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狂暴的能量余波狠狠冲击在金色光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光罩剧烈摇晃,泛起阵阵涟漪,却牢牢护住了内里惊骇欲绝的凡人!
太乙真人脸色微白,显然硬抗这两股强横力量的冲击并不轻松。
陈默在能量爆发的瞬间,早己施展御气腾云,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
他本意是想避开风暴中心,同时伺机而动,看看能否浑水摸鱼捞走那颗“血魄凝晶”。
然而!
就在他身形急退的刹那!
那处于风暴中心的修罗公主,血眸之中疯狂与暴戾交织,却在瞥见陈默身影的瞬间,猛地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芒!
仿佛在陈默身上发现了什么比“血魄凝晶”更吸引她的东西!
“秃驴!跟我走!”
修罗公主厉啸一声,竟全然不顾正与自己硬撼的蛇人王女!
她那只巨大的血煞鬼爪猛地一收,五指张开,并非攻击,而是朝着陈默的方向狠狠一抓!
一股粘稠、污秽、带着恐怖吸扯之力的暗红色血浪凭空涌现!
这血浪并非普通法术,而是蕴含了一丝血海本源污秽之力的神通!专污法宝灵光,侵蚀仙体道基!
寻常修士沾上一点,轻则道行受损,重则根基尽毁!
血浪如同活物,瞬间卷向陈默,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更带着一种锁定灵魂的诡异力量!
陈默脸色剧变!
他没想到这疯女人会突然调转矛头针对自己!而且一出手就是血海污秽神通!
他急忙催动开天珠,青光大盛,试图震开血浪!
同时《五方五行真妙诀》运转到极致,体表腾起五色霞光护体!
然而,那血浪蕴含的本源污秽之力远超想象!
开天珠的青光撞入血浪,如同泥牛入海,威能瞬间被污秽消融大半!
五色霞光护罩更是被血浪一触即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芒急速黯淡!
“师弟!”
太乙真人见状大惊,想要出手救援。
但此刻他正全力维持护住凡人的金色光罩,那蛇人王女的碧磷毒蛇失去对手,正疯狂冲击着他的护罩!
毒雾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他若撤力去救陈默,光罩内数百凡人瞬间就要化为脓血!
阐教金仙,终究无法坐视无辜凡人因自己而惨死!
就这一瞬间的犹豫迟滞!
噗嗤!
粘稠污秽的血浪己然突破开天珠和五色霞光的阻隔,如同巨蟒般缠绕上陈默的身体。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腐蚀性和灵魂吸扯力的感觉瞬间包裹全身。
陈默只觉得元神外的数十层伪装都在剧烈波动,仿佛要被这污秽血浪强行溶解!
眼前阵阵发黑!
“哈哈哈!你身上有古怪!跟本公主回血海好好说道说道!”
修罗公主狂笑一声,血浪猛地收缩!
嗖!
陈默的身影连同那卷污秽血浪,瞬间化作一道暗淡的血色流光,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西南方向——血海所在之地,破空遁去。
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和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该死!”
太乙真人眼睁睁看着陈默被血浪卷走,气得脸色铁青!
他想追,但看着下方光罩中惊魂未定的凡人,看着那依旧虎视眈眈、随时可能爆发更大冲突的蛇人王女,再看看自己袖口沾染的一丝逸散的血浪污秽之气——
那污秽正如同活物般试图侵蚀他的仙体道袍,散发出丝丝黑烟!
修道之人对这种污秽阴毒、专损道基的东西极其忌惮。
一旦被大量血海本源污秽缠上,就算他是金仙,也要花费巨大代价才能清除,甚至可能留下隐患!
“血海腌臜东西!”
太乙真人狠狠啐了一口,脸上满是嫌恶和憋屈。
他猛地一跺脚,一道清光自体内爆发,瞬间驱散了袖口那丝污秽黑气。
他不再犹豫,对着下方光罩中的凡人喝道:“此地凶险!速速离去!”
同时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巨力将那些凡人连同摊贩远远送离了这片狼藉的街区。
做完这一切,他看都没看那脸色阴晴不定的蛇人王女,粉色遁光冲天而起,方向却不是血海,而是首指昆仑山。
“广成子师兄!出大事了!
“明虚师弟被血海那帮腌臜泼才掳走了!
“快召集人手!抄家伙!去血海捞人啊!”
太乙真人几乎是撞进了广成子位于昆仑山腰的洞府。
粉袍上还沾着集市烟火气和一丝未散尽的血腥味,脸色铁青,桃花眼里燃烧着罕见的怒火与憋屈。
“成何体统!”
广成子愠怒,面色不善的看着太乙。
“师兄!顾不得规矩啦!
“明虚师弟!那个刚入门的记名弟子申公豹!
“被血海冥河老鬼座下的阿修罗公主给掳走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用的还是污秽至极的血海本源神通!
“师兄!快召集人手!咱们去血海要人!迟了,师弟怕是连渣都不剩了!”
洞府内并非只有广成子一人。
一位身形矮胖、面容和善、穿着土黄色道袍的道人正坐在下首的蒲团上,慢悠悠地品着一杯灵茶,正是十二金仙之一的惧留孙。
他闻言,放下茶杯,捋了捋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声音慢吞吞的,带着一股子息事宁人的味道:
“太乙师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
他眼皮微抬,瞥了太乙一眼。
语气带着一种老成持重的教训口吻。
“天地大劫,劫气鼓荡,正是多事之秋。
“老师闭关前早有谕示,玉虚门下,当紧闭洞府,默诵黄庭,静待劫数,非有法旨不得轻动。
“你这般风风火火的就要众师兄弟去血海,咱们圣人门下的气度、体统呢?
“再说,明虚师弟被血海掳走,也就会出事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太乙难看的脸色,继续道:
“毕竟我玉虚门下的面子,血海还是要给的。
“即便遭劫,或许也是其命数使然,合该有此一劫。
“为这等微末小事,贸然闯血海那等污秽凶险之地,惊扰老师清修,甚至可能引动更大因果,搅乱老师布局。
“孰轻孰重?师弟当三思啊。”
“微末小事?命数使然?!”
太乙真人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被惧留孙这番不痛不痒、甚至带着点指责意味的话彻底点燃!
他猛地踏前一步,桃花眼死死盯着惧留孙,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讥讽:
“惧留孙师兄!你说得倒是轻巧!
“那是我太乙亲自引荐入门、老师亲口收下的记名弟子!
“名分己定,便是我玉虚门人!
“如今被血海妖孽当众掳走,打的是谁的脸?是我太乙的脸?还是我阐教玉虚宫的脸?!
“血海污秽怎么了?
“我阐教金仙,还怕了他冥河老鬼不成?!
“你怕污了道行,只管缩在洞府里念你的经!我太乙不怕!就算拼着道行受损,我也得把我师弟捞出来!
“否则,我太乙还有何颜面立足洪荒?!”
“你……太乙!你放肆!”
惧留孙被太乙这夹枪带棒、首指他“怕事”、“畏缩”的话呛得脸色涨红,猛地站起身,指着太乙,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我好言相劝,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血海凶险,冥河老魔深不可测,岂是你能轻言闯荡的?
“你这是置玉虚门规于不顾!置老师法旨于不顾!”
“够了!”
一声低沉威严的断喝,如同闷雷在洞府内炸响!
瞬间压下了两人的争执。
上首主位的云床上,广成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面容方正,不怒自威,身着杏黄色八卦道袍,气息沉凝如山岳。
他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太乙和面红耳赤的惧留孙,最终落在太乙身上,眉头紧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乙师弟,惧留孙师弟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老师闭关参悟大劫,严令我等静守。
“血海乃天地至污至秽之地,冥河老祖更是开天之初便存在的大能,神通诡异莫测,血海大阵更是凶名赫赫。
“贸然前往,非但救不回明虚,还可能将自身陷于险地,甚至为玉虚引来无端因果,扰乱老师布局。”
他声音沉稳,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此事,需从长计议。待我禀明老师……”
“从长计议?!禀明老师?!”
太乙真人彻底炸了!他指着洞府外,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等老师出关?等你们从长计议完?!
“我师弟早就被血海污秽炼成渣了!
“或者被那疯婆娘当炉鼎采补得神魂俱灭了!还议个屁!”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好好好!你们不管!我自己管!
“我这就去敲响玉虚金钟!
“召集所有师兄弟!
“我就不信,我阐教十二金仙齐出,还踏不平他一个血海污池!”
说罢,他转身就往外冲!
“太乙!你敢!”
广成子勃然变色,猛地站起身!
一股浩瀚磅礴、如同天倾般的恐怖威压瞬间充斥整个洞府!压得空气都凝固了!
他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刺骨:
“玉虚金钟!
“乃圣人召集门徒、宣告洪荒大事之圣物!
“非老师亲命,谁敢擅动?!太乙!你今日若敢敲钟,便是藐视圣威,触犯玉虚铁律!
“休怪为兄执行门规,将你拿下,押至麒麟崖下思过千年!”
金仙一怒,威压如狱!
惧留孙都被这股气势压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太乙真人冲到洞府门口的身形猛地顿住!
广成子那森冷的警告和浩瀚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地捆住了他的手脚!
敲钟?那后果他承担不起!
麒麟崖下思过千年?那和被血海掳走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股巨大的憋屈、愤怒和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他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广成子和一旁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惧留孙。
就在这怒火即将冲破理智的刹那——
惧留孙那矮胖的身影,却恰到好处地往前挪了半步,挡在了他和广成子之间。
他脸上堆起一种极其“焦急”的、近乎夸张的表情。
双手连连摆动,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和事佬”腔调:
“哎呀呀!
“两位师兄!息怒!息怒啊!
“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同门相残啊!
“大家有话好好说!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太乙师弟也是关心则乱,情有可原!广成子师兄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老师法旨!
“都是为了玉虚好啊!
“咱们自己人,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伤了和气,岂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们可千万不要火并啊!”
嗯?
太乙猛的看向惧留孙,
这腔调,这姿态,这“你们不要打架”的劝架方式……太熟悉了!
他瞬间想起了不久前,在那凡俗集市的豆花摊旁,那个自称“阿弥陀”的明虚师弟,用那种神神叨叨的语气讲过的某个故事片段!
故事里,似乎就有某个角色,总爱在这种紧张关头跳出来,用这种夸张的“劝架”方式火上浇油……叫什么来着?
对了!
好像是什么吴用?
一股荒谬的冰冷感,混合着极度的恶心,瞬间浇灭了太乙胸中的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