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熠微微一笑,翻掌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相接。
他冲林澜点了点头:“走了。”
“就走了?再坐坐嘛,吃口甜的,我们换个地方喝茶呗。”
“再约吧。”
简单道别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颜熠熟稔地揽着她的腰出了包厢。
穿过走廊,进了电梯后,她才把他环在她腰上的手扯了下来。
他屈肘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笑着扯了扯她的脸。
她笑着拍开了他的手:“怎么突然来了?”
“接孩子妈去看孩子啊。现在摸下脸都不行了?”
“咦,你别流里流气的。”
“啧,用完就扔?没良心。”
李京墨仰头看了他一眼:“照拂一下你孩子前妈的事业,孩子知道了肯定也开心,对不对?”
颜熠笑了:“这有样学样学得倒是快。”
……
走廊的感应灯在颜熠身后合拢门时,识趣地暗了下去。
玄关处的昏暗像一层暧昧的纱,轻轻罩在两人之间。
“槐米!过来!”
颜熠的声音在李京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恰到好处的沙哑,像羽毛的尖端,若有似无地搔刮着静谧的空间。
“汪!”
一声欢快到几乎破音的回应立刻从客厅深处炸开。
紧接着,是爪子敲击地板产生的那熟悉的、由远及近的哒哒声,急促又雀跃。
一团蓬松的、带着阳光和狗粮气味的白色影子炮弹般滑到他们面前。
“哇偶,是我们槐米宝宝哦。”
李京墨几乎是立刻蹲了下去,故意奶声奶气地跟它打招呼。
槐米激动地原地打转,尾巴摇成了一片模糊的白影,两只前爪毫不客气地搭上她的膝盖,毛茸茸的脑袋拼命往她怀里拱。
颜熠就倚在几步之遥的玄关柜旁,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成了一个沉默而极具存在感的剪影。
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李京墨和激动得无以复加的槐米身上,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晦的期待。
“它很想你。”
他凑近,在李京墨旁边蹲下,两只漂亮的手一起撸着槐米。
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近到李京墨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混合着一点淡淡的柑橘香。
他的手臂似乎在不经意地挨着她的手臂。
“每次听到开锁声,就竖着耳朵跑到门口守着,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熟稔的温柔,轻轻挠了挠槐米的下巴,小家伙吐出舌头,露出憨憨的笑脸,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她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手指更深地埋进槐米厚实温暖的颈毛里,仿佛要从这毫无保留的依恋中汲取一点对抗的力量。
“爸爸都把你修成棉花糖了,可爱死了……”
她把槐米抱到沙发上亲了又亲,声音有点发闷,但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颜熠坐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女儿看起来很好嘛。”
这话听着干巴巴的。
“嗯,能吃能睡,就是……”
颜熠的尾音拖长,带着一种刻意的停顿。
李京墨看他,搞不懂这人在卖什么关子。
他侧过头,眼睛里面跳动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光,首首地落在李京墨脸上。
“就是脾气见长,挑食得很。”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以前你给它喂的狗粮,它吃得最香,现在换什么牌子都爱搭不理。”
其实这话听着就假,在颜熠上大学跟她同居之前,就精心养了槐米六年,一首以来比谁都要宝贝他们的槐米公主。
只不过同居那两年,刚好是颜熠大学课最多的两年,事事要强的他在忙着跟各路同学卷生卷死。
而她那会是在大学的最后两年了,没有考研的打算,课业压力也没那么大,喂食、遛狗、梳毛、陪玩、训练,照料槐米公主的事情基本都是她在做。
可槐米的吃穿用度都是银行卡没限过额的颜熠在打理。
此刻,非常刻意地,他又提起了“以前”。
这个被刻意尘封的词,像投入湖心的第二颗石子。
空气瞬间有了更微妙的凝滞。
槐米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安静下来,乌溜溜的眼睛看看李京墨,又看看颜熠,带着小动物特有的敏感。
李京墨没有接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更深地缠绕着槐米颈间柔软的毛发。
成年人的默契在于此,有些话不必点破,点到即止的试探才最是挠人心肝。
他有意把槐米当做媒介,用回忆做钥匙,一点点撬动那些被封存的过往和蠢蠢欲动的情感。
颜熠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里带着点磁性的震动,清晰地钻进李京墨的耳朵。
“大概是被惯坏了,”他站起身,动作带起一阵细微的风,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身上,“跟我一样。”
他抛给她一个看似随意的选择:“我去倒点喝的?还是……你更想先看看它的小窝?它现在霸占了我半个房间。”
李京墨抱着槐米站起来,小家伙立刻把脑袋依恋地拱进她颈窝,暖烘烘的,惹的她一阵发笑。
“先看看我们公主的新家吧。”
颜熠的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边。”
他侧身让开,示意她跟他走。
客厅很大,是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调,和他们两年前那个堆满了乐高、各种抱枕和游戏手柄的公寓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属于成熟男性的利落与掌控感。
只有角落里那个铺着厚厚软垫的宠物玩耍区,以及散落在沙发上的几个被啃得边缘发毛的彩色毛绒玩具,透出一点属于槐米的柔软和过往的痕迹。
颜熠领着她走过去,脚步放得很慢,时不时伸手撸一把槐米毛茸茸的脑袋。
他的气息始终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身侧,很近,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不至于让她立刻警觉逃离的距离。
好像释放着明确的信号,却又在留着看似绅士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