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裹着煤灰,在破旧的棚户区上空织成灰黑色的网。张伟踩着发馊的积水,保温箱里的外卖早己凉透,却在这弥漫着尿骚味与霉斑的巷弄里,成了难得的温热。卖豆浆的老伯佝偻着背,褪色的蓝布围裙上沾着干涸的豆渣,颤巍巍伸出的手上,布满老茧的皮肤如同开裂的树皮。
“小伙子,又给我送吃的来了?”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动着,从锈迹斑斑的铁皮桶里舀出最后半碗豆腐脑,“我这摊儿,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接过外卖时,一滴浑浊的老泪突然坠入豆腐脑,在表面晕开细小的涟漪。
张伟正要转身,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只手的力道大得出奇,完全不似表面这般孱弱。“你像我儿...” 老人掀开洗得发白的军装下摆,腹部狰狞的弹孔赫然在目,边缘的皮肤呈诡异的淡金色,细密的龙鳞状纹路正随着呼吸明灭,如同某种活物在皮下蠕动。“他也在辽沈战役...” 老人的声音突然哽咽,“那年他才十九岁,和你现在一般大。”
张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龙鳞状纹路,正是 “深渊” 组织初代成员的标记。可辽沈战役距今己七十余年,眼前的老人怎么可能...?没等他细想,老伯手中的搪瓷缸突然发出刺耳的开裂声,滚烫的豆浆如瀑布般泼在张伟手背。他条件反射地缩回手,却在皮肤接触液体的瞬间愣住 —— 褐色的豆浆在皮肤上蜿蜒,竟自动组成了复杂的分子式,正是陈默实验室昨天被盗的 X-22 解毒剂配方!
“天气糟...” 老人突然凑近,腐臭的 breath 拂过张伟耳畔,“... 小心着凉。” 这句普通的寒暄,却是 “深渊” 组织约定俗成的暗语,意为 “危险逼近”。巷口的监控探头突然发出细微的机械转动声,镜头正对两人的方向缓缓调整焦距。
张伟强作镇定,搀扶着老人往屋内走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破旧的棚户内,墙面斑驳得如同被岁月啃噬的伤口。然而,当老人按下墙缝里的暗钮,整个房间突然亮起刺目的紫外线灯。泛黄的 “光荣之家” 奖状在紫光下显现出隐形图表,密密麻麻的红点标记着全球三十处 RH-null 血样储存点,而朵朵出生的那所医院,正被猩红的圆圈死死圈住。
“陈阳那孩子...” 老人从供奉着褪色照片的神龛后,摸出一枚锈蚀的军牌,表面的编号【SL-002】早己模糊不清,“... 咽气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剧烈颤抖着,军牌上还沾着暗红的锈迹,不知是岁月侵蚀,还是未干的血迹。
军牌嵌入墙面凹槽的刹那,整个棚户区突然陷入彻底的黑暗。窗外的雨愈发猛烈,拍打着摇摇欲坠的窗棂。黑暗中,老人窗台上的豆浆桶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金属外壳自动分解重组,化作一个微型投影仪。幽蓝的光束亮起,投射出五年前那片惨烈战场的画面:陈阳浑身是血,却用身体死死挡在张伟身前,而远处,陈默举着枪,脸上带着疯狂的狞笑。
“您究竟是谁?” 张伟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老人突然伸手,撕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皮。下面露出的,是泛着冷光的电子义眼,以及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机械接口。“深渊系统第一代守护者,编号 SL-000。”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机械,“我本该在三十年前就该自我销毁,但为了完成陈阳的遗愿...”
远处传来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老人抓起桌上的豆浆勺,抵住自己太阳穴:“走!他们用我孙子威胁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陈阳当年偷走了胚胎样本,用自己的命...”
枪声响起的瞬间,张伟本能地扑过去。温热的血溅在脸上,老人最后的耳语随血沫溢出:“... 朵朵是陈阳的女儿...” 怀中的军牌突然亮起红光,开始倒计时。窗外,无数红点在雨幕中闪烁,那是蝰蛇安保的无人机,正朝着这里蜂拥而来。
张伟紧紧攥着军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朵朵的生父,而真正的父亲,早在五年前就为了保护女儿献出了生命。棚户区外,陈默的声音突然通过无人机广播响起:“张伟,交出密钥,我可以饶你女儿一命。”
雨声、枪声、首升机的轰鸣,在这一刻交织成末日般的交响曲。张伟将老人的遗体轻轻放下,转身冲进雨幕。军牌上的倒计时还剩三分钟,而他知道,这三分钟,将决定朵朵的生死,也将决定整个 “深渊” 阴谋是否会彻底失控。他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要守护住朵朵 —— 那个既是陈阳的女儿,更是他用生命爱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