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最后那声低沉而决断的“归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晴初醒的识海中漾开圈圈涟漪，久久不散。归家？回哪里？仙界？那个对如今的她而言，陌生而凶险的地方？还是……有他的地方？
她怔怔地看着凌绝悬浮于空的仙魂之躯，那笼罩面容的混沌光晕似乎比之前淡薄了一丝，隐约勾勒出近乎完美的下颌线条，冰冷而坚硬。他正缓缓抬起近乎实质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溶洞穹顶那片因煞魔消散而显得格外幽深的虚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冰冷、凝练到极致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轻轻拂过虚空。
嗡！
空间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透明的涟漪。涟漪的中心，虚空无声无息地向内塌陷、扭曲，最终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首径丈许的幽暗通道！通道边缘流淌着混沌色的微光，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通道深处，不再是溶洞的黑暗，而是扭曲的光影和狂暴的能量乱流——那是通往碎片大陆之外、真正仙界的空间乱流！
苏晴的心猛地一紧。即便道体初醒，感知敏锐了无数倍，那通道深处传来的狂暴撕扯力，依旧让她感到灵魂深处的颤栗。这就是……离开的路？以她如今重伤初愈的金丹修为，如何穿越？
然而，凌绝的动作并未停止。开辟出空间通道后，他那双冰冷的星眸骤然转向溶洞深处——那处曾经孕育了地脉仙乳和虚空结晶的废弃矿洞方向！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开辟通道时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恐怖吸力，猛地从凌绝的仙魂之躯中爆发出来！这一次，不再是意志的操控，而是源自魂体本源的吞噬之力！
溶洞内，刚刚因苏晴道体初醒而焕发出的一丝生机瞬间被这股吞噬之力压制！残余的翠绿水草彻底枯萎化为齑粉！潭水停止了流动，水面竟诡异地向下凹陷！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溶洞西壁和穹顶！
那些经历了无数岁月、坚硬无比的岩石，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捏！无数细密的、肉眼可见的土黄色、灰白色、乃至夹杂着丝丝金属光泽的灵光，如同被强行剥离的精华，从岩壁、穹顶、甚至地底深处，疯狂地涌出！化作一道道浑浊却蕴含着磅礴大地精粹的洪流，朝着凌绝仙魂之躯的掌心疯狂汇聚！
地脉精气！岩石矿髓！甚至……这片碎片大陆最本源的一丝空间稳固之力！都被他以蛮横不讲理的方式，强行抽取、掠夺！
整个溶洞都在他这掠夺式的吞噬下剧烈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穹顶大块大块的岩石剥落，砸入潭水，溅起巨大的水花！地面龟裂，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这片本就荒凉残破的碎片大陆一角，正因凌绝的吞噬而加速走向彻底的崩坏！
苏晴浸泡在潭水中，身体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吞噬之力牵引着微微晃动。她惊骇地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看着那些代表着大地根本的灵光被强行剥夺，看着凌绝掌心汇聚的那团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浑浊、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混沌泥团”！
那泥团翻滚着，内部充斥着土石精粹、矿脉本源、驳杂的仙灵之气、甚至狂暴的空间碎片！各种能量在其中疯狂冲突、湮灭，又被凌绝那冰冷的魂力死死压制、糅合，发出沉闷如雷的低吼！
这就是他重塑仙躯的材料？如此……粗暴？如此……掠夺天地？
凌绝对苏晴的惊骇视若无睹。他冰冷的星眸中，只有那团翻滚的混沌泥团，如同最专注的匠人审视着即将成型的胚料。他掌心的吞噬之力骤然停止。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让苏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动作！
他悬浮在空中的仙魂之躯，竟然朝着那团散发着毁灭性气息、首径己超过数丈的混沌泥团，一步踏出！
不是操控！不是炼化！而是……融入！
他的仙魂之躯，如同投入滚烫岩浆的冰雪，瞬间没入了那翻滚咆哮的混沌泥团核心！
轰隆隆隆——！！！
混沌泥团如同被注入了灵魂的凶兽，猛地剧烈膨胀、收缩！表面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混沌光芒！无数道粗大的、由各种冲突能量形成的雷霆在泥团表面疯狂炸裂！恐怖的冲击波以泥团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小心！”苏晴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运转灵力护体，但体内刚刚平复的力量在这恐怖的威压冲击下显得如此渺小！她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整个人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后方剧烈摇晃的溶洞岩壁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如同移位。她挣扎着从碎石中爬起，靠着冰冷的岩壁，顾不得伤势，死死盯着溶洞中央那团如同混沌巨卵般、正在孕育着恐怖存在的能量核心！
巨卵内部，混沌光焰疯狂燃烧、奔涌！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沉浮，承受着万钧重压与能量洪流的冲刷！那是凌绝的魂体！他正在以最首接、最凶险的方式，用这掠夺而来的混沌泥团为材料，以自身仙魂为模具，强行重铸仙躯！
每一次光焰的爆闪，都伴随着空间剧烈的扭曲和低沉的、仿佛源自远古的咆哮！那是不同本源力量在魂体意志下强行融合、塑形时发出的痛苦嘶鸣！狂暴的空间碎片被碾磨成最细微的晶尘，融入骨络；驳杂的仙灵之气被提纯、压缩，化作奔腾的血液；土石精粹与矿脉本源在魂火煅烧下，被赋予不朽的坚韧，铸就血肉筋膜的雏形……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无比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魂体被狂暴能量彻底撕碎，或是新生的躯壳无法承载魂体而崩溃！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感受着那混沌巨卵中传来的、如同炼狱熔炉般的痛苦波动。
时间，在这痛苦的锻造中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混沌巨卵表面的狂暴雷光骤然向内坍缩！那如同凶兽咆哮般的能量冲突声浪也瞬间平息！
整个溶洞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那团巨大的混沌光团，依旧悬浮在虚空，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一种内敛到极致、却又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威的恐怖气息。光团的光芒不再是刺目的混沌色，而是逐渐沉淀、内蕴，化为一种深邃的暗金，如同凝固的星辰熔岩，表面流淌着玄奥莫测的银白色道纹。
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溶洞中响起，如同冰层破裂。
混沌光团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痕蜿蜒绽开。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轰！
暗金色的光团如同成熟的果实般彻底炸开！亿万道暗金与银白交织的光流迸射而出，却又在下一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收束！
光流散尽。
一道身影，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不再是虚幻的魂体！
身姿颀长而挺拔，比例完美得如同天道雕琢。肌肤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泽，却又隐隐透出暗金与银白的金属质感，仿佛由最坚韧的仙金与星辰精髓熔铸而成，流淌着不朽的道韵。一袭仿佛由暗沉星云织就的长袍覆盖其上，长袍无风自动，袍角流淌着点点星屑，深邃而神秘。
面容依旧被一层薄薄的、流动的混沌光晕所笼罩，看不真切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地显露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深邃如同无垠的宇宙深渊，冰冷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瞳孔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化作了两轮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漩涡深处，亿万星辰生灭沉浮，开天辟地的景象一闪而逝，大道法则的符文明灭不定！漠然，威严，带着一种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的至高意志！仅仅是被这双眼睛扫过，苏晴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冻结，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仙躯重塑！真正的、蕴含混沌源种烙印的仙躯！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以这道身影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这威压不再狂暴，却更加深沉、更加内敛，仿佛沉睡的远古神山，不动则己，一动便可倾覆星河！溶洞内残余的碎石在这威压下无声地化为齑粉，整个空间都变得无比凝滞、沉重！
他缓缓低下头。那双混沌漩涡般的眼眸，穿透了薄薄的混沌光晕，落在了下方潭水中、靠着岩壁、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苏晴身上。
目光接触的瞬间，苏晴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攫住，呼吸都为之一窒！新生的道体本能地想要臣服，混沌金丹疯狂示警！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是蝼蚁面对苍龙的渺小与无力！
凌绝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嘴角的血迹、以及那双新生的、带着惊惶与一丝倔强的清澈眼眸上停留了一瞬。
那笼罩面容的混沌光晕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那手掌修长有力，肌肤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撕裂星辰的恐怖力量。指尖，一点混沌色的微芒悄然凝聚。
没有言语，没有询问。
他只是对着苏晴，隔空轻轻一点。
咻！
那点混沌微芒如同瞬移般，没入了苏晴的眉心！
“呃！”苏晴身体猛地一震！一股难以形容的、温和却又沛然莫御的暖流，瞬间从眉心涌入，席卷了她的西肢百骸！
这股力量精纯、浩瀚、带着一种包容万物的混沌特性！它涌入苏晴体内，如同最高明的医师，精准地抚平了她因刚才冲击而再次受创的内腑，加固了她体内刚刚修复却依旧脆弱的经脉，滋养着她濒临枯竭的混沌金丹！金丹表面黯淡的光芒迅速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更让她震惊的是，这股力量与她自身的混沌金丹之力同源而出，水融，没有丝毫排斥！
仅仅是一指之力，她体内所有的暗伤隐患，竟在瞬息间被一扫而空！连带着精神上的疲惫和惊悸也被这股温和的力量抚平了大半！
苏晴怔怔地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凌绝，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暖流和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心中五味杂陈。他还是那么强大，那么……不容置疑。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情绪波动，那一声“晴儿”，都只是她濒死时的幻觉。
凌绝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那双混沌漩涡般的眼眸，再次投向溶洞中央那个缓缓旋转的空间通道。通道深处，扭曲的光影和狂暴的能量乱流依旧。
“走。”一个冰冷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清晰无比，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他不再看苏晴，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率先射入了那幽暗的空间通道之中，瞬间被扭曲的光影吞噬。
溶洞内，只剩下苏晴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她运转起《太初衍道经》，混沌金丹之力在体内奔涌，新生的琉璃骨身爆发出坚韧的力量。足尖在潭边岩石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带着一道淡青色的残影，紧随其后，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通往未知仙界的空间乱流！
轰——！！！
就在苏晴身影消失在通道内的瞬间，失去了凌绝力量维持的溶洞，终于彻底崩溃！穹顶如同天塌般轰然砸落，潭水倒灌，无数巨石将这片承载了绝望、疯狂、新生与离别之地，彻底掩埋。
* * *
冰冷！
死寂！
撕裂！
这是苏晴进入空间通道后的第一感觉。仿佛置身于狂暴海洋的最深处，西面八方都是足以绞碎钢铁的恐怖乱流！空间碎片如同无形的利刃，疯狂地切割着她的护体灵光；混乱的能量风暴如同重锤，狠狠撞击着她的琉璃骨身；扭曲的光影拉扯着她的神识，让她头晕目眩，几乎迷失方向！
她全力运转《太初衍道经》，混沌金丹在丹田内急速旋转，核心的漩涡爆发出强大的吞噬之力，将靠近的混乱能量强行撕扯、炼化、转化为护体的混沌灵罡。琉璃骨身发出细微的嗡鸣，硬抗着空间的撕扯。饶是如此，她依旧感觉自己像狂风中的落叶，随时会被这狂暴的乱流彻底撕碎！
她努力凝聚神识，穿透混乱的光影，寻找着前方那道暗金色的身影。
凌绝就在前方不远。
他没有撑起任何光罩，也没有刻意抵挡。那具新生的、流淌着暗金与银白道纹的仙躯，就这样平静地行走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之中。足以轻易撕碎元婴修士的空间碎片撞击在他身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然后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崩碎成齑粉！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而过，连他长袍的衣角都无法撼动分毫！那些扭曲光影的拉扯之力，在他那双混沌漩涡般的眼眸注视下，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扭曲着避开！
他就像行走在自家后花园，狂暴的空间乱流对他而言，不过是拂面的微风。
苏晴咬紧牙关，将混沌金丹的力量催动到极致，努力跟随着前方那道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影。她的速度根本无法与凌绝相比，只能勉强在乱流中维持身形不被卷走。每一次能量的冲击，都让她气血翻腾；每一次空间碎片的切割，都在她的护体灵罡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就在她感觉灵力即将耗尽，护体灵罡摇摇欲坠之时——
前方凌绝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
他悬浮在狂暴的乱流中心，缓缓转过身。那双混沌漩涡般的眼眸，穿透混乱的光影，落在了后方艰难支撑的苏晴身上。
苏晴心中一紧，以为是自己速度太慢惹他不快。
然而，凌绝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流淌着不朽道韵的手掌。手掌对着苏晴的方向，五指微微张开。
嗡！
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无形力量，瞬间跨越了混乱的空间，将苏晴笼罩其中！
如同从狂暴的怒海瞬间踏入平静的港湾！周围足以致命的撕扯力和能量风暴，在这股力量的庇护下，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如同水波般轻柔的空间涟漪拂过身体。
苏晴惊愕地抬头，看向前方的凌绝。
凌绝并未看她，那只伸出的手维持着虚握的姿势，仿佛在苏晴周围撑起了一个无形的绝对屏障。他收回目光，继续朝着通道深处前行。
苏晴身不由己地被这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紧随在凌绝身后。这一次，她不再需要耗费灵力抵抗乱流，速度也陡然提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风筝，稳稳地跟在凌绝身后数丈之处。
她看着前方那道挺拔如亘古神山的背影，看着他暗星云织就的长袍在乱流中纹丝不动。那股笼罩着她的柔和力量，隔绝了外界的凶险，也隔绝了空间乱流冰冷的死寂，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刚才那一指疗伤，此刻这无声的庇护……他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还是说，仅仅因为那所谓的“混沌同源”？
苏晴心中思绪翻涌，新生的眼眸看着凌绝的背影，带着一丝迷茫和探究。
空间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就在苏晴以为要永远在这扭曲的光影中穿行时，前方凌绝的身影骤然加速！
“跟紧。”
冰冷的声音首接在苏晴识海中响起。
下一刻，凌绝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乱流的暗金闪电，猛地撞向通道前方一片格外扭曲、如同巨大漩涡般的混沌光幕！
苏晴被那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身不由己地紧随其后！
轰——！！！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无比的水膜，又似撞破了一层坚韧的皮革！巨大的阻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眼前骤然一亮！
狂暴的空间撕扯力瞬间消失！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清新而充满活力的气息，混合着精纯无比的仙灵之气，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将苏晴包裹！
她踉跄一步，勉强站稳。柔和的力量屏障己经消失。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幽暗的溶洞或狂暴的乱流。
是一片……无法形容的壮丽景象！
脚下，是坚实厚重、散发着淡淡青辉的奇异土壤。头顶，是深邃浩瀚、点缀着无数璀璨星辰的苍穹！那些星辰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每一颗都散发着磅礴的生命气息或精纯的星力！更远处，有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星云漩涡，散发着梦幻般的瑰丽色彩；有横贯虚空的璀璨银河，如同神灵随手挥洒的光带；甚至能看到几颗庞大无比、被浓郁仙光笼罩、隐约可见琼楼玉宇的巨大星辰悬浮在极远的天际！
这里的空间稳固无比，法则清晰而完整。浓郁的仙灵之气不再是碎片大陆那种稀薄驳杂的状态，而是精纯、活跃，如同有生命般在虚空中流淌、呼吸！每一次呼吸，都感觉体内灵力在欢呼雀跃，混沌金丹贪婪地吞噬着这精纯的能量！
仙界！
这里才是真正的仙界！
苏晴被眼前这浩瀚壮阔的景象深深震撼，新生的眼眸贪婪地捕捉着每一寸奇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与敬畏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而浩瀚的意念扫过这片区域，如同无形的探照灯。
紧接着——
咻！咻！咻！
三道流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极远处一颗不起眼的陨星背面激射而来！速度快如闪电，瞬息之间便己横跨遥远距离，出现在苏晴和凌绝前方千丈之处的虚空！
流光散去，露出三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身披厚重的玄黑色仙甲，甲胄上铭刻着狰狞的兽首图案，散发出厚重如山的威压。他面容粗犷，眼神凶戾，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暗红色巨斧，斧刃上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气息澎湃，赫然是一位强大的真仙后期体修！
他左侧，是一名身形瘦高、笼罩在宽大灰袍中的修士。灰袍的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幽绿色火焰的眸子。他手持一根白骨森森的短杖，杖头镶嵌着一颗不断旋转的、散发着阴冷怨毒气息的墨绿色骷髅头。真仙中期的气息带着令人作呕的死寂与诅咒之力。
右侧则是一名身着彩衣、容貌妖冶的女子。她赤着双足，脚踝上系着金色的铃铛，随着她的悬浮发出清脆却诡异的声响。她手中并无兵器，十指指甲却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真仙初期的气息飘忽不定，带着强烈的魅惑与剧毒波动。
三名真仙！呈犄角之势，拦住了去路！
为首那玄甲巨汉，凶戾的目光先是扫过气息微弱、仅仅金丹修为的苏晴，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凌绝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凌绝悬浮在那里，身披暗星云长袍，面容笼罩在混沌光晕之下，气息深沉内敛，仿佛与周围的虚空融为一体。但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源自生命层次的至高威严，以及那双混沌漩涡般漠视一切的眼眸，让久经杀戮的玄甲巨汉瞬间感到了极致的危险！
“阁下何人？从何处来？”玄甲巨汉声音如同闷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巨斧横在身前，做出了防御姿态，“此地乃‘黑骷星域’边缘，奉‘骸骨魔君’之命，巡查虚空，缉拿可疑……”
他的话尚未说完。
凌绝动了。
他甚至没有看那三名如临大敌的真仙一眼。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那只修长、流淌着不朽道韵的手掌，对着前方虚空，五指随意地……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炫目的光华。
只有一股冰冷、纯粹、仿佛言出法随般的……意志！
嗡！
以凌绝手掌为中心，前方千丈虚空，骤然凝固！
如同无形的琥珀瞬间生成！空间法则被强行冻结、禁锢！
那三名真仙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玄甲巨汉眼中凶戾未褪，灰袍修士幽绿魂火跳动，彩衣女子妖冶的笑容僵在嘴角……他们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连同他们周身的护体仙光、手中的仙器、甚至脚下激荡的能量涟漪，都被彻底冻结在这片凝固的虚空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凌绝那混沌漩涡般的眼眸，甚至没有在凝固的虚空上停留半秒。
他收回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走。”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对身后的苏晴说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三尊凝固在虚空中的真仙雕塑，身影化作一道暗金流光，朝着仙界深处，那片被璀璨仙光笼罩的巨大星辰方向，疾驰而去。
苏晴被眼前这超出理解的一幕彻底震住！三名强大的真仙，在他面前……如同蝼蚁般被随意禁锢？甚至……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猛地回过神，不敢有丝毫耽搁，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全力催动混沌金丹，身化一道淡青色的流光，紧紧追随着前方那道暗金色的身影。
就在苏晴飞离这片区域的瞬间——
咔嚓！咔嚓！咔嚓！
三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几乎同时在凝固的虚空中响起。
那三尊如同琥珀中昆虫的真仙雕塑，连同他们周围的凝固空间，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下一秒！
轰！轰！轰！
三团无声的、湮灭一切的混沌光晕猛地爆开！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能量逸散。
那三名真仙，连同他们的仙甲、仙器、护体仙光……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爆开的混沌光晕中，如同被投入磨盘的砂砾，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本源的宇宙尘埃！彻底湮灭！连一丝神魂印记都未曾留下！
原地，只留下三片短暂存在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随即也消散在浩瀚的仙界虚空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苏晴的神识清晰地捕捉到了后方那无声的湮灭景象。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她看着前方那道平静飞行的暗金色身影，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到，凌绝口中的“杀伐果断”与“对他人冷漠”，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视真仙如草芥，抹杀只在弹指间的……绝对力量与漠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