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巷道跟迷宫似的又窄又黑，一股子垃圾和尿臊味儿混一块儿熏得人脑仁疼。
和尚打头走在前边，他那大块头在黑暗里跟堵墙似的，脚步却轻得像猫。
段鹏紧跟在后面，眼珠子瞪得溜圆耳朵竖得老高，手里那把刺刀攥得死紧。
七个人排成一溜贴着墙根阴影在七拐八绕的巷子里快速穿行。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鬼子巡逻队大头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咔咔”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听得人心里一紧一紧的。
“左转，第二个巷口右拐。”
李文的声音压得极低，在段鹏耳朵边响起。
他对这路线熟悉到仿佛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这些都是他白天踩点记下的。
拐过一个死角前面巷口透出点稍亮的光。
王保突然停下手往下一压！所有人瞬间矮身贴紧墙壁跟墙上的影子融成一片。
巷口外是条稍微宽点的横街，两个歪戴帽子的伪军背着枪缩着脖子，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他娘的平田太君过生日，宪兵队那帮孙子在聚仙楼大鱼大肉，咱们还得巡逻…纯纯的牛马！”
“少说两句吧…听说今晚聚仙楼包场了，汉奸头子都去舔了…咱熬过这班岗，没准儿还能捞点剩菜剩饭…”
“剩饭？想得美！KPI没达标，等着挨训吧！赶紧走完这一圈，找个地儿眯会儿…”
伪军骂骂咧咧地朝着远处走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王保才松了口气冲后面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聚仙楼…包场…生日？”
李文眼神一闪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李云龙提过一嘴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宪兵队长平田一郎？这情报来得正是时候！
“目标更新！”
李文压低声音说道话语中透着一股狠劲儿，
“老孙头铺子接头照旧！加个支线任务！摸清平田一郎生日宴的底细！时间、地点、守卫情况！搞不好，今晚能给他送份大礼！”
“好嘞！给鬼子贺寿！俺喜欢！”
和尚搓着双手一脸兴奋道。
队伍继续潜行速度更快了，又拐了几个弯，钻进一条更窄更黑的死胡同。
胡同尽头是一堵高墙，墙根下堆着些破烂杂物。
“到了。”
李文停下示意喜子和生子警戒巷口，他走到高墙前在离地大概一人高的地方摸索着。
借着点微光能看到墙上青砖的缝隙，他找到第三道竖缝手指头伸进去，小心翼翼地抠了抠。
“咔哒。”
一声轻响，一块活动的砖头被他轻轻抽了出来，里面是个不大的空洞。
李文迅速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卷塞了进去，又把砖头原样塞好，整个过程快得跟变戏法似的。
“暗号天干物燥己送达，等小心火烛！”
李文退后一步低声道。
所有人立刻分散隐入墙角的黑暗里，如同融入石缝的影子只有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巷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巷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杂物缝隙的呜咽。
段鹏感觉手心里的汗都快把刺刀柄打湿了，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巷口停了一下，似乎在观察然后才慢慢朝这头走来。
一个佝偻着背穿着破棉袄的老头，挎着个空篮子慢吞吞地走过来。
他走到墙根也停在第三道砖缝那儿，手指同样伸进去摸索。
“天干物燥啊…”
老头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小心火烛。”
李文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
老头动作一顿，浑浊的老眼朝声音方向扫了一下，飞快地从砖缝里摸出那个纸卷揣进怀里，又迅速塞了个东西进去，然后挎着篮子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慢悠悠地往巷子深处走，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李文立刻上前再次抽出砖头，摸出老头塞进去的东西，也是一小卷纸。
他迅速展开借着微光快速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回信来了！平田一郎今晚七点，聚仙楼二楼雅间菊之间大摆生日宴！汉奸头目、伪政府官员、鬼子军官都去！守卫…门口西个鬼子兵，楼梯口两个，雅间门口两个，楼下院子里还有一队伪军巡逻。人数不少，但都在明处。”
“才八个鬼子兵？还不够俺塞牙缝的！”
和尚撇撇嘴一脸不屑道。
“别轻敌！”
李文收起纸条眼神锐利的看着众人说道。
“咱们人少，不能硬刚，得智取！生子！”
“在呢班长！”
生子凑过来眼睛放光，手己经摸向他的百宝囊。
“给你个任务去聚仙楼附近转转，看看地形特别是…厨房、后门，还有放杂物的地方。
想办法给他们的生日宴加点料，动静要大场面要乱！”
李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说道。
“能搞多大搞多大，最好让鬼子以为八路主力打进来了！”
“明白！搞气氛组俺是专业的！保证让平田太君过个难忘的生日！”
生子子兴奋地搓着手猫着腰跟个影子似的溜出了巷子。
“其他人跟我去聚仙楼附近踩点！和尚、段鹏，注意观察进出人员和守卫换岗规律！
喜子找狙击点！川子、王保留意撤退路线和可能的接应点！记住，咱们是幽灵！别暴露！”
七条黑影再次融入黑暗的巷道，无声无息地朝着城中心那座灯火最为通明、隐隐传来喧闹丝竹声的聚仙楼潜行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