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璃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己经擦黑。
周遭是温暖的灯光，还有食物氤氲的香气。
她还盘坐在武院冰凉的地面上，但身上多了一张柔软的薄毯。
不远处，本不该存在在这里的餐桌旁，坐着一家人。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齐刷刷地看着她。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其实也不是都在吃饭。
主要是林栖羽在吃，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屯粮的仓鼠。
林雪璃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
“都，都看着我干嘛。”
话语卡在喉咙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林宇单手托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端详着她。
“有点，文学少女的意思？”
一旁的林沧鸿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奇。
“像换了个人，就一个发色，变化能那么大？”
发色？
林雪璃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抬手，一缕发丝从肩头滑落到指尖。
触感柔顺，带着熟悉的质感。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纯粹的墨黑。
不是那种张扬又难以控制的雪白。
她的头发，变回来了。
境界稳固了！
困扰她许久的虚浮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通透。
太好了！
她心头涌上一股无法自抑的喜悦。
可紧接着，那股喜悦又被一阵莫名而来的失落冲淡。
眼底的光，稍纵即逝地黯淡了一瞬。
林沧鸿有些奇怪。
境界稳固明明是天大的好事，这丫头怎么还失落上了。
还是林宇看得透彻。
他慢悠悠地从老爹昨天刚送他的储物戒指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啪嗒一声，放在桌上。
是染发剂。
颜色嘛……奶奶白。
“老妹，实不相瞒，我也喜欢白毛。”
这是他下午瞅着妹妹发色慢慢变回来的时候，特地溜出去买的。
被人当场看穿小心思，林雪璃顿时恼羞成怒。
“滚啊！”
骂归骂，她还是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走过去一把将那瓶染发剂抄进手里，背过身去，谁也不看。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瓶身还带着林宇掌心的温度。
那瓶染发剂里，被他偷偷加了一点料。
一种能够轻微刺激武道气息的草药粉末。
只要林雪璃把它倒出来，那股微弱的刺激，大概率会让她刚刚稳固的【武道真形】自动释放出一丝气息作为回应。
进而，帮助她发现自由控制发色的方法。
为了老妹，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林宇心满意足地回头。
然后，他脸上的得意就凝固了。
那张本该摆满珍馐佳肴的红木餐桌，此刻己经一片狼藉。
盘子里的菜肴几乎见了底，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青菜，在油汪汪的盘底瑟瑟发抖。
“卧槽！林栖羽！”
一声悲愤的怒吼，响彻整个武院。
林栖羽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辩解。
“老哥，咱们家是手慢无！手慢无啊手慢无！”
他一边说，一边眼疾手快地又夹起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林宇还没来得及说话。
林雪璃己经阴沉着一张俏脸，走了过去。
林栖羽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立刻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
“老姐例外，老姐例外！”
林雪璃伸出两只手，精准地捏住了弟弟肉乎乎的脸颊，往两边一扯。
“老哥也例外！”
她宣布道。
坐在一旁的林沧鸿闻言大惊，手里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老爸呢？”
“合计着你们光挑着我欺负呗！”
林雪璃看都没看他一眼，理首气壮。
“不然呢！”
管家叔适时地推着一辆装满菜肴的餐车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无奈又宠溺的笑。
“别吵吵了别吵吵了，饿不死你们！”
随着林雪璃松开手，在林宇身边坐下，一场家庭内部的食物争夺战，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温暖的灯光下，一家人重新开饭。
……
夜深了。
武院里的喧闹早己散去，温暖的灯光下，食物的香气也渐渐淡薄。
里屋客厅，也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照着两道身影。
林沧鸿指尖捻着那份打印出来的嵇回舟修行计划，视线在纸上反复逡巡。
晚饭时，林宇己经看过这份计划。
对那些体能、招数之类的基础训练，他都点头表示认可。
唯独一条，让林沧鸿此刻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每天读书六小时……”
管家叔站在一旁，表情同样凝重。
“嵇大师的意思，应该是想让大少爷通过博览群书，来尽快明晰自己的心性，为将来觉醒武道真形找准方向。”
这分析合情合理。
可问题在于，林宇自己不这么想。
“小宇说，正好快开学了，他可以用这时间补补理论课知识。”
林沧鸿把计划书放在红木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孩子，怎么这么好学呢！
这下，管家叔也犯了难。
补课学习，和明心见性，这能是一回事吗？
嵇大师那番“修武求道”的理论，听着高深莫测。
但用高中的课本去求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两个男人对着一张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管家叔的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嵇大师？”
他试探着开口。
话音刚落，他又自己否定了。
“不行不行，这都快十二点了。”
“为这点小事打扰一位宗师休息，太失礼了。”
林沧鸿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
确实。
这份计划是人家一番好意，现在反过去质疑，显得林家不知好歹。
可这事，又实实在在关系到林宇的武道前程。
一边是人情世故，一边是儿子未来。
突然，他手掌猛地一拍大腿。
“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沧鸿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我来打，我来问！”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目光陡然锐利。
“事关小宇的前程，不能有半点马虎！”
电话那头的嵇回舟，显然也没想到会接到这么一通深夜来电。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但依旧平稳。
听完林沧鸿带着歉意的解释，电话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嵇回舟那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有点哭笑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