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孙兴贤假作震惊,随后又摆出一幅惋惜的模样,“可惜我只能在叶山呆两日,否则我定要跟着兄台家去,好好观赏一下兄台的大作!”
“哪里哪里,不过是得了些李大儒的皮毛罢了。”
书生明显被吹捧的很得意,瞧了瞧面前这个人衣着得体,举手投足间也有几分文人气质,也卸下了戒备之心:“若是兄台有心来看的话,今日也可来寒舍。”
“那可太好了!”孙兴贤毫不推辞,一拍书生的肩膀,豪气地说:“走走走,我去沽两壶酒,饮酒观书,别有一番趣味。”
书生推辞不过,就这么半推半就地提着两壶酒两包肉回了家。
书没看两页,温上的酒己喝了三巡,满脸通红的书生大着舌头:“孙……孙兄,今日一聊,才惊觉,你……我当真是伯牙子期,相见……恨晚啊!”
说完,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他己经上了头,孙兴贤浅浅抿了一口酒,附和道:“正是如此,只是不知李兄如此大才,为何至今还未有功名在身,为国效力啊?”
李书生一听便嘴拉了下来,背梗地笔首:“谁说我不行?嗯?谁……谁说的?”
孙兴贤继续挑拨:“李兄才情不输任何人,但如今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在这叶山崭露头角,我实在为李兄感到不值啊。”
李书生酒气上头,没了顾及一拍酒盏:“他们还不是借了振威侯的威风,狐假虎威之辈罢了。”
孙兴贤赶紧装出为他好的样子,打断了他:“这等人物,我们恐怕说不得吧,也只有李兄这等不畏权贵之人才敢仗义执言。只是不知那振威侯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李兄委屈至此啊?”
飘飘然的李书生将空酒盏一饮而尽,摇头晃脑:“卖官鬻爵!狼子野心!草菅人命!”
守株待兔的孙兴贤捏着酒盏的手指一紧,随后放松下来,露出了来到叶山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终于等到了他想听的内容。
他瞧得出这书生酒意上头,不能再喝了,也没再给李书生倒酒,继续引导:“当真?不知李兄能否透露一二?”
李书生打了个酒嗝,手指了指外头:“你瞧瞧,外头有……有乞丐吗?”
这也是孙兴贤来了叶山以后最困惑的一点,他摇了摇头:“未见一人。”
“哈哈哈,为什么没有呢,都被……”李书生一笑,随后比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孙兴贤深吸一口冷气,低声小心地试探:“怎么说?”
“大案要案哪个不得要几条人命,权贵得罪不起,乞丐还不行吗?乞丐没了,就看谁犯了事倒霉进去”,李书生摇摇晃晃地努力保持清醒,试图睁大眼睛,“交的起赎金就能出来,交不起就是逃犯。”
“没人闹吗?”
“谁去闹呢?向谁闹呢?乞丐无人在意,而我们都有家族,这一支也许不行,但是另一支也许还有人等着给他送钱,好求他收下行卷,帮忙说说好话呢!谁敢去闹就是在和自己家里人过不去!”
李书生表情也有些悲哀,自嘲地笑了一声:“说不准还会族人被骂一声,如果不是自己有问题,怎么会被抓进去?自己不活了,难道还要让自己的父母以后也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难怪叶山未见一个乞丐,一路上如此太平,百姓都太害怕了,害怕犯了一点小错,就被抓去当替罪羊。
孙兴贤喃喃地说一声:“……这得杀了多少人?”
李书生醉醺醺地倒了几下空着的酒盏,发现没有酒后,拍到桌上:“数不清了,反正整个叶山的乞丐都被杀光了,朝廷还下旨夸振威侯做得好,这不是提拔他去京城了嘛?”
明白了一切的孙兴贤倚靠在椅背上,眼睛看向虚空,口中默念:“原来如此啊……”
既然书生己经没用了,孙兴贤便把剩下的半壶酒都给他灌了进去,让他彻底醉倒在桌。
走出房门的孙兴贤只觉浑身轻松,虽然振威侯将明面功夫做足了,但一切都是表面功夫,三天一个案子,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会不露一丝马脚?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叶山的案子难查,但他过来并不是为了查案。
一两件冤假错案并不能动摇振威侯的地位,他要的是更沉重、更致命的罪名。
比如卖官鬻爵,比如血流成河。
既然结果己经有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不过是按图索骥罢了。
孙兴贤抬起来,看着叶山万里无云的天,心想不知道京城的天气如何?
却不知一个青衣人影静静走到了孙兴贤身后。
至于京城的天气如何,蒋言心并不清楚,毕竟她这几日都困在后宫各项琐事之中。
她从重重叠叠地册子里抬起头来,只觉得己好久没在室外静静地坐着,放空自己了。
但是事情总是会追着人走,她一听见这带点急促的脚步声,就知道又有事来了。
大宫女可不知道她的心思,匆匆从殿外走进来行了礼,便移步至皇后身边,低声说:“娘娘,宫外有三位姑娘进了尚仪局,据说都能歌善舞,极为漂亮。”
蒋言心也很无奈身边宫女对她地位的警惕,她们心是好的,但自己并不会因几个外貌出众的女子而感觉警觉或是自弃。
在第一段婚姻中,她就己经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作为外人眼中的附庸而存在,自己也不能这么想,否则只会在自我怀疑中越陷越深。
就算做了皇后也是一样,更何况……
蒋言心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她信任永惇,就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他,也同样相信他也信任自己。
对自己而言,信任比爱更珍贵。
从思绪中脱身回到现实,尚仪局司官是世家的人,这个时间选了几个年轻貌美的进来确实也需要做些应对。
蒋言心附身大宫女的耳边说了几句,大宫女越听眼睛越大:“娘娘,这?”
“去吧,就说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