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公主那尖锐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惊叫声,如同一支利箭,“嗖”地一下划破了凤鸾殿那如纱般轻柔的晨雾。彼时,我正全神贯注地在太医署里,手持着药杵,一下又一下地细细碾着最后一味药。那药在药钵中被我捣得细碎,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就在这时,翡翠那慌乱的身影出现在了太医署的门口。她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脚步匆忙得像是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赶。她的裙摆不经意间扫过了院子里的花草,沾上了晶莹的秋露。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切地喊道:“姑娘快!公主突发急症,皇后指名要您诊治!”那声音里满是焦急,仿佛晚一刻我就赶不及去救公主了。
我心中一惊,手中的药杵差点掉落。顾不上再去管那还未碾好的药,我急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跟着翡翠匆匆出了太医署。
鎏金轿辇如同一条金色的长龙,在宫墙间缓缓穿行,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宫门。每经过一道宫门,那厚重的朱漆大门都仿佛在诉说着宫廷的威严与神秘。我坐在轿辇里,心情却如同外面的天空一样阴沉。透过轿辇的窗户,我望见了太子萧景逸正静静地立在朱漆廊柱下。
他身着一袭月白蟒袍,那蟒袍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银竹,每一片竹叶都仿佛带着灵动的气息,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他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端的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让人见之忘俗。他的脸庞如雕刻般俊美,高挺的鼻梁,薄唇轻抿,眼神深邃而又清澈,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然而,我的目光却被他腰间那块新换的羊脂玉佩吸引住了。那玉佩温润洁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玉佩上系着的穗子,却是北狄样式的。那穗子色彩鲜艳,样式独特,与中原的风格大相径庭。看到这穗子的瞬间,我的心猛地一揪,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清楚地记得,我曾在沈月容妆奁的暗格里见过同样样式的定情信物。那暗格是我偶然间发现的,当时出于好奇,我打开了它,看到了里面藏着的这块带着北狄穗子的玉佩。没想到,如今竟在太子的腰间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
我的心中涌起了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太子这玉佩意味着什么?难道太子和沈月容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连串的问题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我原本就因为公主急症而紧张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鎏金轿辇依旧在那宽阔却又略显寂寥的宫道上缓缓前行着,那华贵的轿身被阳光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可此刻的我却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谜团之中。四周静谧无声,唯有轿辇轻微的吱呀声在空气中回荡,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是福是祸,是生是死,一切都如那被浓雾笼罩的远方,让人难以看清。
我坐在轿中,双手不自觉地交叠在一起,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脑海中像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的画面,那些宫廷中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还有那些未知的危险,如同潮水一般向我涌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情平静下来,可那股不安却像藤蔓一样,在我的心底肆意生长。
就在我沉浸在无尽的担忧与思索中时,轿辇缓缓停了下来。只听太子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沈姑娘妙手回春,定能治好皇妹。”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紧接着,他那修长而白皙的手亲自打起了珠帘。
我顺着珠帘的缝隙向外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榻上那面容憔悴的怡和公主。她面色青紫,宛如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笼罩,原本娇艳的容颜此刻变得扭曲而可怖。她的腕间浮着蛛网般的黑纹,那些黑纹蜿蜒曲折,就像是一条条邪恶的小蛇,在她的肌肤上肆意爬行。看到这一幕,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黑纹,竟与我三日前在贵妃宫中见过的西域贡品“血玉镯”如出一辙。
那一日,我被贵妃召入宫中。贵妃宫中奢华至极,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在众多的宝物中,那只“血玉镯”格外引人注目。它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息,血红色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却没想到如今会在怡和公主的腕间看到如此相似的纹路。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与秘密?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的脑海中瞬间涌起无数的疑问,而这些疑问就像一团乱麻,让我一时之间难以理清头绪。
我缓缓下了轿辇,一步一步朝着榻前走去。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经深深卷入了这场宫廷的风云变幻之中,而我能否解开这谜团,拯救怡和公主,甚至是保全自己,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在那金碧辉煌却又暗藏无数阴谋与算计的宫殿深处,皇后端坐在华丽的凤椅之上,凤目之中隐隐含着盈盈泪光,仿佛藏着无尽的委屈与哀愁。她缓缓伸出手,那修长的手指上套着精致的鎏金护甲,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当我正专注地翻看面前的药箱,想要找出合适的药材时,皇后的指尖稳稳地按住了我的手,那看似轻柔的一按,却仿佛有着千斤的重量。
“听闻沈姑娘擅用金针拔毒?”皇后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钉在了我的心头。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似是在探究我的反应。与此同时,她那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银针匣,那动作看似随意,却暗藏玄机。随着她手指的滑动,暗格里的药粉如同细小的沙粒一般,簌簌地落进了我的袖袋。我心中一惊,却又不敢有丝毫表露,因为我知道,那看似普通的药粉,正是苗疆赤蝎粉,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
夜已深沉,皇宫里一片寂静,唯有更漏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三更时分,原本安静的公主寝宫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呕吐声。我心中一紧,急忙赶到公主床边,只见公主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黑色的血迹,那是中毒的迹象。我下意识地捏起染了毒血的帕子,正想开口说出自己的判断,还未等我发出一个音节,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禁军如狼似虎地破门而入,他们手持利刃,眼神冰冷,仿佛我已是他们刀下的亡魂。
这时,萧景逸匆匆赶来,他双手捧着那碎成两半的药碗,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神情。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父皇!儿臣亲眼见沈昭将相克之物混入汤药!当时儿臣就在一旁,亲眼看着她鬼鬼祟祟地将那些东西放进药碗之中,还以为她是在为公主精心调配药剂,没想到她竟然包藏祸心,想要谋害公主!父皇,您一定要为公主做主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真的是为公主的遭遇感到无比痛心。
一时间,整个宫殿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那一道道目光如同利刃一般,似乎要将我千刀万剐。我望着周围这些充满敌意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寒意,我知道,一场巨大的阴谋已经将我紧紧笼罩,而我,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绝境。
养心殿内,那一缕缕龙涎香悠悠地飘荡着,浓郁的香气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宫殿都笼罩其中,熏得人头晕脑胀,几近窒息。我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觉那香气如同无数细密的针,直直地往我的脑袋里钻。
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布满了寒霜,眼中满是盛怒与质问。只见他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我脚边,“哐当”一声巨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犹如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茶盏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落在我的裙摆上,那股湿热的感觉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可知谋害皇嗣该当何罪?”皇上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仿佛从九幽寒渊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青瓷碎片锋利无比,如同一把把小刀,轻易地割破了我的掌心,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滴落在地砖上,晕染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我却浑然不觉疼痛,缓缓抬起头,昂首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我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臣女定然不会在公主府公然谋害公主殿下,请皇上给臣女三日,若三日内寻不得真凶,臣女愿以命相抵。”我的声音清晰而洪亮,在宫殿中久久回荡,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最后的挑战。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沉重地压在整个皇宫之上。没有一丝月光透出来,只有偶尔闪烁的几点星光,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我独自坐在房间里,心中满是忧虑与不安。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让人心生寒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三皇子如同鬼魅一般翻窗而入。他的身上带着满身的寒露,冰冷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衣衫,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般。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急切。
三皇子快步走到桌案前,将手中染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铺在案上。那帕子上的血渍触目惊心,殷红的血迹中还混着淡淡的朱砂与麝香的味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御膳房今日丢了两钱砒霜,太子府的马车酉时三刻从西角门运进三口木箱。”三皇子压低声音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头,砸在我的心上。
我紧紧地盯着那染血的帕子,心中思绪万千。砒霜,那可是致命的毒药;太子府,又为何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运进三口木箱?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与秘密,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抬起头,看向三皇子,眼中满是感激与信任。“多谢三殿下相助,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坚定地说道,心中已经有了一丝头绪。三皇子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此事凶险异常,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说罢,他又如同来时一般,翻窗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要在三日内找出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也给皇上和皇嗣一个交代。
在这京城之中,大理寺向来是个神秘而肃穆的所在。今夜,大理寺的灯火彻夜未熄,那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棂,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眼。我坐在堆满卷宗的桌前,面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二十八份口供。我双眉紧蹙,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紧紧地盯着那些口供,仿佛要从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中找出一丝破绽。
怡和公主,那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向来是小心伺候着的。可谁能想到,这宫女竟突然暴毙身亡。当大理寺的差役们去她家中搜查时,竟意外地搜出了百两黄金。这百两黄金,在寻常人家那可是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可在这宫女家中却突然出现,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而太医院失踪的学徒,更是让案件变得扑朔迷离。当他的尸体在护城河中被发现时,那的脸庞和苍白的肌肤让人不寒而栗。
“姑娘!西市药铺掌柜招了!”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际,翡翠风风火火地捧着一本账册冲了进来。她的脸上满是兴奋,脚步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踉跄。我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账册上,只见账册的最后一页,赫然画着太子府管家的印章。我心中一凛,缓缓伸出手,轻轻抚过账册上“鹤顶红”三个字。这“鹤顶红”,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剧毒之物。我想起上个月沈月容非要赠我的那盒胭脂,当时我只觉得那胭脂的香味有些怪异,却并未多想。如今想来,里头掺的正是这“鹤顶红”啊!
萧景珩的暗卫在破晓时分擒住两人。当他们将人押到大堂时,我仔细打量着这两人。太子府管家的儿子,他的裤脚沾着西域红土。那西域红土,是专产赤蝎粉的荒漠所特有的。赤蝎粉,同样是一种剧毒之物,与“鹤顶红”一样,都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
“皇上明鉴!奴婢冤枉啊!”春杏的哭嚎在见到那盒胭脂时戛然而止。我当殿拆开夹层,鹤顶红混着赤蝎粉簌簌而落,与公主药渣中的毒物分毫不差。管家的儿子袖中抖出张当票,赎买的血玉镯正是公主昏迷时戴的那只。
皇上的手指在龙椅上攥出青白:“太子……你可知情?”
萧景逸突然跪地痛哭:“儿臣御下不严,愿受责罚!”他扯断玉佩掷向春杏,“定是这贱婢想谋害怡和!”玉碎声里,沈月容晕倒在殿前,袖中滑落的香囊滚出几粒朱砂——正是皇后赏我的"安神香"。
五更鼓响,两个替罪羊被拖往刑场。我站在城楼上看着血溅白练,萧景珩将大氅披在我肩头:“管家儿子临刑前,往东南方向磕了三个头。”
我们连夜摸到城郊乱葬岗,新立的墓碑下埋着个油纸包。泛黄的密信上,太子亲笔写着:“怡和若亡,可嫁祸三皇子。”信尾印鉴沾着朱砂,与皇后凤印的纹路重叠成诡异的图腾。
回城时路过太子府,后门悄悄抬出三具女尸。我认出其中一人是春杏的胞妹,她指节上还戴着沈月容赏的银戒。萧景珩突然捂住我的眼,掌心滚烫:“别怕,这血海深仇,我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过几日,太子和沈月容就要大婚了,沈月容,这太子妃,你且当着,看看好不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