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阁的琉璃瓦上凝着霜，九冥倚在玄玉榻上，指尖着半块青铜残片。三年前那场自焚黄泉灯的大火，在他左眼留下永久的冰蓝色焰痕，此刻正倒映着脚下匍匐的鬼奴。
"主上，北玄剑宗的探子到了。"鬼奴的脊椎上嵌着青铜链，每说一字便渗出黑血。
九冥抬手间，跪在殿前的青衫剑修突然浑身抽搐。他的佩剑"慈悲"自动出鞘，剑穗上系着的玉铃铛叮咚作响——正是当年北玄的引魂铃残片所制。
"告诉你们宗主。"九冥的指甲划过剑身，刻下带血的鬼纹，"三日后子时，我要往生寺地脉图，否则..."剑刃突然调转，刺入剑修丹田，"这枚元婴，刚好喂我的噬魂蛊。"
鬼奴捧着血淋淋的元婴退下时，殿角阴影里传来轻笑。红衣女子赤足踏着血泊走来，腰间玉佩与青璃那枚一模一样："主上当真舍得？这探子可是您亲师弟..."
九冥的鬼瞳泛起寒光，噬魂链瞬间缠住女子脖颈："白璃，你越界了。"他指尖轻勾，女子胸口浮现青铜烙印，"记住你只是替身。"
殿外忽然阴风大作，九冥的袍袖无风自动。他望着掌心浮现的往生寺虚影，嘴角扯出冷笑。三年前那场疯癫竟是淬炼——当黄泉灯烧尽最后一丝人性，他在灰烬里悟出真正的鬼道：众生皆饵，唯利长生。
鬼市血擂——
子时的往生墟鬼市，白骨灯笼在阴风中摇晃。九冥倚在魑魅轿中，看着斗兽场里厮杀的修士们。他们每断一肢，看台上便爆出喝彩，却不知自己早己是瓮中之鳖。
"主上，剑宗的人来了。"白璃的朱唇贴在他耳畔。
九冥屈指轻弹，斗兽场突然升起青铜柱。北玄被锁在柱顶，浑身筋脉插着镇魂钉："师弟...你竟把青璃的残魂炼成器灵..."
"师兄谬赞。"九冥抬手招来一柄骨笛，笛身正是青璃的腿骨所制，"若非你当年在因果舟留的后手，我还寻不到这般上乘的炼器材料。"
笛声凄厉，斗兽场地面裂开深渊。百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每口棺中都爬出与九冥面容相同的鬼儡——正是用佛蜕残片炼制的替身。
"地脉图换你的命。"九冥的鬼儡们齐声开口，"或者..."他扯断北玄一根手指，血珠坠入深渊，"听三年前的自己哭嚎？"
北玄的惨叫声中，九冥忽然嗅到一丝檀香。他瞳孔骤缩，鬼儡们同时结印，却在佛光中化作青烟。斗兽场穹顶裂开，住持的金身踏莲而降，掌心托着的竟是完整佛蜕！
"好徒儿，这三年你替为师养的鬼儡..."住持的金瞳映出九冥胸口的青铜烙印，"该物归原主了。"
九冥却低笑起来。他扯开衣襟，烙印下爬出密密麻麻的噬魂蛊："师父可知，鬼道最高境界是..."蛊虫突然自爆，黑血染红佛光，"以自身为饵，钓诸天神佛！"
往生墟地动山摇，九冥在崩塌中抓住佛蜕。他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佛蜕额头画下往生咒："此身承业三千年，今以诸天祭幽冥——"
无间道成——
三日后，修仙界传出骇人消息。北玄剑宗满门被炼成剑傀，宗主魂灯坠入鬼市；往生寺遗址升起青铜鬼殿，檐角挂着新任鬼主的魂幡——以住持金身皮囊所制，上书：
"天不容我，自辟幽冥。"
九冥倚在王座上，脚下跪着瑟瑟发抖的白璃。他指尖缠绕着青璃残魂所化的傀儡丝，忽然想起因果河边那盏黄泉灯。灯芯爆裂的瞬间，他确实听见青璃的呼喊：
"阿兄，别回头..."
傀儡丝突然勒断白璃脖颈，九冥将她的魂魄吸入鬼瞳。殿外百万鬼儡齐声嘶吼，声浪震碎最后一片残月。他抚摸着心口冰冷的青铜残片，那里藏着真正的秘密——三年前自毁灵台时，他把最后一丝人性封存在此。
鬼殿穹顶垂下血雨，每一滴都映着往生寺的罪孽。九冥在雨中摊开手掌，佛蜕化作的鬼玺泛着幽光："传令，三日后血祭苍生道。"
当最后一个活人修士被钉上往生柱时，九冥在漫天血雨中想起那个总爱藏糖的妹妹。他舔了舔鬼玺上的血，突然轻笑出声：
"青璃，你看这人间..."
"多像块桂花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