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露水浸透青砖时，墨小鱼蜷在灶台后啃馊窝头，每咽一口脖颈金鳞便流转微光。院里老槐被夜雾裹成毛茸茸的白茧，墨大壮正用柴刀刮树皮上的冰晶："崽，这霜花长得像讨债利息表嘿！"
墨辉在满地金蛋碎壳里翻拣，指尖捻起片妖卫铠甲残片。昨夜群狐围攻时箭矢扎穿瓦缸，腌萝卜里渗出的酸汁竟将金蛋融成膏状，此刻膏体在陶碗里咕嘟冒泡，气泡浮空凝成模糊词句：【质押...雷裔...置换...】。
"哥，窝头硌得鳞片痒..."墨小鱼抓挠间，鳞隙渗出金粉簌簌落进酸膏。膏体骤然沸腾！气泡里映出狐仙楼琉璃顶的倒影，屋檐风铃幻化成九尾狐虚影口吐人言："三个日出内，带雷帝真种登天阶——"
语音被破风声斩断。骨箭钉穿窗棂嗡嗡震颤，箭杆缠着半幅鱼皮账册，血字随光照变幻：【逾期清算：墨小鱼（气血抵押率82％）】。
墨大壮薅起箭杆嚼碎鱼皮："狐骚味腌入味喽！"喉结滚动处，脖颈浮现金鳞竟与孙女同源！
**（二）
妖雾笼罩的黑石镇张灯结彩。长街飘满"天阶投资移民"锦旗，邢捕头的新制服绣满狐尾纹，正给摊贩发鎏金契约："签完就是妖皇领精英债...呸！精英修士！"
墨辉蹲在臭豆腐摊前佯装挑拣，竹签戳破油豆腐瞬间，滚烫辣油在盘底凝成微缩版狐仙楼立体图。顶楼露台摆着水晶罩，罩内胚胎蜷缩如琥珀，玻璃映出墨小鱼抱膝发呆的剪影。
"看见没？狐皇兜底的优质资产！"邻桌修士唾沫横飞，"认购狐仙股，飞升不用苦..."话未说完墨辉泼出酸辣汤！油花溅上他手中契约，羊皮纸顿时现出暗纹：【年化损耗：精魂35％】。
骚乱中食龙蛊从墨辉袖袋探头，叼走半块臭豆腐。辣油淌过蛊甲时，金纹竟蜿蜒重构为地下暗河脉络图，终点标着鲤鱼跃门浮雕！
人群突然潮水般分涌。白小菜着锦鲤戏服踏花车巡游，水袖甩出糖丸雨："贺天阶竣工，赠福寿丹啦！"孩童争抢的糖丸落地即化，青石板显印：【置换狐仙股赠品·三日期灵髓】。
墨大壮啐出嚼烂的鱼皮："哄娃娃吃断头饭哩..."鱼皮碎屑飘落间，墨小鱼颈后金鳞骤然发烫——鳞片间隙钻出细不可查的丝线，牵连着每个吞服糖丸的镇民！
**（三）
墨家地窖蒸腾着怪异甜香。墨辉把糖丸丢进陶瓮，墨小鱼的金粉簌簌落入瓮中。融化的膏体表面浮起气泡，每个气泡裹着镇民剪影在嘶吼，声音被黏稠糖浆闷成呜咽。
"福寿丹里有狐毛！"墨大壮指甲抠出糖丸里的红丝，"缠魂丝咧！吞丸的都给狐崽当替命桩！"
瓮中膏体骤然暴涨！气泡群聚成九尾狐轮廓咆哮："区区凡胎岂配豢养雷裔！"狐口吞向墨小鱼瞬间，地窖砖缝渗出墨大壮啃碎的鱼皮渣。鱼渣触到糖膏刹那，膏体急剧凝固成青石板，板上浮现水痕描绘的暗河地图。
食龙蛊突然扑向青石板。蛊足踏碎石板纹路时，窖壁簌簌剥落泥灰，露出被掩盖的壁画：无数鲤鱼撞向青铜巨门，门缝泄出的金光凝成算珠滴落。
墨小鱼突然挠着金鳞傻笑："鱼摆摆...门后有芝麻饼..."口水滴落壁画，青铜门裂开细缝——门内根本不是天界，是旋转的复利罗盘！指针赫然扎在"雷帝真种"格位！
墨辉抠下壁画画料搓碾，朱砂里掺杂着金鳞粉。"走排水沟。"他踹开粪窖盖板，"给妖皇送份迟到的开业礼。"
**（西）
暗河腐臭如溃烂的脏腑。墨大壮腰缠水藻当先锋，墨辉提灯照亮石壁，凿痕里嵌满碎骨钉成的利息表。水流涌过时骨钉嗡鸣，奏出《讨债进行曲》变调。
"哥！芝麻门！"墨小鱼突然扑向前方微光。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悬着青铜巨门，门环是啃噬锁链的妖狐头。
食龙蛊纵跃撞向妖狐瞳，门环喀嚓碎裂！坠落的铜块砸入水中，水面浮起气泡组成的条例：【质押物交接时...需血脉媒介...】。墨小鱼颈间金鳞突然离体飞旋，鳞片如刀切入水流，竟割开隐形丝线——线端赫然连着全镇吞服糖丸者的心口！
巨门洞开强光倾泻。墨辉遮眼瞬间，怀里的半块鱼皮账册被光线炙烤卷曲。焦痕在鱼鳞间隙蔓延，渐渐拼出新条款：【债务转移确认：承接方...西海龙宫...】
河水骤然沸腾！漩涡中浮起白小菜的残破戏服，锦鲤绣纹裂口中伸出布满吸盘的新生腕足。腕足缠住墨小鱼脚踝拖向深渊，河底传来缥缈的唱喏：
"典当雷裔血，换得跃龙门——"
墨大壮吼叫着跃入漩涡。枯瘦五指抓向孙女时，腕足吸盘突然暴长刺穿他掌心。血珠喷洒处，河底亮起星图般的金色脉络，盘根错节织成巨网。
墨辉的灯笼坠入深水。最后一瞥中，血珠正沿金色网络极速流淌，汇入河床尽头——雷帝巨角化石底端，水晶罩里的胚胎微微搏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