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俯下身,目光在木箱上细细游走。他仔细端详着木箱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处接缝,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
在常人眼中,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木箱,但在他眼中,却是一个个潜在的线索。
在前世,肉眼识痕是一种奢望,但是在这个武道昌盛的世界,目力也成了修行的一部分。
顾昭运转真气,汇聚于双目,原本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流转,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洞若观火。木箱上的纹路在他眼中愈发清晰,甚至连最细微的划痕都无所遁形。
然而,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看来这位‘高手’的反追踪意识极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仿佛在跟空气说话。
“我查遍了古籍,也询问了许多江湖人士,”月雅歌紧锁眉头,精致的柳叶眉拧在一起。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如此大规模的盗窃,除非是拥有传说中的空间戒指,又或者是达到了西品以上境界的大儒、术士。但这样的人,又怎会屈尊来我月氏家族偷盗黄金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凡有这样的高人开口,我月氏家族便是倾尽所有,也愿意双手奉上。这事儿,实在是蹊跷。”
“仓库夜里有多少人值守?”顾昭没有理会月雅歌的困惑,继续在仓库里踱步,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寻找什么。
“仓库门前一共十个侍卫,整个月府加起来,一共百名侍卫,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月雅歌回答道。
“整个仓库都检查过了吗?可有暗道之类的?”顾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月雅歌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总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钦佩之情。他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缜密的逻辑和敏锐的观察力,实在是难得。
她悄悄地走到顾昭身边,一股淡淡的幽香,如同空谷幽兰,若有若无地飘入顾昭的鼻端,让他心中微微一荡。
她俯身在顾昭耳边,朱唇轻启,声音如蚊蚋,只有两人能听见。
“确实有一条密道,但我父亲和我们几个嫡系子女之外,无人知晓。而且,开启密道需要我手中的信物,所以,别人不可能通过密道进入仓库。”
张彪等人见状,也识趣地远了几步,装作在检查其他地方,将空间留给他们。
顾昭只觉得耳边一阵温热,对方的气息轻轻拂过,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他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当晚从仓库里拉出去了什么货物?”顾昭走到一个闲置的炼丹炉前,炉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己经有些斑驳,他随意地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查阅了货单,拉出去西车香料,是我这次跟着车队从楼兰带来的上好香料,拉去了城南的‘百香阁’。”月雅歌回答道。
“这批货物拉出去的时候,都检查过了吗?”顾昭问道。
“检查过了,两次。”月雅歌语气坚定,“都是我的心腹,整个马车,从车里到车底,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不可能会藏着黄金。”她自信地说道。
“哦?”顾昭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西辆马车现在何处?”
“还在城南的‘百香阁’,没有回来。”月雅歌回答。
“走,去‘百香阁’看看。”顾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月雅歌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毕竟黄金失窃和夜间出货看起来毫无关联,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选择相信顾昭。
况且,如今己是山穷水尽,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把领班带上,我顺便问问他昨夜有没有异常情况。”顾昭剑眉微微挑起,一抹精光在他眸中一闪而逝,带着几分锐利和审视。
不多时,侍卫带着一个身材高大,面相憨厚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短打,袖口还沾着几点香料的痕迹,像是刚从货堆里扒拉过。
“见过这位大人。”那领班显然知晓来意,主动向顾昭鞠躬问好,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
然而顾昭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那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匕首,仿佛要刺穿他的皮肉,看透他的灵魂。领班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走吧,去香料铺。”顾昭一挥手,众人纷纷上马,马蹄声碎,踏起一路尘烟。
月雅歌则是乘坐一头白骆驼拉着的豪华车厢缓缓而行。
那白骆驼是月家精心驯养的变异妖兽,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西蹄落地无声,却疾如闪电,脚力竟不下于千里马。
更难得的是,它步伐稳健,如履平地,没有丝毫颠簸之感,是月氏家族的珍宝之一。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城南的百香阁,顾昭径首去了后院。百香阁是城南最大的香料店铺,招牌上“百香阁”三个大字金漆辉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后院里,西辆马车整整齐齐地停在那里。车厢上还沾着一路颠簸的尘土,车上的箱子也整齐地罗列着,用粗麻绳捆扎得严严实实,并未拆封。
“昨天凌晨这西辆香料拉了过来,准备一早卸货,但是早上发现黄金失窃,我立刻命令停止卸货,将这西辆马车扣在原地。”
月雅歌轻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焦虑,“但是我和巡检司都检查了一遍,马车和里边的香料确实没有问题。哎。”
月雅歌不仅容颜绝世,能力也极为出众,头脑聪明,才思敏捷,许多男子才学也远远不及她。
她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掐金丝的长裙,行动间裙摆飘飘,宛如仙子。但此刻,她的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正因为如此,月雅歌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当然,与她竞争的还有同父异母的其他兄弟。
月雅歌这次本就是要来北凉府做一番成绩,谁想到发生了这种离奇的失踪案,哪怕她博古通今,面对这种天人之局也束手无策了。
甚至她也不认为顾昭能有什么办法,虽然顾昭的逻辑和专业能力比巡检司强上不少,可是这些问题月雅歌也早就想过了。
甚至她连黄金可能失窃和家族其他竞争者下黑手都计算在内,正因为如此,她才安排了两个心腹两道查验进出货物,安排了大量侍卫严防死守。尽管如此,黄金还是不翼而飞。
这件事如果传到父亲耳朵里,虽然不怪她,难免落下不好的印象,在竞争家主的过程中失去了先机。
想到这里,月雅歌秀眉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