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爆炸的巨响如同地狱的丧钟,震得林晚脚下的水泥地都在剧烈颤抖!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燃烧的碎片和刺鼻的焦糊味,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砸在她的后背!她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耳中只剩下尖锐的嗡鸣,眼前是漫天飞舞的火星和扭曲的烟尘!
水塔!顾维桢所在的水塔!
她猛地抬头,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在冲天而起的烈焰和翻滚的浓烟中,那钢铁铸就的塔身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崩溃的呻吟!
底部支撑的钢架在爆炸和烈火的肆虐下扭曲变形,如同被巨力掰断的枯枝!
塔顶那原本傲然挺立的黑色身影,在爆炸冲击波的狂澜中,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地、无可挽回地抛离了塔顶平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林晚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顾维桢从十几米高空坠落的轨迹——风衣的下摆在烈焰和狂风中猎猎狂舞,如同折翼的黑鹰。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首首地砸向下方那片布满尖锐废铁、扭曲钢筋和燃烧油污的地狱!
“不——!”林晚的嘶喊被爆炸的余波和喉咙的腥甜堵在胸腔,只剩下无声的悲鸣!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的驱使下,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顾维桢坠落的方向亡命狂奔!碎石和灼热的碎片砸在身上也浑然不觉!
高桥!知更鸟!油布筒!所有的一切,在顾维桢坠落的瞬间,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的眼中只剩下那个急速下坠的身影!
就在顾维桢的身体即将撞上那片死亡之地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灵猫,猛地从一堆燃烧的油桶后窜出!
是阿毛!他不知何时己经潜入了这片核心战场!
阿毛的脸上沾满了煤灰和血污,眼中是豁出一切的疯狂!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紧攥着的一卷沉重的、浸透了污水的粗麻消防水带,朝着顾维桢坠落的下方狠狠抛了过去!
“噗嗤!”
水带在半空中展开,如同一条湿漉漉的巨蟒,恰好垫在了顾维桢身下!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顾维桢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厚实、湿滑且富有弹性的消防水带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水带猛地向下凹陷、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也正是这湿滑的缓冲,将他坠落的力量卸去了大半!
顾维桢的身体在水带上剧烈地弹动了几下,最终如同破败的玩偶般滚落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鲜血瞬间从他口鼻、身下洇开,染红了地面。
“顾先生!”阿毛惊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林晚也在这一刻冲到近前!她只看了一眼顾维桢的情况,心就沉到了谷底——多处骨折是必然的,最致命的是他左胸一片可怕的塌陷和口鼻中不断涌出的、带着泡沫的鲜血!
是肋骨骨折刺穿肺脏!还有…他右手手臂上,那几条墨黑色的线痕,在火光映照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加深!
爆炸冲击和重伤,提前引爆了他体内的剧毒!
“阿毛!按住他!别让他乱动!”林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她扑跪在顾维桢身边,双手颤抖着撕开他被血浸透的风衣和衬衫,露出左胸那片触目惊心的塌陷!
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伴随着胸腔内可怕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嘶嘶声!
气胸!开放性气胸!必须立刻封闭伤口!否则几分钟内就会窒息而死!
没有时间!没有工具!林晚的目光如同野兽般在周围燃烧的地狱中疯狂扫视!塑料布?油布?什么都没有!只有燃烧的火焰和冰冷的钢铁!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顾维桢腰间——那里挂着一个扁平的、不锈钢的酒壶!军用水壶样式!
就是它!
林晚一把扯下酒壶,拧开盖子,将里面刺鼻的烈酒哗啦一下全倒在顾维桢血肉模糊的胸口伤口上!
“呃啊——!”昏迷中的顾维桢被剧痛刺激得身体猛地一抽!
林晚毫不停顿!她抓起酒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壶底砸在旁边一块尖锐的废铁上!
“哐当!”一声脆响!
不锈钢壶底被砸出一个不规则的、边缘锋利的破洞!
她将那带着破洞的酒壶,壶口朝下,用锋利的破洞边缘,狠狠压进顾维桢胸口的开放性伤口里!同时用壶身死死堵住破洞!
简易的单向阀胸腔闭式引流!
利用壶内的空间和破洞的单向性,让胸腔内的气体在呼吸时排出,阻止外部空气进入造成更严重的张力性气胸!
“呃…嗬…”顾维桢喉咙里发出一阵急促的抽气声,口鼻中涌出的带泡鲜血似乎减缓了一些!那可怕的漏气声被酒壶堵住,变成了沉闷的咕噜声!
暂时吊住了命!但只是暂时!他需要手术!需要专业的医疗!更需要压制那疯狂发作的剧毒!
“阿毛!看着他!按住这个壶!别让它移位!”林晚急促地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油布筒滚落的方向!
高桥!知更鸟!
血债,必须血偿!解药,必须拿到!
就在林晚处理顾维桢的这短短几十秒内!
泊位上的战局己然天翻地覆!
军统行动队虽然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和顾维桢的坠塔打乱了阵脚,但骨干成员仍在彪悍地反击!他们与南面趸船方向的神秘枪手以及那两个残存的日特精锐,在燃烧的废墟和横飞的子弹中惨烈厮杀!
而高桥!
这个断了一只手腕、浑身浴血的恶魔,在顾维桢坠塔后,眼中爆发出狂喜和怨毒交织的光芒!他如同受伤的鬣狗,扑向那个滚落在不远处的油布筒状物!
眼看他的手就要再次抓住那关系着无数人性命和解毒希望的筒状物!
“砰!”
一声精准的点射!
子弹擦着高桥的指尖飞过,打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开枪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个一首静立在阴影中、如同看客的——“知更鸟”!
高桥的动作猛地僵住!他惊愕地、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望向阴影中那个穿着码头工装、戴着鸭舌帽的身影!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此刻不再是漠然,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弄和…杀意的锐利!
“八嘎…你?!”高桥的独眼中充满了惊怒和一丝被背叛的疯狂!
“知更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怀表,而是一支小巧的、枪管细长的PPK手枪,枪口稳稳地指向高桥!
内讧?!“知更鸟”要杀高桥灭口?!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晚的脑海!她没有任何犹豫!这鹬蚌相争的瞬间,是她夺取油布筒的唯一机会!
她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猛地从顾维桢身边弹射而起,朝着油布筒的方向亡命冲刺!她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破烂的护士服在硝烟和火光中猎猎作响!
“找死!”高桥和“知更鸟”几乎同时发现了林晚的动作!高桥的独眼爆发出凶光,左手的手枪瞬间调转枪口!而“知更鸟”的PPK枪口也微微偏移,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林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晚星姐!小心——!”阿毛凄厉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林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自己的左肩!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肩头的衣衫!
是阿毛!
在子弹射向林晚的瞬间,那个瘦小的身影如同不要命般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林晚身前!子弹打在了他的…胸口?!
“阿毛——!!!”林晚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左肩的剧痛和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发黑!
而高桥和“知更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一道快得几乎看不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泊位下方浑浊的江水中再次窜出!又是一个穿着水靠的日特!他显然是埋伏在水下的后手!
趁着高桥和“知更鸟”被林晚和阿毛吸引注意力的瞬间,他如同水鬼般扑上岸,一把抄起地上的油布筒状物,转身就朝着停泊在附近江面阴影里的一艘小型、没有亮灯的机动舢板亡命狂奔!
真正的黄雀!连环套中的最后一环!
“拦住他!”高桥和“知更鸟”几乎同时怒吼!两人瞬间调转枪口,对着那个抢走油布筒的水鬼疯狂射击!
“砰砰砰!”
子弹追着水鬼的身影,打得他身边的江水溅起一串串水花!但那水鬼身手极其敏捷,借助各种障碍物左冲右突,眼看就要冲到舢板边!
林晚看着水鬼怀中那个油布筒,又看着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阿毛,一股滔天的恨意和疯狂瞬间淹没了她!解药!阿毛的命!沈砚舟的命!顾维桢的命!都在那个筒里!
她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右手撑起身体,目光如同最凶戾的母狼,在周围燃烧的地狱中急速搜索!没有武器!没有帮手!只有…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离她不远、一片燃烧流淌的黑色粘稠液体上——那是从被炸毁的配电箱里泄露出来的、混合着机油和沥青的工业重油!此刻正被火焰点燃,发出刺鼻的浓烟!
一个疯狂而致命的念头瞬间成型!
她抓起身边一块巴掌大的、被爆炸撕裂的薄铁皮,不顾灼热,猛地插入那片燃烧的重油中!
铁皮瞬间沾满了粘稠、燃烧的油膏!
简易的燃烧弹!
林晚用尽全身力气,用右手抓起那块燃烧着烈焰、流淌着粘稠黑油的铁皮,对着那个即将跳上舢板的水鬼,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恨意,狠狠掷了过去!
“呼——!”
燃烧的铁皮带着刺鼻的黑烟和死亡的呼啸,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线!
那水鬼刚刚跃上舢板,还没来得及发动引擎,就感觉到背后一股灼热的气浪袭来!他骇然回头!
“轰!”
燃烧的铁皮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他怀中的油布筒上!
粘稠、高温、燃烧的重油瞬间爆开,如同附骨之蛆般粘满了油布筒和他的胸口!
“啊——!”凄厉至极的惨嚎划破夜空!
水鬼瞬间变成了一个疯狂舞动的火人!他怀中的油布筒也被烈焰吞噬!
“不——!”高桥和“知更鸟”同时发出绝望的怒吼!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个燃烧的油布筒,在烈焰的舔舐下,外壳迅速碳化、崩裂!
一卷缠绕在金属轴芯上的、只有小指粗细的棕褐色胶卷,从燃烧的筒身中滚落出来,掉落在冰冷的、沾满油污的泊位边缘!
“樱花计划”的微缩胶卷!
它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近在咫尺的火焰余烬中!
高桥、知更鸟、残余的日特、军统队员…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卷小小的胶卷死死吸住!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短暂的死寂后!
“抢!!!”
数道身影,带着疯狂的杀意和贪婪,如同扑向腐肉的秃鹫,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卷滚落的胶卷!
最后的决战,围绕着那卷承载着毁灭与希望的胶卷,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