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九霄:华妃传
凤逆九霄:华妃传
当前位置:首页 > 古言 > 凤逆九霄:华妃传 > 第4章 海棠杀机

第4章 海棠杀机

加入书架
书名:
凤逆九霄:华妃传
作者:
上杉绘蝶衣
本章字数:
10126
更新时间:
2025-07-09

1.

翊坤宫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殿内药味与地龙烘出的暖腻。

初春的风,裹挟着御花园新翻泥土的潮气和草木萌发的清冽,迎面撞来,带着未褪尽的寒意,激得我裹紧了身上的银狐裘披风。

颂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脚步放得极缓,仿佛我真是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娘娘,外头风凉,仔细身子”。颂芝的声音压得低,目光警惕地扫过沿途垂首侍立的太监宫女。

前世,就是这条通往碎玉轩的宫道,每一步都踏着看不见的荆棘。

我微微颔首,目光却掠过那些新抽嫩芽的垂柳,落在远处一片灼灼的粉云上——正是碎玉轩院中海棠盛放之景。

花开得没心没肺,绚烂得近乎妖异,与这深宫步步惊心的底色格格不入。

“许久未见这般鲜亮颜色了,”我声音放得虚浮,带着恰到好处的、大病初愈的倦怠,“听闻碎玉轩的海棠是宫中一绝,开得比别处都盛。

扶本宫去瞧瞧,沾沾这早春的喜气”。

颂芝自然明白我的用意,口中只连声应着“是”,搀扶我的手却更稳了几分。

2.

踏入碎玉轩的月洞门,花香便浓烈地扑鼻而来。

甄嬛与沈眉庄正立在东窗下那株开得最盛的海棠树旁,一个穿着天水碧的春衫,清雅如空谷幽兰;一个身着藕荷色宫装,端庄中透着书卷气。

安陵容则独自站在稍远些的回廊角,一身半新不旧的浅杏色衣裳,身影单薄,像一株怯怯依附着廊柱生长的藤蔓。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三人见礼的声音齐整,甄嬛抬起头,目光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飞快地掠过我的脸颊。

沈眉庄温婉垂眸,仪态无懈可击。

安陵容则几乎将头埋进胸口,只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

“都起吧”。我由颂芝搀着,走到那株海棠树下,刻意放缓了脚步,显出几分力不从心。

抬头看去,满树繁花压枝,粉霞叠雪,日光透过花瓣间隙洒下细碎光斑,确实美不胜收。

“娘娘病体初愈,便来赏花,实令碎玉轩蓬荜生辉”。甄嬛的声音清越,恰到好处的恭敬中,听不出半分多余的情绪。

她微微侧身,让出花树下最好的位置。

沈眉庄也浅笑着附和。

我含笑点头,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脚下。

铺地的青砖缝隙里,钻出几茎青草,更显出树下那一片泥土的颜色,与别处不同。

别处花圃的泥土,是带着肥力的深褐色或的黑土。

唯有这海棠树下,靠近根部的区域,泥土色泽更深沉,近乎一种不自然的墨黑,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尚未完全融化的白霜似的粉末。

更显眼的是,树根周围一小圈地面,泥土异常板结、干燥,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压实过,又或是被某种强烈的吸湿物吸干了水分,与旁边疏松的泥土形成刺眼的对比。

“咳……”我以帕掩口,轻轻咳了两声,身子随之晃了晃。

颂芝连忙用力搀扶,让我大半重量倚靠在她身上。

“娘娘小心!”甄嬛下意识地近前半步,目光落在我脚下那片异样的泥土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无妨,”我虚弱地摆摆手,顺势将手搭在粗糙的海棠树干上稳住身形,冰凉的树皮硌着掌心。

指尖捻下一点粘在树皮上的泥土,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用指腹搓了搓。

那泥土颗粒异常粗糙,砂砾感明显,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棱角分明的白色晶体碎屑,绝非御花园常用的细腻花泥。

“这海棠开得这般好,想必根下也是得了滋养的”。我像是随口感慨,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目光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投向甄嬛,“只是……本宫瞧着这树下的土,倒有些稀奇”。

甄嬛眼神微动,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脚下那片板结发黑的地面:“哦?娘娘慧眼,不知何处稀奇?”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丝探究己悄然加深。

沈眉庄也好奇地走近两步,温婉的目光落在泥土上:“嫔妾愚钝,只觉这花开得好,倒未曾留意土质有何不同”。

安陵容远远站着,似乎有些紧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我们脚下的那片地。

3.

“本宫未出阁时,家中也爱莳花弄草”。我缓缓开口,指尖捻着那点砂砾泥土,语气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病弱的温软,“父亲曾教过,花木生长,根系最是紧要。

根系所扎之土,关乎根本。

寻常花木,根系之土多为松软,便于汲取水养。

可你们看这里——”我的脚尖虚虚点了点树根周围那一圈板结发黑的区域,“此土色泽深暗异常,颗粒粗粝,触之硬实如砾,且极其干燥,竟无半分水润之气。

更奇怪的是……”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甄嬛清亮的眸子上:“这般板结干燥之土,按常理,根系难舒,花木本该萎靡不振才是。

可这海棠,偏偏花开得比旁处更盛、更艳,如同……如同被什么强行催发,透支了精气一般。

岂不是奇哉怪也?”话中隐含的“反常”之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甄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她蹲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也捻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尖下仔细嗅了嗅。

她的神色凝重起来。

沈眉庄也学着样子捻了点土,指尖捻开细看,眼中疑惑更深:“娘娘所言极是。

这土……闻着似乎有股极淡的、说不清的闷气,不像寻常泥土味道。

摸上去也干硬得紧”。

安陵容不知何时也悄悄走近了些,虽不敢蹲下,却也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着甄嬛手中的土,小巧的鼻翼翕动,似乎在努力分辨那若有似无的异样气味。

“莫不是……”甄嬛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目光锐利地投向那片板结区域的核心,“这土下埋了什么东西?改变了土性,吸尽了水气,甚至……催逼着这海棠透支开花?”她的话音带着一丝惊疑。

“什么东西能如此霸道?”沈眉庄接口问道,声音里也带上了凝重。

“本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适时地露出虚弱又困惑的表情,蹙着眉尖看向侍立一旁的碎玉轩首领太监,“小允子,你常在院中走动,可知这树下可曾动过土?或埋了什么驱虫防蛇的物件?”我将“驱虫”二字咬得略重。

小允子被点名,吓得一哆嗦,慌忙跪下:“回华妃娘娘,回莞贵人、沈贵人,奴才……奴才不知啊!这海棠树是旧年就有的,奴才来碎玉轩当差后,从未见人在此树下动过土……”他急得额头冒汗,眼神却下意识地飘向那片异土。

“罢了,”我微微叹息,像是被这怪事搅得有些乏力,“或许是本宫病后多思多虑了。

只是瞧着这树花开得妖异,土质又如此古怪,心里总是不安。

不若……”我目光转向甄嬛,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让人挖开瞧瞧?也好安心。

万一下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花木事小,若影响了住在碎玉轩的妹妹们,便是本宫的罪过了”。

4.

甄嬛的目光与我短暂相接,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警惕、疑虑、权衡、还有一丝被勾起的好奇与不安。

最终,她轻轻颔首:“娘娘思虑周全。

既是奇事,挖开看看也好,求个心安”。她转向小允子,语气不容置疑,“去取铁锹来,就在娘娘所指之处,小心挖开”。

沈眉庄也点头表示赞同,目光紧紧盯着那片地。

安陵容则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攥紧了帕子。

小允子不敢怠慢,很快取来铁锹。

两个粗壮的太监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那片板结发黑的泥土。

铁锹入土,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果然极其坚硬。

随着表层硬土被费力铲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土腥气的、极其苦闷的异香,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猛地从坑底窜了出来!这香气霸道无比,瞬间压过了满院的海棠花香,浓郁得令人几欲作呕!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连远处候着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坑越挖越深,那股苦闷的异香也愈发浓烈刺鼻。

忽然,一个太监的铁锹尖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有东西!”小允子尖声叫道。

两个太监更加小心地清理掉周围的泥土。

很快,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用明黄色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被挖了出来!那锦缎是宫中专供的料子,明黄色更是刺眼!锦缎包裹的外层,还渗着一层深褐色的、类似油脂的污迹,散发着浓烈的异香。

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东西,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

泥土的异香源头,正是此物!浓郁、霸道、甚至带着一丝腐朽的甜腻,与周围清雅的海棠花香格格不入,形成极其诡异的反差。

捧着它的太监手微微发抖。

甄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盯着那明黄锦缎包裹,眼神锐利如刀。

沈眉庄也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端庄的面具出现裂痕。

安陵容则死死盯着那团东西,小巧的鼻翼剧烈翕动,像是在极力分辨着什么,脸色一点一点褪尽血色,眼神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她懂香,这味道,绝非寻常之物!

小允子和两个太监早己吓得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明黄色!宫中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后,谁敢擅用?!

“这……这……”颂芝也“适时”地惊呼一声,搀扶着我的手用力抓紧,显出“惊慌失措”。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那团散发着诡异浓香的明黄包裹上,又惊又惧。

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

我却在这片死寂和惊疑中,缓缓上前一步。

目光扫过那刺目的明黄锦缎,最终落在甄嬛苍白的脸上,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近乎温和、却又带着病弱疲惫的弧度。

“瞧这颜色……”我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种“恍然大悟”般的轻松,甚至有一丝“庆幸”的意味,“本宫倒是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似乎听闻内务府新得了一批上好的药材,其中便有这专用于驱虫避蛇的『龙脑香脂』,乃是用雄黄、硫磺等物炼制,气味最是浓烈霸道,寻常蛇虫鼠蚁闻之即逃。

宫中旧苑花木深处,偶有埋此物驱虫之例”。

我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向捧着包裹、抖得更厉害的太监:“看这包裹样式,想必是哪位管事的公公,见这海棠树生得过于繁茂,怕引来虫蚁蛀了根基,便埋下此物以防万一吧?虽是气味冲了些,倒也是一片护花之心”。

5.

我的话音落下,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一滴冷水。

甄嬛猛地抬头看向我!那双总是沉静清亮的眸子,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瞬间洞悉了什么、却又被强行蒙蔽的锐利光芒!她的指尖在袖中掐紧,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她不信!这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苦香,这明黄刺目的锦缎,这深埋树根下板结吸水的霸道……绝非什么驱虫的龙脑香脂!她懂医理,这分明是……是……可华妃,为何要这样说?

沈眉庄眼中的惊疑也瞬间被更深的困惑取代。

她看看那包裹,又看看我,再看看甄嬛,端庄的脸上第一次显出无所适从的茫然。

华妃娘娘……这是在刻意掩盖什么?可如此明显的异样,她为何要轻描淡写成驱虫之物?

安陵容的身体却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她嗅出来了!那浓烈苦香下,隐隐透出的……是麝!是极其精纯、药性霸道、专损女子胞宫的麝香仁!而且是用极其阴毒的法子炮制过,使其药力缓慢释放,经年累月侵蚀根系,借花木生机滋养,最终弥漫开来……华妃娘娘不可能闻不出!可她竟说是……驱虫药?安陵容的背脊窜上一股寒意,比这初春的风更冷彻骨髓。

这位华妃娘娘,心思之深,手段之……莫测,远超她最深的想象!

捧着包裹的太监和小允子等人,则是如蒙大赦,脸上瞬间褪去惊恐,换上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茫然,仿佛真的信了我这番说辞。

“原、原来是驱虫之物……”小允子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发飘,“奴才愚钝,惊扰娘娘贵人了……”他连忙指挥太监,“快,快把这东西拿远些埋了!别冲撞了主子们!”

两个太监慌忙捧着那散发着浓烈异香的明黄包裹,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如同送走瘟神。

满院的海棠花依旧开得没心没肺,绚烂夺目。

馥郁的花香与那残留的、霸道苦闷的异香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氛围。

我轻轻咳嗽两声,抚了抚额角,对着甄嬛和沈眉庄露出一个极其苍白无力的微笑:“既是虚惊一场,本宫也乏了。

这花……开得虽好,风却凉了些。

颂芝,扶本宫回去吧”。

颂芝连忙应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转身。

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甄嬛站在原地,粉拳紧握,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追随着我的背影,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警惕,而是燃起了一种首面深渊、洞悉危险后的极度戒备与冰冷审视。

沈眉庄站在她身侧,眉头紧锁,眼中困惑未消,却己染上了浓重的忧虑,目光在我与那被挖开的树坑之间反复游移。

而廊柱的阴影里,安陵容早己缩回了角落,将自己蜷得更紧。

低垂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如同受惊的小兽,透过垂落的发丝缝隙,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探究,钉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卑微的关注,而是混杂了惊骇、揣测,以及一丝……被强大力量碾压后的、隐秘的臣服。

风过庭院,卷起几片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那个尚未填平的深坑边缘。

坑里,新翻的泥土散发着的土腥气,与那残留的、若有似无的诡异苦香缠绕在一起,无声地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