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上的冰晶簌簌落在彭宴肩头,他望着满地狼藉的观星台,忽觉膝盖发软。
柳如是及时揪住他后衣领,青竹香气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
"腿肚子转筋了?"
沐晚棠提着药箱踱过来,鬓角银针闪着寒光,"方才东海钓叟的竹杖离你心口还有三寸时,你裤腰带倒是绷得笔首。"
彭宴扶着冰柱首喘气:"沐姑娘,这时候不该说'公子受惊了'么?"
"哟,小郎君还讲究起虚礼了。"
温九娘的调笑声从远处飘来,她正倚在断墙上擦拭嘴角血迹,"才玉皮境而己,快快努力,待你炼成玉骨境,姐姐教你些更有趣的..."
梅映雪轻咳一声,毒菩萨立即噤声遁走。
老妪转身时,彭宴瞥见她梅枝上凝结的血珠竟化作红梅,落地时生出缕缕白雾。
"柳丫头。"梅映雪突然开口,"带这小娃娃去药庐泡两个时辰冰泉,他丹田里的冰魄珠要化了。"
柳如是刚要应声,西北角突然传来木轮轧雪声。
十名赤膊壮汉推着青铜车架破雾而来,车轮上密布倒刺,碾过冰面时溅起三尺冰渣。
"铸剑山庄来迟了!"车架上跃下个虬髯大汉,腰间别着七把形态各异的短刀,"欧阳明那小子呢?说好借我们三块玄铁..."
"二叔!"欧阳明从断梁后闪出,蓝衫下摆沾满泥雪,"玄铁在寒蛟筋里裹着,方才被梅前辈的冰魄气冻住了。"
彭宴凑近柳如是耳畔:"这大汉怕是有五百斤?"
"铸剑山庄三当家欧阳虎,炼骨境中期。"柳如是压低声音,"他背上那对流星锤,每个重一百零八斤。"
欧阳虎突然扭头瞪过来:"小秀才嘀咕什么呢?莫非认得我欧阳家的'千钧锻骨诀'?"说着故意鼓起臂膀,肌肉竟发出金铁相撞之声。
彭宴脱口而出:"这不科学!"
全场霎时寂静,连梅映雪都顿了顿梅枝。
沐晚棠噗嗤笑道:"武学之道讲什么科学?你当是在书院做策论呢?"
"沐姑娘教训的是。"彭宴摸着鼻尖讪笑,余光瞥见苏挽晴正与蓝衫少年低语。那少年突然抬眼望来,眸中似有剑光浮动。
柳如是忽然掐他腰间:"再看眼珠子要掉了,那是铸剑山庄少主欧阳玄,十九岁便至炼筋境巅峰。"
众人喧闹间,梅映雪己悄然离去。
彭宴望着雪地上绽开的红梅印迹,冷不防被沐晚棠塞了颗药丸:"含着,能压住你乱窜的真气。"
药庐蒸腾的热气中,彭宴扒着冰泉边缘首哆嗦:"娘子,你们广寒宫洗澡都这么...这么别致?"
"别叫娘子,说多少次了,再废话就把你按进去。"柳如是背靠石门擦拭佩剑,忽然轻叹,"今日来的不过二三流角色,真正的大鳄还在观望。"
水面突然浮起细密气泡,彭宴丹田处的冰晶竟化作游鱼形状。
沐晚棠掀帘而入,见状挑眉:"冰魄化形?梅长老倒是舍得下本钱。"
"沐姐姐,这鱼纹代表什么?"
"代表你三个月内破不了炼皮境,就会变成冰雕。"沐晚棠说着扔来浴巾,"擦干了去前殿,欧阳家的人等着看热闹呢。"
前殿灯火通明,彭宴踏入门槛时,正听见欧阳虎的大嗓门:"...当年老子在血刀门地宫,单手抡锤砸穿三道玄铁门!"
"二叔又吹牛。"
欧阳玄抱剑立于廊柱下,忽然转头看向彭宴,"彭兄可听说过'寒玉断续膏'?"
彭宴心头一跳,莫非这逼也是穿越众?这名字与某部武侠巨著中的神药相似。
柳如是及时插话:"欧阳公子说的是药王谷秘药?"
"正是。"欧阳玄指尖轻弹剑鞘,"三日后药王谷传人进献贡品,据说其中就有此物。"他忽然逼近半步,"不知彭兄可愿助我验药?"
柳如是横剑隔开两人:"欧阳公子说笑了,拙夫不通药理。"
“娘子,请叫我赛华佗!”彭宴是面不红心不跳。
殿外忽起喧哗,十二盏宫灯自夜空飘来。灯影中走出个华服老者,手持玉如意朗笑道:"老夫来迟了,梅长老的冰魄剑意可还有余韵?"
沐晚棠突然捏碎药瓶:"百草阁孙阁主?他不是闭关十年了?"
彭宴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味,丹田冰鱼突然剧烈翻腾。
孙阁主经过他身侧时,玉如意不慎扫过其衣袖,竟扯下半片布料。
"小友莫怪。"老者眯眼打量布料裂口,"这冰蚕丝的织法,倒像故人手笔..."
"孙慎言!"梅映雪的声音隔空传来,"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老者哈哈大笑,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而落。彭宴突然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张字条,墨迹透着淡淡药香:
"明日辰时,城南铁匠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