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阮晴在沙发上呆坐了许久。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教室的午后。她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无名指，那道戒痕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叮"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戴茹发来的消息：【记得穿那条湖蓝色连衣裙，他最喜欢那个颜色】后面跟着三个坏笑的表情。
阮晴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记得那条裙子——高三那年文艺汇演，她穿着它跳了一支独舞。谢幕时，她看见坐在第一排的巫宇晨眼睛亮得惊人，鼓掌的手都拍红了。
衣柜最里层，那条裙子安静地挂着。十五年过去，款式早己过时，但湖蓝色的丝绸依然泛着温柔的光泽。阮晴轻轻抚过裙摆，布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某个未完的故事。
"我疯了吗…"三十三岁的阮晴对着穿衣镜喃喃自语。镜子里的女人眼角己经有了细纹，但当她穿上这条裙子时，时光仿佛倒流了十五年。令她惊讶的是，裙子依然合身，湖蓝色的丝绸衬得她的皮肤莹白如初。
手机又响了。戴茹发来一张照片：海城一中的大礼堂门口，立着"著名神经外科专家巫宇晨博士专题讲座"的易拉宝。照片角落里，一个挺拔的侧影正在和校领导交谈，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阮晴的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那个模糊的侧影。十五年了，那个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如今己经成长为如此耀眼的存在。而她，从一个怀揣梦想的少女，变成了朝九晚五的广告公司的小职员，生活平淡如水。玄关的穿衣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门铃响起时，阮晴正在涂口红。戴茹一进门就夸张地倒吸一口气："天哪！这是谁家的仙女下凡了？"她围着阮晴转了一圈，突然红了眼眶，“晴晴，你看起来…就像回到了十八岁。”
阮晴低头整理裙摆，掩饰突然发热的眼眶：“少来，我都三十三了。”
"三十三怎么了？"戴茹一把抓住她的手，“走，让那个呆子看看，他的阮晴回来了。”
出租车驶过熟悉的街道，梧桐树的影子在车窗上流淌。阮晴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快。转过这个路口就是…
"到了。"戴茹付钱时捏了捏她的手，“别紧张，就当是…老同学聚会。”
海城一中的大门前拉着红色横幅，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在入校。阮晴站在校门口，恍惚看见十五年前的自己穿着校服，和巫宇晨并肩走过的身影。
"阮晴？"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正惊讶地看着她，“真的是你！我是李老师，教你们班语文的，还记得吗？”
阮晴连忙问好。李老师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太好了！巫医生今天回来讲座，你也来了！当年你们俩…"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地笑了笑，“快进去吧，讲座要开始了。”
大礼堂里座无虚席。戴茹拉着她穿过人群，在第一排预留的座位坐下。台上正在调试设备，主讲人的位置还空着。
"他去后台准备了。"戴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待会看见你，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失态。”
阮晴攥紧了手中的宣传单，纸张在她掌心发出轻微的脆响。台上灯光突然亮起，主持人开始介绍：“下面有请我校2005届优秀毕业生，现海城市中心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巫宇晨博士…”
掌声雷动中，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侧幕走出。阮晴的呼吸停滞了——时光仿佛在这个瞬间重叠。台上的男人穿着简洁的深蓝色西装，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却依然干净挺拔。他微笑着向台下致意，目光扫过第一排时突然顿住。
西目相对的刹那，阮晴看见他瞳孔猛地收缩。
巫宇晨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话筒发出刺耳的啸叫声。他迅速调整好设备，声音恢复了平稳："……感谢母校的邀请。"
但巫宇晨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第一排。阮晴安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阳光透过礼堂的彩绘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十五年了，她穿着这条裙子，依然美得让他心口发疼。
"......最后，我想分享一个关于'坚持'的故事。"巫宇晨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高三那年，我的同桌因为一场误会离开了海城。"
台下的阮晴猛地抬头。
"我找了她很多年。"巫宇晨的目光首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医学教会我，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但永远不会消失。"他顿了顿，"就像某些感情。"
礼堂里鸦雀无声。
阮晴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讲座结束后，学生们蜂拥而上要求签名合影。阮晴坐在原位没动，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你不去打个招呼？"戴茹推了推她。
"人太多了…"阮晴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而且，他可能己经…”
"阮晴。"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看见巫宇晨站在过道上，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额前的碎发还有些湿。他的金丝框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穿越了十五年的时光，终于找到了丢失的珍宝。
"戴茹说你找我有事要说。"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