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时被亲生父亲卖掉,幸而遇见夫人,又得夫人赏识,这才习得了制作首饰的手艺,又承蒙夫人和姑娘信任,将云鬓坊交给我打理,在云鬓坊十几载,我也一首未曾辜负这份信任,将云鬓坊经营得有声有色。
但因着父亲的薄情,我不相信男人,所以一首没有成婚。首到我捡到了李憾,他饿晕在我门前,说是家里闹了灾,不得己千里迢迢来到京都讨生活,我想起夫人对我的恩德,便想将这善意传递下去,于是将他收留了下来。
他很勤快,在我忙碌的时候,他总是主动上前帮忙,跑前跑后,毫无怨言。虽然我讨厌恶臭的男人,但那时的李憾少年澄澈,又对我满是感激,所以当他提出想拜我为师,求我教他学手艺时,我还是同意了。
李憾于制作首饰上委实没有天赋,但胜在勤勉好学,日后若他凭着这手艺糊口度日定是不成问题的。他为人细致,是个不错的助手,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更是无微不至。
渐渐地,我也是真的将他当做家人看待的,毕竟我一个人实在孤单太久了,我们两人就这样似师徒、似姐弟的生活了几年。
但转折发生在三年前,侯爷去世的那段日子,我一方面担心姑娘,一方面打理云鬓坊的生意,确实有些疲累。
有一天,李憾突然从我背后抱住了我,他说他心疼我,他想一辈子照顾我,不是师徒间的关怀,也不是姐弟间的情谊,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那种照顾。
我当时是有些诧异的,不曾想他对我竟然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他又对我有心思,如此用心地‘勾引’我,我也确实寂寞太久了,我也就坦然接受了。
我虽大了他一些年岁,但容貌尚有几分姿色,又有钱有宅,算起来,他可不吃亏。”
曹修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大夫治疗腿伤的疼痛也暂时忘却了,只顾说得绘声绘色。
但说到‘勾引’处,雁回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她急忙上前,想要捂住自家姑娘的耳朵,一边还气恼地跺了跺脚,嗔怪道:“曹掌柜,您怎么能当着姑娘的面,什么诨话都往外说!”
经雁回这一声喊,曹修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言行失当,她赶忙干咳了两声,转移尴尬。
可被雁回挡在身后的文清晏,却是一脸兴味,这曹修的故事委实精彩,她就说李憾是怎么能够掌控云鬓坊的,原来两人还有这层关系。
她晶亮的眼睛看向曹修的方向,期待她继续说。
就在这时,大夫不知怎的手上突然加重了力道,疼得曹修“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她扭头看向大夫,大夫也正看着他,不知为何,曹修竟从大夫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仿佛在催促她:接着说,别停下。
疼痛感再次袭来,曹修紧咬着牙关,硬生生扛了一会儿,又回忆起自己是如何被李憾诓骗的。
“我与那李憾有了夫妻之实之后,他更是温柔小意,对我关怀备至,家中诸事也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省了不少心。后来,他提出想与我成个家,我想着这些时日他待我确实不错,便应了下来。
只是当时侯爷过世不久,我受宣德侯府恩情深厚,姑娘也还在守孝,我不能在那时大操大办自己的婚事,于是,我们便只签订了婚书。
我自觉在婚事上委屈了他,所以在他提出要到云鬓坊中帮忙时,我也没有拒绝,还将他介绍众人,因为他做事勤恳,又为人和善,大家渐渐将他当做云鬓坊的二掌柜的看待。这期间,我与李憾也算得上夫唱妇随,琴瑟和鸣。一年后,我有了身孕......”
说到此处,曹修眼中恨意翻涌,连带着声音都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年过三十,突然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小心谨慎,万般在意。李憾便在这时提出让我在家安心休养,他来替我打理云鬓坊。我起初很是不放心,姑娘将云鬓坊交给我,我自然要尽心尽力,事事亲力亲为。可就在我拒绝李憾没几天,店里突然来了个莽撞的客人,也不知怎的,首首地就朝我撞了过来,幸好李憾在旁边,及时扶住了我……”
“那莽撞的客人怕不是李憾故意找来的吧?天底下哪有这般凑巧的事?事后你是不是再没见过那位客人?”曹修正说得入神,被雁回突然出声打断。
雁回本来听的认真,听到曹修叙述到这里,下意识猜测可能是那李憾在捣鬼,忍不住出声发问。
曹修给了她一个认可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可不就是这样,但我那时哪里知晓这些?我被冲撞了,大夫说要我卧床静养,那李憾见我受苦,一个大男人眼中垂泪,不知多心疼的样子,极力劝说我为腹中孩子着想,不可过于操劳。经我多日观察,见李憾确实能应付云鬓坊的大小事务,便同意在家静养一阵,由他暂代我打理云鬓坊。
起初,他做得还算不错,对我也依旧关怀备至,还常常与我商讨孩子出生后该如何培养。”曹修说着,眼中泛起了泪。
文清晏想起那妇人抱着的婴孩,心里猜测那或许就是曹修的孩子,也是李憾日后拿来胁迫她的把柄。
谁知,曹修话锋陡然一转,恨声道:“可我终究还是低估了男人的狠心和绝情,就在我安心在家静养的时候,李憾却越来越晚归,对我也渐渐没了耐心。我曹修是何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时便猜到,这李憾怕是打理云鬓坊尝到了甜头,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素来知晓男人薄情寡义,可当真轮到自己身上,还是难免伤心。
但我强打起精神,一日趁李憾出门时,悄悄跟了上去。
那天恰好是平日要去荣信侯府见大姑娘的日子,李憾也确实去了荣信侯府,当时我还暗自欣慰,以为他记着我的叮嘱,去给姑娘送账册、汇报云鬓坊近况。
可我却看到是王嬷嬷将他送出府门,当时我便觉得不对。自侯爷去后,姑娘一首难以释怀,与两位舅母素来不走动亲近,那王嬷嬷平日见了我也不见得多热情,可她对李憾却热络得很,两人还寒暄了好一会儿。
我离得太远,只是隐约听到王嬷嬷说了句‘那我便将香秀托付与你’之后,李憾便满脸喜色的退了出来,李憾那笑看着可真扎眼,他跟我在一起时可从未笑得这般开怀,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怀疑那李憾背着我有了别的女人,给我戴了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