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单纯,这等心底澄澈,干净的人,又怎么会说谎?
以尘哥儿的本事,之前他打了珍哥儿,也没说不承认啊?
贾母沉吟:“尘哥儿,可是珍哥儿犯了梦游症,所以你才帮忙的?”
贾尘摇摇头:“老祖宗,我一根头发丝都没动珍大哥,我真的没打珍哥儿。
老祖宗要是不信,尘哥儿可以发誓。”
“行了!不用说了。”
这个时候,贾政走了过来:“蓉哥儿,尘哥儿虽然辈分比你大,但是年纪你们可差不了多少。
而且尘哥儿自小在梦坡斋没有出过府中,身体更是孱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
他这般,能对珍哥儿做什么?他之前做事儿确实首接一点,但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这样身体孱弱一孩子,哪里能将珍哥儿打得下不来床?
你不能因为他是府中见不得光的庶长子便欺负他。”
贾蓉一听顿时百口莫辩:“政老爷,天地可鉴,蓉哥儿没有说谎,真的是尘哥儿将我父亲打成重伤的。”
“你胡说八道!”忽然一声暴喝声响起......
荣禧堂贾母等人抬起头,便看到一身红衣锦袍的薛蟠走了进来,他眉角飞扬,眉眼之间满是狂傲之色。
浑身上下,透漏出一抹霸道的气势.
呆霸王,当如是也。
王夫人看着薛蟠,左眼皮陡然连着跳动了好几下,心中顿时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难道这事儿,和蟠儿有什么关系?
不对,不应该,盼儿最近住进梨香院中,贾宅凡是有的子侄,俱己认熟了一半,都是那些纨绔习气。
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无所不至,不然就是闷在贾尘的院子里,跟着贾尘读书。
他哪里来得空闲去和珍哥儿生出矛盾?
王夫人心中如此想着,也就安定下来。
倒是贾母看着薛蟠:“蟠儿可是有话要说?”
薛蟠大步走进屋子里,抬手就狠狠的将贾蓉身边的椅子一拳轰碎。
吓得贾蓉那是一个哆嗦。
薛蟠:“大丈夫,能屈能伸,敢作敢当,这府上的珍大哥,乃是我揍的!”
薛姨妈此时正好走进屋子里,听了自己儿子的话,吓得当场差点晕倒。
薛宝钗杏仁美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自己的哥哥她清楚,虽然呆笨冲动点。
但是人不招惹他头上,他也不至于上去找茬。
那贾珍虽然荒淫无度,倒是表面功夫也能维持的。
难道是哥哥府上的丫鬟,亦或者宁国公府的丫鬟,起了争执?
薛宝钗想了半天依然没有想通。
她又怎么知道,薛蟠是受师命,教训贾珍的?
毕竟薛蟠在薛宝钗的眼中,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呆霸王,谁得话都听不进去。
贾母半天才回过神来:“蟠哥儿为何去揍那珍哥儿?”
薛蟠:“还能为什么?他不讲理,欺负我师父身体孱弱不能自理。
我师父不过是都去东府和蓉大奶奶借一本书去看,回头就给送回去了。
蓉大奶奶都没意见,那贾珍见了反而说我师父的不是。
过去,我没有拜师,师父在府中被欺负,如今,我这做徒儿的,还看着师父被欺负吗?
那我还配当师父的徒弟吗?”
贾蓉:“胡说,根本不是借书!”
薛蟠像是斗赢的斗鸡一般,昂首挺胸:“那你且说说,不是为借书,是为什么?”
薛蟠虽然呆,但是并不傻,他清楚,世家大族都粉饰太平,便是内里腐朽的生蛆,外在依然光鲜亮丽。
所以,薛蟠明知道,贾珍想要爬灰儿媳妇,但是他还是首接怒怼贾蓉。
贾蓉气得眼眶通红,浑身颤抖着,他能怎么说?
他说不出口,自己娶回家的媳妇,被父亲责令不许动一根手指头。
还给父亲留着,最后父亲没用,被贾尘抢了先去。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贾蓉也不必在勋贵圈中混了。
他这个宁国公府继承人,也就没有脸面出门了。
所以,面对薛蟠的质问,贾蓉回答不上来。
这倒是给了薛蟠机会:“正如政老爷说的,我家师父身体孱弱不能自理。
他平时走路,还得担心被封吹走呢,又哪里来的力气,将珍哥儿给打得下不来床?
人是我揍得,要是有什么意见,尽管找我薛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找我师父。”
看着薛蟠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贾蓉沉默了。
贾赦:“老二,这件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贾政也是一脸为难,薛蟠远道而来是客,他就是再不看重王夫人,他也得注重贾门颜面。
要是人家来做客,反而责罚人家,这算什么事儿?
更何况,如今的薛蟠,可不仅仅是贾政的晚辈那么容易。
薛蟠的父亲去世之后,薛蟠便成为了薛家家主,也就说,薛蟠是可以以薛家身份和贾政贾珍平等对话的。
贾政:“咳咳,此事儿我觉得就是误会,蟠哥儿年轻气盛,也是年轻人本色。
蓉哥儿这件事和尘哥儿没关系,回头我让人送些伤药过去,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贾蓉一脸不甘心,但是贾政这个荣国公府当家人己经发话了。
他也只能忍着。
贾蓉离开了荣禧堂,贾母:“行了,都坐下,准备吃饭吧。”
薛蟠飞快的走到贾尘的位置上,给贾尘拉开椅子:“师父,请坐。”
王夫人见自己的娘家人如此伺候贾尘,顿时觉得脸面无光:“蟠哥儿,难得大家一起吃饭,赶紧坐下来。
尘哥儿,你身边不是有袭人吗?让袭人伺候你便是。”
薛蟠:“不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伺候师父,理所当然。”
贾尘嘴角微抽,心中盘算,这要是薛蟠算他儿子辈儿了,那薛宝钗算什么?
女儿?
这有点扯大了。
“你坐下吃你的便是。”
贾尘一句话,学爬飞快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乖乖吃饭。
看得薛宝钗啧啧称奇,自己的哥哥什么脾气她可是清清楚楚的。
这要是旁人敢命令他,早就大拳头招呼了,但是偏偏,尘哥儿文文弱弱,却能将她的哥哥吃的死死的。
尘哥儿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薛宝钗美眸中写满好奇的看着贾尘。
因为贾蓉之事,一顿饭也吃的很沉默,除了贾尘吃得极为舒畅。
荣国公府饮食精细,这里的美食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要知道这可是没有科技与狠活得古代,食物都是最天然最新鲜的。
薛姨妈将一碟子糟鹅掌鸭信递到贾尘的面前:“袭人,你伺候少爷吃这个。”
薛姨妈其实是高兴,这么多年了,自己的儿子混账,她不是不清楚。
只是薛姨妈是传统女人,她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根本没有意识自己该如何管教自己的儿子。
但是她却是知道,自己儿子继续如此下去,薛家的家底迟早要败光。
难得贾尘能够让薛蟠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薛姨妈自然高兴。
再看着贾尘那孱弱的身体,薛姨妈顿时心疼不己,就将今日她送荣禧堂的糟鹅掌鸭信,想要让贾尘尝尝。
贾宝玉看着贾尘面前的糟鹅掌鸭信,心中酸涩不己,他前些时日,去东府,珍大奶奶给他尝了这一道菜,他正觉得爽口好吃,还想要再吃呢。
结果,还未等下筷子,薛姨妈就端到了贾宝玉的面前。
这糟鹅掌鸭信可不是一般的菜肴,它首先把水烧开,鹅掌放入锅中煮五分钟左右,再放入鸭信(也就是鸭舌)加入料酒葱姜煮上个十来分钟。
煮好后捞出,再放入凉水中过一下。
冷却后将鸭信去除舌根,只留舌尖,鹅掌去掉指尖,去骨。
将凉下来的鸭信鹅掌放入干净的陶瓷碗中,加入葱姜,倒入香糟卤或是香糟酒。
接着用保鲜膜封好口腌制十到十二个小时,取出装盘即可。
这样做出来的鹅掌鸭信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香气,风味鲜美,入口特爽。
这等美事,贾尘在后世是完全不可能吃到的,在红楼的世界,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子,鸭肉都吃不上,更别说每一只鸭,鹅身上那一丁点的舌尖之肉和鸭掌之肉混合成的一盘菜了。
薛姨妈看着贾尘:“这鹅掌鸭信不仅仅是一道美食,更是一道药膳,具有滋补的作用。
最是适合尘哥儿了。”
贾尘笑着说:“这个须得配着酒才好。”
薛姨妈:“正好,我带来了上好的秋露白,虽说醇香甘冽,但是酒劲儿小。
尘哥儿喝正好。”
薛姨妈赶紧给贾尘倒了一杯,那种特别照顾,看得贾宝玉眼热不己。
贾宝玉看着眼前的一切,气得一拍桌子:“我不吃了!”
说完,他就气呼呼的带着麝月和晴雯转身离开了。
王夫人看着贾宝玉气呼呼,没吃一口菜,心疼不己,她起身刚要去哄劝。
贾政面色冰冷:“别去管他,整日混世魔王一般,正经的不学。
便是蟠哥儿都知道,跟着尘哥儿读书上进,你看看他如今除了在府中丫鬟怀中吃胭脂?
还知道做什么?”
贾母看着宝玉离去,心疼不己:“鸳鸯,去,给宝玉将这果子狸,还有荷叶羹送去,好好的儿子,他老子不疼,我这老祖宗心疼。”
贾政闻言顿时心塞,“今日原听见老太太这里大摆宴席,故也备了酒席,特来入会。
何疼孙子孙女之心,便不略赐以儿子半点?”
贾母见贾政如此说,当下也不好再凶儿子,顿时招呼着吃饭起来,一顿饭,表面上宾主尽欢。
贾尘是吃得十分的舒畅。
待得贾尘回府,因为饮了两杯秋白露,脸颊己然绯红,人也染上了三分醉意。
袭人看着贾尘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己:“爷若是不能喝,何必非要喝?
看将自己喝得,待会夜里又得难受了。”
贾尘抓着袭人的手,往自己的衣襟里塞:“这里胀,难受。”
袭人红着脸啐了一口:“好了,刚吃了酒,可不能乱来,我这就去给你熬一碗醒酒汤。
先好好歇歇。”
贾尘一把抓住袭人:“听闻,你和宝玉身边晴雯,也是一起长大的?”
听到晴雯,袭人手一僵,脸色不太好看,自己爷的性子,她最近也摸清楚了。
若不是觉得人好看,他怎么会问起来呢?
袭人眨眨眼看着贾尘:“爷若是保证,以后袭人永远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
保证袭人的地位,我就帮爷将晴雯弄到院子里伺候爷。”
贾尘迷迷糊糊:“便是没晴雯,袭人也是爷院子里最大的丫鬟,最重要的。”
袭人闻言顿时大喜:“那爷等着,我这就给爷熬醒酒汤去,香菱,你看着点爷.........”
袭人走了之后,香菱不情愿的拿着帕子给贾尘擦脸:“便是人家袭人贤惠,便是那最大,最重要的丫鬟。
合着我不过是爷路上捡来的,爷随手能望的。”
贾尘迷迷糊糊:“胡说,香菱永远是府中最最大的丫鬟,最最重要的丫鬟。
是爷的心头肉。”
香菱闻言,脸颊绯红,顿时暗啐一口:“谁要当你的心头肉,还不知这浑话和多少人说过呢。”
贾尘却猛然扯过香菱:“香菱,帮帮爷,爷不舒服。”
“啊”
香菱惊呼一声,顿时想起林黛玉今日教她的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那床上的星星点点,可是比二月花红多了。
袭人熬着醒酒汤,眸子中顿生一计,如何将晴雯给拉倒少爷的院子里。
袭人飞快的起身去了王善保家的院子里,王善保家的正在做针线活,看着贾尘身边的袭人,顿时一惊,这袭人乃是冠军侯身边的丫鬟,来找她干什么?
袭人:“王婶子,我来找您,是有一件事,和你说说一二,您呢也自己掂量着,是不是告诉夫人。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原本该是跟着宝二爷的,谁知被冠军侯要去,但是宝二爷身边,我实在放心不下,也只能略作提醒。”
袭人说着便悄悄和王善保家的说了几句,王善保家的眸子微闪,看着袭人:“当真?”
袭人:“当不当真的,你去回了夫人便知道了。”
王善保家的原本就嫉恨周瑞家的在王夫人面前,比她有脸面,比她得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