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尾声在汗水和口号声中渐渐隐去。李文渊凭借后期“端正”了手脚协调性（虽然正步依旧不算标准）和“雨神”光环带来的微妙关注度，总算没再给雷黑脸制造新的“执教生涯挑战”。脱下迷彩服，换上便装，一种“刑满释放”般的轻松感弥漫在新生宿舍楼。
“兄弟们！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老王振臂高呼，手机屏幕上峡谷的泉水熠熠生辉，“今晚通宵！祭奠我们逝去的军训青春！”
小吴则翻着厚厚一摞社团招新传单，眉头紧锁：“电竞社、机器人社、航模社、计算机协会…技术参数都太基础了，有没有量子计算兴趣小组？”
阿哲倚窗望月，幽幽吟诵：“…脱下戎装，灵魂重获自由。百团大战，是思想碰撞的盛宴，亦是迷惘灵魂的十字路口…”
李文渊揉着还有些酸痛的腿，心想：十字路口？我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佛”着，顺便把老王的“老婆债”慢慢还清。
周末，南江大学著名的“百团大战”在中心广场拉开帷幕。场面之壮观，堪比春运现场叠加了嘉年华。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字面意思，舞狮队正卖力表演），各种稀奇古怪的社团摊位挤满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 **动漫社：** 一群COSER热情似火，一个“初音未来”正追着新生塞传单：“学弟！来玩啊！有女装部哦！”
* **美食社：** 现场飘香，煎饼果子、章鱼小丸子的摊位前排起长龙，社长拿着大喇叭：“入社即享八折！先到先得！”
* **街舞社：** 动感音乐震耳欲聋，一群酷哥靓女正在即兴斗舞，引得阵阵尖叫。
* **汉服社：** 衣袂飘飘，仙气十足，社员们手持团扇，温婉一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还有…** 养生社（现场教打太极）、桌游社（狼人杀激战正酣）、甚至还有…发呆协会？（招牌：专注放空，回归本真）…
李文渊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他的佛系雷达疯狂扫描：
* **动漫社？** 有点兴趣，但女装部…敬谢不敏。
* **美食社？** 心动！但想想老王那张讨债脸，入社费怕是要从“老婆债”里扣。
* **发呆协会？** 这个…好像过于“佛”了？
* **电竞社？** 张伟肯定要拉他去，但老王估计己经在里面了，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手里不知不觉被塞了一堆花花绿绿的传单。
就在李文渊站在“撸猫社”（对，真有这个社！）摊位前，看着笼子里慵懒的橘猫，内心天人交战（要不要为了撸猫背负更多债务？）时，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文渊！发什么呆呢！” 张伟的大嗓门穿透嘈杂，“找到心仪的社团没？哥们儿己经锁定电竞社了！晚上一起报名，血洗峡谷！”
李文渊苦着脸：“伟哥，电竞社老王肯定在，我怕他线下PK我…”
“怕啥！” 张伟满不在乎，“游戏里虐他！让他知道谁才是爹！诶，你看那边！” 他忽然指向广场边缘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
那里支着几个蓝色帐篷，布置简洁，没有喧哗的音乐，只有几块展板，上面写着“逻辑”、“思辨”、“表达”。摊位前站着几个人，气质明显不同——衣着整洁，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为首的是一个高挑的女生，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和西裤，正微微蹙眉看着眼前混乱的广场。正是军训时李文渊惊鸿一瞥的林薇！她身边还有两三个同样气场沉稳的学长学姐。
“辩论队？” 李文渊念出帐篷上的字，“看着就好严肃…压力山大啊。”
“怕什么！” 张伟眼珠一转，坏水首冒，“文渊，你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去辩论队可惜了！你看那领头的学姐，啧啧，气质女神啊！你要是混进去，近水楼台…”
“打住！” 李文渊赶紧捂住张伟的嘴，“别瞎说！我对辩论一窍不通，去了就是公开处刑！” 他想起自己同手同脚和撑塑料膜的“光辉事迹”，觉得辩论队这种地方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
“试试嘛！填个表又不花钱！” 张伟继续怂恿，半推半搡地把李文渊往辩论队摊位那边带，“就当帮兄弟我探探路！万一女神学姐看上你了呢？”
李文渊被张伟推到辩论队摊位前，还没站稳，一份报名表就递到了面前。递表的是个戴眼镜、看起来比较温和的学长（后来知道叫周明），他微笑道：“同学，对辩论感兴趣吗？欢迎报名。”
李文渊刚想摆手说“走错了”，身后的张伟猛地一推他胳膊肘！
“哎哟！”
李文渊一个趔趄，手忙脚乱中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结果——
啪！
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报名表上！手指还因为慌乱，在“是否愿意加入预备队”那一栏，划拉了一个歪歪扭扭的…**√**！
“哟！这位‘雨神’同学很积极嘛！”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李文渊抬头，看见林薇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清冷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玩味？她显然认出了这个军训时的“风云人物”。
“我…我不是…” 李文渊想解释，但林薇己经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既然填了表，就是有意向。正好现在有空，简单面试一下吧。”
她指了指摊位后面临时摆放的几把椅子，“请坐。”
李文渊感觉头皮发麻！被赶鸭子上架了！他看着林薇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神，再看看旁边几位同样严肃的学长学姐，社恐本能瞬间爆发，只想原地消失。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面试开始。
林薇作为主面试官，开门见山，问题犀利如刀：
“李文渊同学，军训时你的‘急智’让人印象深刻。那么，请你谈谈，你如何看待当今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以及，这种局势下，青年一代的责任是什么？”
轰！
李文渊感觉一道天雷劈中天灵盖！国际局势？青年责任？这问题也太宏大了吧？！他连新闻联播都看得半懂不懂！
大脑一片空白！军训的烈日、雷教官的咆哮、撑塑料膜时的慌乱、老王幽怨的眼神…各种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巨大的压力下，他那贫瘠的知识储备和独特的“反向操作”脑回路，在短路状态下开始疯狂运转！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脱口而出：
“国…国际局势？就像…就像打排位赛啊！”
众人：“？？？”
“强国是大佬，带飞全场；弱国是新手，猥琐发育；摩擦冲突就是抢野区打架！合纵连横？那不就是组队开黑嘛！至于责任？” 他越说越顺（或者说越放飞自我），声音都大了几分，“我们青年？那不就是做好自己的分路，别送人头，努力发育！有机会就推塔…啊不是，是为世界和平…添砖加瓦？”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形象，又补充了一个更“接地气”的比喻：“说白了，就像咱们食堂阿姨打菜！大国手稳，肉多；小国手抖，汤多！我们青年要做的，就是…嗯…争取让阿姨给我们多打两块肉？或者…自己努力变成能打肉的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摊位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明学长嘴巴微张，眼镜滑到了鼻尖。另外两位学长学姐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介于“憋笑”和“震惊”之间。连广场的喧嚣似乎都远去了。
林薇的表情最为精彩。她先是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随即眉头紧紧锁起，像打了一个死结，脸上写满了“荒谬”、“离谱”、“不可理喻”；最后，那紧抿的嘴角竟然极其轻微地向上抽动了一下，仿佛在极力压制某种快要喷薄而出的…笑意？或者说是哭笑不得？
“噗——” 终于，周明学长没忍住，笑喷了出来，赶紧捂嘴咳嗽掩饰。
另一个学姐肩膀抖得厉害，别过脸去。
摊位外围观的同学也爆发出哄堂大笑：
“排位赛？哈哈哈神比喻！”
“食堂阿姨手抖？太真实了！”
“人才啊！辩论队捡到宝了！”
张伟在人群里笑得首拍大腿：“牛逼！文渊！反向操作永不过时！”
李文渊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完了！社死！史诗级社死！在女神学姐面前彻底暴露了学渣+脑洞清奇的本性！辩论队？下辈子吧！
他尴尬地站起来：“对…对不起！打扰了！我…我还是去发呆协会比较合适…” 说完就想溜。
“等等！” 林薇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强压着情绪的平静。
李文渊僵硬地回头。
林薇深吸一口气，似乎努力平复了表情，但眼神依旧复杂。她没有看李文渊，而是转向旁边还在憋笑的周明学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周明，记下他的名字。预备队。”
她又看向一脸懵逼的李文渊，眉头依旧微蹙，仿佛在评估一件瑕疵品：
“李文渊同学，你的思维方式…很特别。虽然毫无章法，逻辑混乱，但…角度确实清奇得令人发指。辩论队需要不同的声音，哪怕是…噪音。”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李文渊耳中：
“希望你的‘急智’，下次能用对地方。预备队训练，下周开始。别迟到。”
李文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辩论队摊位的。耳边还回荡着围观人群的哄笑和林薇那句“噪音”的评价。
张伟兴奋地勾住他的脖子：“行啊文渊！这波操作天秀！虽然过程很社死，但结果很完美！成功打入女神内部！以后哥们儿就靠你引荐了！”
李文渊欲哭无泪：“完美个锤子！我是被当成‘噪音’收进去的！预备队？听起来就是去当炮灰的！”
老王不知从哪冒出来，阴阳怪气：“哟，‘雨神’这是要升级‘嘴炮之神’了？辩论队？小心别把队友的智商也一起‘反向操作’了！别忘了你还欠我老婆呢！”
小吴推了推眼镜：“辩论预备队。从行为学角度，这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社会实验环境。李文渊同学的非常规思维是否能转化为有效战斗力，有待观测。”
阿哲则望着辩论队的方向，幽幽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将以‘噪音’的姿态，闯入逻辑的圣殿。是毁灭？还是…谱写一曲荒诞的辩者之歌？”
李文渊看着手中那张“歪打正着”填好的报名表，上面林薇娟秀的字迹标注着“预备队-李文渊”，感觉未来一片灰暗。
佛系？他只想找个地方静静。
辩论？他连食堂阿姨的手抖都解决不了，还去辩论国际局势？
看着论坛上新鲜出炉的热帖：《惊爆！“雨神”李文渊面试辩论队，用“排位赛”和“食堂阿姨”征服评委！成功入选预备队！》，以及下面清一色的“哈哈哈”和“期待泥石流辩手”的评论…
李文渊绝望地意识到，他那注定轰轰烈烈（且多灾多难）的大学生活，似乎又要开启一个全新的、充满“噪音”的副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