油”字样的蛇皮袋(李建国:新米!给你教授尝尝!家乡的味道!联络感情!)。
他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周围是同样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人群,但像他这样把“家当”都扛在身上的,绝对是独一份。他感觉自己不像来上学的,像逃荒的,或者…像去清华门口摆摊卖大米的?
“文渊!这边!清华接新生的车!” 李建国精神抖擞,如同侦察兵般在人群中锁定目标,一手拖着另一个行李箱,一手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排印着“清华大学”字样的大巴车。
李文渊如同看到了救星,用尽吃奶的力气,拖着、扛着、拽着,在周围新生和家长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挪”到了大巴车前。
一个戴着志愿者红袖章、笑容阳光的学长迎上来:“同学,欢迎来到清华!行李放下面行李舱就行!哟,这米…” 他看着李文渊手里那个格格不入的蛇皮袋,笑容有点僵。
“哦!给教授的!家乡特产!” 李建国抢着回答,语气自豪,仿佛那袋米是金子打的。
学长:“……好的,同学,袋子…也放下面吧。” 他帮李文渊把那个死沉的蛇皮袋塞进行李舱深处,又同情地拍了拍李文渊的肩膀:“学弟,辛苦了。”
李文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感觉肩膀快脱臼了。他逃也似的爬上大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瘫坐下来,看着窗外父亲还在跟其他家长高谈阔论“我儿子姚班的!”,内心哀嚎:清华初日,开局不利啊!
大巴驶入清华园。古朴庄严的校门,郁郁葱葱的树木,充满历史感的建筑,骑着自行车穿梭的学子…这一切本该让李文渊心潮澎湃。然而,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到宿舍,卸下这身“枷锁”!
告别了依依不舍(主要是想多炫耀几句)的李建国,李文渊拖着行李,拿着简陋的校园地图,开始了他的“寻窝”之旅。清华园比他想象的大得多,像个迷宫。宏伟的教学楼、安静的图书馆、充满科技感的实验楼…看得他眼花缭乱,地图在他手里转了几个圈,愣是没找到宿舍区“紫荆公寓”的方位。
“该死…这楼都长一个样?” 李文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汗水浸湿了后背。他像只没头苍蝇,在一条条看起来差不多的林荫道上乱转。就在他快要绝望时,看到一栋外观相对低调、门口挂着“精密仪器与先进制造研究所”牌子的楼。门口进出的学生都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一看就很高端。
“研究所…应该有人知道路吧?” 李文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拖着行李凑近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男生,双手抱着一个银光闪闪、冒着丝丝缕缕白色寒气的金属罐子,急匆匆地从里面冲出来,差点撞上李文渊!
“同学!帮个忙!” 眼镜男生看到李文渊,如同看到了救星,语速飞快,“紧急实验!帮我把这个送到三楼307!左手第二间!谢谢!回头请你吃饭!” 他不由分说地把那个冰冷的罐子往李文渊怀里一塞!
“哎?我…” 李文渊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个沉甸甸、冰冷刺骨的金属罐子!那寒气瞬间透过薄薄的T恤,冻得他一个激灵!罐子外面凝结着水珠,标签上印着骷髅头和交叉骨警告标志,还有几个大字:**液氮!小心冻伤!**
液氮?!李文渊脑子里瞬间闪过科普节目里液氮瞬间冻碎玫瑰的画面!他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
“小心!!” 眼镜男生惊恐大叫!
万幸!李文渊在罐子脱手的瞬间,凭着求生的本能,猛地用膝盖顶了一下,同时双手死死抱住!罐子在他怀里危险地晃了晃,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最终稳住了!但冰冷的金属表面紧紧贴着他的小腹和手臂,冻得他龇牙咧嘴,感觉皮肤都要粘上去了!
“呼…”眼镜男生长舒一口气,擦了把冷汗,“谢天谢地!同学你反应真快!三楼307!拜托了!真的很急!” 说完,他转身又冲回了楼里,留下抱着“冰冻炸弹”在风中凌乱的李文渊。
“我…我就是想问个路啊!” 李文渊欲哭无泪。他看着怀里这个冒着白气、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家伙,再看看自己脚边碍事的行李,感觉自己像是接了个烫手(冻手)山芋的倒霉蛋。
能怎么办?送吧!万一耽误了人家“紧急实验”,他这清华生涯怕是要在处分通知中开始了!
李文渊咬咬牙,一手小心翼翼地抱着冰冷的液氮罐(尽量用胳膊夹着,减少皮肤接触),另一只手艰难地拖着行李箱,背上还背着沉重的登山包,以一个极其别扭、如同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般的姿势,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挪进了研究所大门。
研究所内部安静得吓人,只有精密仪器低沉的嗡鸣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化学试剂味道。李文渊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雷区上。他按照指示,找到楼梯,开始往上爬。每一步,怀里的液氮罐都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寒气不断侵袭,冻得他手臂发麻。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突兀。
“三楼…307…” 李文渊喘着粗气,终于看到了目标门牌。他用肩膀顶开门,里面是一个摆满各种复杂仪器和电脑的实验室,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正围着一个设备争论着什么。
“那个…液氮…送来了…” 李文渊声音发虚,感觉自己快冻僵了。
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高年级学生转过头,看到李文渊和他怀里那个还在冒白气的罐子,以及他身后那个格格不入的行李箱和背包,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新来的志愿者?怎么还带着行李?快放地上!小心点!”
李文渊如蒙大赦,赶紧小心翼翼地把液氮罐放在地上指定的位置,感觉怀里的寒气终于离开了。他活动着冻得发红发麻的手臂,刚想解释自己只是送快递的(划掉)…问路的,就听那个高年级学生指着他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说:
“那个箱子!别放那儿!挡着激光校准器了!挪开!”
李文渊手忙脚乱地去拖箱子,结果背包带子勾到了旁边实验台上一根垂下的数据线!
哗啦!
数据线被扯动,连带着旁边一个看起来就很精密的、闪烁着指示灯的黑色小盒子被带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实验室里所有仪器的指示灯都开始疯狂闪烁!
“卧槽!我的超导量子比特控制器!” 一个学生扑到地上捡起那个黑色小盒子,脸都白了!
“谁干的?!” 高年级学生怒吼,目光如电射向罪魁祸首李文渊。
李文渊僵在原地,看着一片混乱的实验室和几道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感觉怀里的液氮罐都没刚才那么冷了——他现在是透心凉!
“我…我就是个送快递的…不,问路的…” 他干巴巴地解释,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最终,在李文渊快要被实验室愤怒的目光冻成冰雕之前,那个最初塞给他液氮罐的眼镜男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连声道歉解释,才把他从“破坏分子”的嫌疑中解救出来。
李文渊如同惊弓之鸟,拖着行李,在眼镜男生(终于想起指路)的指引下,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差点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恐怖研究所。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物理和心理双重层面),李文渊站在了紫荆公寓楼下。他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艰难的战役,浑身酸痛,精神疲惫。他摸向胸前口袋——那里别着报到时领到的、象征清华学子身份的崭新校徽。
口袋…是空的!
校徽呢?!
李文渊心里咯噔一下!他慌忙翻遍所有口袋,甚至把背包和行李箱都打开翻找了一遍——没有!
完了!肯定是刚才在研究所手忙脚乱的时候掉了!或者在拉扯中掉了!那可是他清华身份的象征!报到第一天就把校徽丢了?这简首是…开局不利的平方!
他垂头丧气,像只斗败的公鸡,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公寓楼,找到自己的宿舍——402。他掏出钥匙,有气无力地打开门。
房间宽敞明亮,西人间,上床下桌,己经有两个床位有行李了,但人不在。李文渊也顾不上欣赏,把行李往自己靠门的位置一扔,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胸前空荡荡的口袋,懊恼地叹了口气。算了,丢了就丢了吧,反正…自己这个“伪学神”,可能本来就不配戴那玩意儿。
他休息了一会儿,开始整理行李。当他把那个写着“状元及第”的锦旗(李建国强烈要求必须带上)从蛇皮袋里掏出来时,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他像处理赃物一样,飞快地把锦旗塞进了衣柜最底层,用衣服盖得严严实实。
整理完,他准备下楼去买点日用品。刚走到宿舍楼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保洁制服、拿着扫帚簸箕的阿姨,正气势汹汹地跟楼管大爷说着什么,手里还捏着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
“……现在的学生啊!一点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东西!崭新的清华校徽!就扔在垃圾桶边上!我扫垃圾的时候差点当废铁扫走了!这像话吗?!” 阿姨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浓浓的怒其不争。
李文渊脚步一顿,目光瞬间锁定阿姨手里那个小东西——银色的盾形轮廓,紫色的校名,熟悉的“Tsinghua”字样——正是他丢失的校徽!
他心头一喜,赶紧上前:“阿姨!阿姨!对不起!那校徽是我的!我不小心丢了!不是故意扔的!”
保洁阿姨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这个满头大汗、一脸狼狈的新生,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鄙夷?
“你的?”她扬了扬手里的校徽,“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还丢垃圾桶边上?我看你就是不想要了!”
“不是不是!真不是!”李文渊急得摆手,“是…是不小心掉的!阿姨您行行好,还给我吧!我保证以后保管好!”
楼管大爷也帮腔:“小王啊,孩子新来的,可能不熟悉,还给他吧。”
保洁阿姨又瞪了李文渊几眼,才不情不愿地把校徽塞到他手里,语气严厉:“拿着!再弄丢了,小心我告诉你们辅导员!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荣誉感都没有!”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李文渊握着失而复得的校徽,感受着冰凉的金属触感,心里五味杂陈。开局第一天,校徽就经历了一场“垃圾桶漂流记”,还差点被当成“没有荣誉感”的典型…这清华生活,也太刺激了点吧?
揣着失而复得、但仿佛沾上了“垃圾桶”气息的校徽,李文渊心情复杂地买完东西回到宿舍楼。刚走到西楼走廊,就看到自己宿舍门口(402)围了几个隔壁宿舍的新生,正对着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就是这儿!”
“非人类研究中心…真贴切啊!”
“听说里面住的都是怪物…”
李文渊心里一紧,赶紧凑过去。只见自己宿舍那扇普通的木门上,在402的门牌下方,不知被谁用醒目的黑色马克笔,龙飞凤舞地加了一行小字:
“非人类研究中心”
字迹遒劲有力,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狷狂。
非人类研究中心?!
李文渊嘴角抽搐。联想到之前报到时听说的姚班“神仙”传说,还有刚才在研究所的“液氮惊魂”…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他硬着头皮,在周围新生好奇又敬畏(?)的目光中,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门锁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门内,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非人类”室友?他这位“佛系伪学神”,又能否在这“研究中心”里…成功伪装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推开了402宿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