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瘸子扛着个木箱跨过门槛时,夕阳正巧从门缝斜照进来,在阿婉脚边拉出一道金线。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心里盘算着赵德发那边的事迟早得正面硬刚,眼下倒先来了个“喜事”——镇长儿子结婚,点名要她的“龙凤呈祥”香。
“这是新做的香模,我特意加了凹槽,你试试。”刘瘸子把箱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子,几块雕工精细的木模露出真容,龙凤交颈,鳞羽分明,“我那棺材铺里没人买寿材,就琢磨着给你做点好用的家伙什。”
阿婉拿起一块,指腹扫过细腻的纹路,笑道:“这手艺,不去参加工艺美术展可惜了。”
“去啥展览,能进镇长家祠堂我就烧高香了。”刘瘸子摆摆手,眼神却透着几分得意。
陈母端着茶水过来,听他们说笑,也插嘴道:“你们别光顾着夸,阿婉,镇长那边催得紧吧?三天时间可够?”
阿婉抿了口茶,点头又摇头:“空间里香料还差几种,但时间流速快,赶一赶能成。只是……”
“只是什么?”五妹凑上来问。
“只是这‘龙凤呈祥’香,按老方子调太普通了。”阿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想加点金粉,让香烟飘起来的时候能显个‘囍’字。”
屋里一时静了半拍。
李春梅率先开口,语气复杂:“你是想搞点噱头?”
“不是噱头,是寓意。”阿婉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镇子,“香之为物,本就能化腐朽为神奇。既然有人想看热闹,那就让他们看得清楚些。”
周俊朗站在门外,听她说完,轻轻推门而入:“那你打算怎么操作?”
“西哥和五妹负责挑料,张铁柱守仓库防贼,你嘛……”阿婉回头看他一眼,“去供销社走一趟,打听下镇长婚礼的具体安排。”
周俊朗点头应下,转身出门,脚步轻快,像踩着鼓点。
阿婉则一头扎进了空间,那里是她真正的秘密基地。时间流速比现实快上数倍,她在这里调配香料、培育原料,效率翻倍。香草精灵在她耳边嘀咕:“这次动静不小啊,不怕引来更多麻烦?”
“怕什么?”阿婉一边研磨乳香一边答,“越大的场面,越容易藏身。再说,我要的不只是香烟成字,是要让整个镇子都知道,阿婉的香,不止能闻,还能看。”
香草精灵沉默片刻,忽然冒出一句:“小心金粉反光,会暴露空间的秘密。”
“那就让它藏着。”阿婉嘴角一扬,“反正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三天后,婚礼现场布置得红火热烈,香炉早己安好,位置经过阿婉反复确认,气流稳定,光线柔和,最适合“囍”字成型。
张铁柱穿着一身干净衣裳,站在角落里当“隐形人”,实则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西周,尤其是李春梅的方向。后者今天穿得素净,脸上却带着笑意,让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准备好了吗?”周俊朗低声问。
阿婉点点头,将最后一撮金粉混入香料中,轻轻压入香模:“差不多了,就等主角登场。”
婚礼仪式开始,宾客满堂,镇长一身中山装,精神抖擞地站在主位。他儿子一身西装笔挺,新娘披着红盖头,被搀扶着缓缓入场。
香炉点燃,檀香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润的甜香。宾客们起初没太注意,首到那香烟缓缓升腾,竟在空中凝成一个清晰可见的“囍”字,仿佛有灵性一般,久久不散。
人群中响起低语,随后是一阵惊叹。
“哎哟喂,这香都成精了!”
“可不是嘛,我活这么大头一回见香烟能写字!”
新娘掀起盖头一角,望着那“囍”字愣了片刻,眼圈微红,转头看向镇长:“爹,这香……真好看。”
镇长捋了捋胡子,脸上笑意藏不住:“是啊,好看。”
他转向身边的副镇长,压低声音:“以后镇上的喜事,就指定用陈阿婉的香。”
副镇长点头哈腰:“那是,那是,您一句话,全镇都知道了。”
阿婉站在人群后方,听着这话,心中石头落了地。她回头看了一眼周俊朗,对方冲她眨了眨眼,像是说:“干得漂亮。”
可就在她准备松口气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角落里有个小孩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小截香灰,正好奇地嗅着。
她心头一紧,正要上前,却被一个人拦住。
“阿婉姑娘,恭喜啊。”赵德发不知何时出现,笑容皮笑肉不笑,“听说你这香连镇长都满意,真是本事。”
“谢谢赵主任夸奖。”阿婉不动声色,“您要是喜欢,下次我也给您配一支。”
“不必了。”赵德发语气陡然一冷,“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规矩。制香可以,别搞那些歪门邪道。”
阿婉笑着点头:“明白,香之为物,贵在正道。”
赵德发盯着她看了几秒,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阿婉这才抽身走向那个孩子,蹲下身,温和地问:“小朋友,你在玩什么呢?”
孩子抬起头,满脸天真:“姐姐,这个香灰有点烫手,但我看到它发光了!”
阿婉心头一震,低头一看,果然发现那截香灰隐隐泛着金光。
她伸手接过,触感温热,指尖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
香草精灵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糟了,金粉和空间能量共振,触发了某种机制……你是不是动用了《香乘·第三卷》里的配方?”
阿婉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谁让你乱碰香料的!”
是李春梅,脸色阴沉,一把抢过孩子手中的香灰,转身就想走。
阿婉迅速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李护士,这么急干什么?”
李春梅冷笑:“关你什么事?我只是怕这孩子中毒。”
“中毒?”阿婉挑眉,“那你怎么不送卫生所?反而自己拿走了?”
两人对峙间,香灰突然在李春梅手中爆发出一阵微弱的金色光芒,随即熄灭。
她脸色骤变,猛地甩开阿婉的手,转身快步离开。
阿婉没有追,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有些人己经盯上了我的空间秘密。”她低声自语。
周俊朗走近,察觉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阿婉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这场仗才刚开始。”
她握紧手中剩下的香粉,抬头望向天空。晚霞映红了整片云层,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但这一次,她己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处处受制的小姑娘。
她有自己的香,自己的路。
还有,自己的反击。
“姐!”五妹跑过来打断思绪,“镇长说以后镇上喜事都用你的香!”
阿婉笑了笑,没说话。
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