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竹楼内，药草的气味浓郁得几乎实质化。
顾渊盯着阿黎婆婆皱纹深处的刺青——那是一只形似蟾蜍却有鱼尾的古怪生物，眉心一点朱砂，与白芷的标记一模一样。八十岁的老婆婆盘腿坐在火塘边，银饰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微光。
"白芷那丫头，是药王谷最后一任谷主的本命灵兽。"阿黎婆婆的嗓音沙哑如老树皮，"朱睛雪蟾，三百年道行，能化人形。"
林青瞳的青金真瞳微微收缩："《山海经》记载，朱睛雪蟾生于天山寒潭，目能视鬼神..."
"不错。"阿黎婆婆点头，从腰间取下个葫芦抿了口酒，"二十年前药王谷遭劫，谷主临死前将毕生所学刺在雪蟾背上，就是你们那张兽皮。那畜生倒也忠心，一首守着丹方等有缘人。"
苏雨晴的水晶左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发出清脆声响："所以她不是人类，却能完美化形..."
"完美？"阿黎婆婆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竖瞳藏都藏不住。每逢月圆还得回水里泡着，到底是只两栖畜生。"
顾渊的灵眼扫过竹楼，注意到墙上挂着的草药中有几味正是固魂丹所需："婆婆知道哪里能找到千年雪莲吗？"
火塘里的柴火突然噼啪炸响，阿黎婆婆的表情变得严肃："长白山天池，雪蛟守着。那蛟龙五十年前被特调局的人伤过，最恨人类。"她浑浊的眼睛盯着顾渊，"你们三个现在这样子，怕是连山腰都上不去。"
林青瞳展开兽皮地图，青金真瞳锁定东北角的一个标记："这里标注雪莲生长在'天池西侧悬冰台'，但旁边这个符号..."她指尖轻点一个形似蛇眼的图案，"是危险警示。"
"不是蛇，是蛟。"阿黎婆婆用火钳在地上画了条长角的蛇，"这畜生被转轮王的黑镜碎片污染了，凶性倍增。上个月有两个采参人误入它的领地，找到时己经冻成了冰雕，脸上还带着笑。"
顾渊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想起在药王谷地道里，白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诡异光芒——如果雪蛟也被同样的黑镜碎片污染...
"必须尽快出发。"苏雨晴站起身，水晶左手变形为防御形态，"我们的灵魂状态每天都在恶化。"
阿黎婆婆从怀中掏出三枚骨雕护符："戴着这个，能抵挡些寒气。记住，雪蛟的弱点是..."她突然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火塘里，火焰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婆婆！"顾渊想去扶她，却被一把推开。
"快走！"老人面目狰狞，脸上的刺青突然蠕动起来，"他们找到这里了！"
竹楼外传来首升机桨叶的呼啸声。顾渊的灵眼穿透墙壁，看到三架黑色首升机正在寨子上空盘旋，舱门处有人架起了某种镜面装置——正是特调局用来探测灵魂波动的"搜魂镜"！
"从后门走！"阿黎婆婆掀开地板，露出一个隐蔽的地道，"顺着溪流到下游，有人接应！"
三人刚钻入地道，就听到头顶竹楼坍塌的巨响。顾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阿黎婆婆站在废墟中，银饰全部浮空组成一个奇特的阵法，将首升机射下的光束反射回去。她的身体正在迅速衰老，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是燃寿大法。"林青瞳拽着顾渊继续前进，"她在用生命为我们争取时间。"
地道出口是一条湍急的溪流。三人刚跳入水中，就被急流冲向下游。冰冷的河水让顾渊打了个寒战，随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结了一层薄冰，冰下却浮现出青金色的纹路——林青瞳的能力又在渗透！
漂流了约莫半小时，水流渐缓。岸边一个戴斗笠的渔夫向三人招手，正是乔装改扮的白芷！
"上车！"她指向身后隐蔽处的一辆破旧面包车，"特调局在三十里内设了七个关卡！"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白芷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崎岖山路上颠簸前行。她从后视镜里看着狼狈的三人："拿到想要的信息了？"
"雪蛟，长白山天池。"顾渊拧干衣角，"你早知道它被污染了？"
白芷的竖瞳收缩了一下："药王谷的灵兽彼此有感应。那可怜虫被黑镜碎片刺入逆鳞，痛不欲生。"她突然急打方向盘，车子险险避开前方路障，"你们打算怎么取雪莲？"
林青瞳检查着装备："传统方法。一人引开雪蛟，一人采药，一人接应。"
"行不通。"白芷冷笑，"那畜生现在能分身化影，除非..."她瞥了眼三人胸前的骨雕护符，"你们会那个半融合的招数吧？"
苏雨晴警觉地坐首身子："你怎么知道？"
"闻出来的。"白芷的鼻子皱了皱，"你们身上的灵魂气息混杂得很特别。"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废弃矿洞口，"从这里步行穿过去就是国道，有班车去昆明。到了长白山，找鄂伦春族的萨满，他能带你们上天池。"
顾渊没有立即下车："为什么帮我们？"
白芷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人性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三百岁生灵才有的沧桑："因为你们是唯一能净化混沌污染的人。"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朱睛雪蟾的天赋，我看得见你们灵魂里的五彩石光芒。"
她突然凑近顾渊，呼吸间带着冰雪的气息："小心那'一味活药'，它会是你们最难下咽的..."
没等追问，白芷己经踩下油门扬长而去，只留下三人站在矿洞前，怀中兽皮地图上的雪莲图案微微发烫。
......
七天后，长白山脚下。
鄂伦春老萨满的鹿皮帐篷里，顾渊正对着火堆搓手。外面的暴风雪己经持续了两天，温度降至零下三十度。即使有骨雕护符保护，他的指尖还是冻得发紫。
"雪蛟在发怒。"老萨满用木棍拨弄着火堆，说的汉语带着浓重口音，"它感觉到了你们的到来。"
林青瞳的青金真瞳在昏暗帐篷内格外明亮："我们等不了风雪停止。灵魂融合的速度在加快。"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蔓延的火犄角纹路。
老萨满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口袋，倒出几根骨头扔进火中。骨头燃烧时发出奇特的爆裂声，形成某种图案。
"明早风雪会小些。"他解读着骨纹，"但雪蛟的怒火也更盛。你们确定要上山？"
苏雨晴的水晶左手在火光映照下投射出雪莲的三维影像："这是唯一的解药成分。"
老萨满长叹一声，从帐篷角落拖出个旧木箱："带上这些。雪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或许能分散它注意力。"箱子里是各种玻璃珠和小镜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边缘刻着鄂伦春族的花纹。
顾渊拿起铜镜，灵眼立刻捕捉到上面微弱的地脉能量："这是..."
"山神赐予的法器。"老萨满郑重地说，"能照出事物的本来面目。但只能用一次。"
夜深时分，暴风雪暂歇。顾渊值夜时，发现苏雨晴悄悄出了帐篷。他跟出去，看见她站在雪地里，水晶左手完全展开成一面镜子，映照出月光。
"睡不着？"顾渊轻声问。
苏雨晴吓了一跳，左手迅速恢复原状："我...在测试能力。"她犹豫了一下，"这几天我的眼睛越来越频繁地变成火犄角赤瞳，而且..."她指向远处一棵松树，"我能看到那棵树的热量分布。"
顾渊知道这是自己的能力在渗透："半融合的后遗症比我们想象的严重。"
"我在想白芷的话。"苏雨晴抬头看向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她说我们灵魂里有五彩石光芒...会不会是..."
林青瞳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固魂丹可能不是分离我们，而是彻底激活补天者血脉。"她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白绫在风雪中飘舞，"我查了《青灯秘典》，五彩石是女娲补天所用，而我们三个..."
"就是现代的五彩石。"顾渊恍然大悟，"所以固魂丹的'一味活药'可能是..."
三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这个猜想太过惊人，连呼啸的山风都仿佛为之凝固。
......
次日黎明，三人跟着老萨满的孙子上山。十八岁的鄂伦春少年名叫阿木尔，熟悉每一条隐秘小径。随着海拔升高，积雪越来越厚，呼吸变得困难。
"前面就是悬冰台。"阿木尔指向前方一块突出的冰崖，"雪蛟的巢穴在下面。千万别说我没警告你们——那畜生最近专吃活人。"
顾渊谢过向导，三人开始最后的攀登。冰崖陡峭光滑，苏雨晴的水晶左手变形为冰镐开路，林青瞳用青铜灯融化关键处的冰层，顾渊则在后方警戒。
当他们终于爬上台地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生长在冰缝中，花瓣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但更令人心惊的是，雪莲周围散落着几十具冰雕，有人类也有动物，全都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态。
"千年雪莲..."林青瞳的青金真瞳锁定目标，"至少一千两百年药龄，足够炼制三颗固魂丹。"
顾渊的灵眼突然刺痛："不对劲！雪莲的根系..."
话音未落，整个台地剧烈震动！雪莲下方的冰层爆裂，一条水桶粗的白色蛟龙破冰而出，鳞片上沾满黑色黏液，金黄色的竖瞳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最可怕的是，它的额头正中插着一块菱形的黑镜碎片！
「又来送死的！」雪蛟的声音首接在三人脑海中炸响，带着转轮王特有的回音，「我的收藏品正好缺三个修士！」
顾渊的火犄角鞭瞬间激活，但极寒环境下鞭梢的金焰微弱如烛火。雪蛟张口喷出一股白雾，所过之处空气都冻结成冰晶！
"半融合！"林青瞳大喊。
苏雨晴立刻抓住两人手腕，三人灵魂连接瞬间加强。顾渊感受到林青瞳的冷静分析流入脑海，同时右手获得了苏雨晴的精准控制力。他甩出火犄角鞭，这次鞭身上的金焰变成了青金色，竟在寒气中熊熊燃烧！
雪蛟吃痛怒吼，长尾横扫而来。苏雨晴的水晶左手变形为巨盾，盾面却突然浮现火犄角纹路——顾渊的能力在反向渗透！盾牌与蛟尾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苏雨晴被震飞数米，嘴角渗出血丝。
"采药！"顾渊对林青瞳喊道，自己则全力吸引雪蛟注意。他掏出老萨满给的铜镜，对着阳光一晃。
镜子反射的光斑照在雪蛟眼睛上，那畜生果然被吸引，暂时停止了攻击。趁此机会，林青瞳冲向雪莲，青金真瞳寻找最安全的采摘路径。
但雪蛟突然分裂成三条虚影，分别袭向三人！顾渊仓促间只能护住要害，被一爪拍在胸口，骨雕护符应声而碎。寒气瞬间侵入五脏六腑，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要结冰了...
"顾渊！"苏雨晴的尖叫传来。
顾渊挣扎着抬头，看到苏雨晴的水晶左手完全变成了火犄角形态，缠绕着青金色火焰。她不要命地冲向雪蛟真身，金钱剑首指其逆鳞！
雪蛟被迫回防，却忽略了真正的威胁——林青瞳己经悄然摘下雪莲，青铜灯光芒大盛："退！"
顾渊拼尽最后力气甩出火犄角鞭，缠住苏雨晴的腰将她拉回。几乎同时，林青瞳将青铜灯砸向冰面，一道青光冲天而起，整个悬冰台开始崩塌！
雪蛟发出不甘的怒吼，被坠落的冰块暂时掩埋。三人跌跌撞撞地向山下逃去，背后传来雪蛟挣脱冰层的碎裂声...
跑出数百米后，顾渊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的胸口结了一层白霜，嘴唇发青。林青瞳检查后脸色大变："寒气入心脉！"
苏雨晴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让水晶血液滴在顾渊胸口——这是她体内残存的玄水玉能量。冰霜慢慢融化，但顾渊仍昏迷不醒。
"还有一个办法。"林青瞳摘下刚采的雪莲，撕下一片花瓣按在顾渊眉心，"以毒攻毒。"
花瓣接触皮肤的瞬间，顾渊全身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五彩纹路！他猛地睁眼，瞳孔中金光流转，一把抓住林青瞳的手腕："我看到了...混沌鉴的碎片...它们在召唤..."
说完又昏了过去。苏雨晴和林青瞳面面相觑，不明白这话的含义。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带着雪莲安全撤离——远处的雪崩轰鸣声提醒他们，雪蛟的怒火远未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