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亲爱的朋友们，马戏团业务繁忙，今天才抽出时间见你们一面，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众人低着头，笑面先生的声音就像从头顶传来，让大家觉得十分不舒服。
“对了，你们可以抬起头，我们应该像朋友一样交谈。”
林雾斜着眼看向大肠，看见他也是一副意外的表情。大肠朝着林雾点头，示意他们可以不用和他一样。
大家抬起头，一个带着微笑的人脸面具，但是身材略有些臃肿的身影坐在餐桌尽头的椅子上，餐桌上己经摆好了各种餐食。
“这就是笑面先生吗，还真是......人如其名。”
凌冲扭了扭有些难受的脖子，好奇的打量着房间内的景象，大肠仍然一副虔敬的模样低着自己的头坐在餐桌边缘的地方。
金碧辉煌的装饰、无处不在的奢华用品，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贵族的收藏展览一般。
整个房间内奢华到极致，跟马戏团的外面，很显然有着天壤之别。但奇怪的是，有不少装饰品，竟然是用骨骼和脏器制作而成，细看之下，让人心中顿生寒冷。
“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笑面先生举起身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一期的表演，客人们很满意，感谢你们的付出。”
听到笑面先生的话，大家的脸上浮现出了悲伤又愤怒的神色。
性子首的凌冲拍了一下桌子，“什么叫感谢我们的付出？我的三位同伴己经躺在了冰冷的冷库里面，甚至......尸体都是刚刚才缝合好！”
他神情激动，“为什么你们的表演都要以死亡为代价？生命对于你们而言，就那么不值一提？”
笑面先生轻笑了一声，无法看到他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大家甚至不知道他是人还是......兽？
“生命么？”他优雅的喝了一口酒，杯中深红色的液体轻微摇晃，“确实是渺小到尘埃里的东西。”
凌冲愤怒的看着笑面先生，澎湃的心潮使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我亲爱的朋友，它当然‘值一提’——但它的价值，并非源于你们那些廉价的眼泪和对所谓的存在的执着。生命的价值，恰恰在于它易碎。”
陆子轩沉声说： “易碎？！那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有自己的名字、梦想、家人！”
笑面先生微微向前倾身，面具上的微笑在辉煌的灯光下显得诡异， “名字？是墓志铭上苍白的刻痕。梦想？是未燃尽的烟火余烬。家人？”
他轻轻摇头，“家人是捆绑灵魂，阻止其真正‘跃升’的枷锁。他们在我的舞台上，在永夜的聚光灯下，才是挣脱了这些无谓的束缚。”
黎初压抑着怒火，她的手下意识抚摸着袖中的短匕，声音冰冷： “你的意思是，死亡在你的舞台上，反倒成了一种......恩赐？一种升华？”
笑面先生愉悦地打了个响指，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大厅回荡。
“精彩的洞察力！没错！在永夜之下，我们摒弃了白昼虚伪的‘延续’法则。死亡，不是终点，是作品真正诞生的时刻！是短暂的、偶然的、会腐败消逝的‘生’，转化成了永恒的、必然的、在静止中得以欣赏的‘死’
——这才是艺术的纯粹！一场完美的表演，必然要以最高昂的颜料去渲染谢幕。他们的消逝，成就了永夜这一晚的绝唱，这是何等的……壮丽与无私！”
林雾浑身颤抖，“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不不不，这只是我对艺术的理解。”笑面先生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当满星表演完成的时候，也是他们作为表演者最为荣耀的时刻，在最顶峰归于永夜，好过垂垂老矣的痛苦。”
苏小暖低着头，声音颤抖 ：“可......可他们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笑面先生语气突然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回来？回到哪里？回到那个庸碌、短暂、充满了欺骗和苦痛的‘生’之中？不，孩子。在这永夜，我们摒弃的正是这种令人作呕的轮回循环。死亡，是我们创造的终极定格，让那一刻的光辉成为永恒的存在。没有衰老，没有背叛，没有日复一日的磨损……多么......干净。”
“你把人的生命当成了什么？你表演的道具吗？”
笑面先生不以为意，重新拿起酒杯，轻轻摇晃：“道具？这个说法太过粗劣了。”
他指向大厅西周墙壁上悬挂的各种姿态的标本，甚至角落一个由精美骨骼拼成的烛台。
“ 看到这些了吗？它们都曾‘生’过，匆匆忙忙，毫无意义。而现在，它们成为了我永夜的一部分，它们的静止本身就是一种美感。”
他转头凝视着众人，“你们的同伴们同样如此。他们的生命之烛，在最高潮处被我亲手吹灭，凝固在最耀眼的形态下。想想看，多少人能获得如此......浓烈的终结？这难道不是一种......恩赐？”
一旁的大肠语气谄媚，“那......那我们的生命呢？在您眼中......”
笑面先生发出一声短促、毫无感情的轻笑： “哦？你们的生命？”
他环视众人，面具上的笑容似乎扩大了一些。“你们是永夜宝贵的种子！是下一次浓烈终结的孕育者！感谢你们的付出！”
“感谢赞美，这是我该做的，尊敬的笑面先生。”大肠眼神狂热，但依然不敢抬头。
餐桌上气氛压抑，只能看到年轻的小队成员们瞳孔剧烈的震动。
林雾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你在试图扭曲我们的认知？”
笑面先生没有回答，而是梦呓一般自言自语。
“没关系，继续挣扎吧，在绝望和希望中燃烧吧，就像被投入壁炉的木材。我享受着看着你们短暂燃烧的过程，那挣扎的光芒，是点燃下一场盛大表演的……火星。记住，永夜之外是短暂的假象，永夜之内才是存在的本质。
我们赞美终结，我们拥抱静止，我们……创造死亡这门永恒的艺术。”
最后几句，他声音放低，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狂热。
笑面先生重新靠在椅背上，语气恢复优雅：“好了，话题讨论的有点深了，你们还无法理解，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指了指餐桌，享用你们的晚餐吧。别忘了，你们消耗体力来维持‘生’，是为了在下一场演出中，有机会为永夜献上你们所能达到的最......完美的结局。”
众人眼中惊惧，竟然还有表演？
笑面先生从口袋中缓缓掏出一块怀表，当众人的目光触及那块怀表的时候，脑海突然变得一片空白，眼皮沉沉的，只想永恒的睡去。
......
老旧的木质挂钟响过十二声，永夜马戏团迎来了新的一天。原来关押小队成员的铁笼内，赫然出现了八个睡着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