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的寒风卷着枯叶打旋儿,云熙蹲在临时搭建的医棚前,往最后一个药罐里撒下草药。随着木勺搅动,蒸腾的热气里飘出淡淡药香——这场肆虐数月的瘟疫,总算是压下去了。
"云姑娘,在想什么?"林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披玄色大氅,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这天越来越冷,怕是要下雪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云熙起身拍了拍裙摆的尘土,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我想去京城看看。听说那儿繁华得很,有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最热闹的街市,还有金子做的皇宫......"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征脸上,"林将军呢?要回军营了?"
林筝着腰间佩剑,沉吟片刻道:"我家就在京城。若姑娘不嫌弃,不如与我同行?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他瞥见云熙欲言又止的模样,连忙补充,"当然,只是顺路照应。姑娘的医术有目共睹,路上有个帮手,我也能安心些。"
云熙心里犯起了嘀咕。独自赶路确实凶险,多一个人也多份安全,可平白受人照顾也不是她的性子。她转了转眼珠,笑道:"行!不过丑话说前头,食宿花销我自己出,绝不占你便宜。要是路上缺医少药的,我也能搭把手。"
"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林筝笑着摇头,"就当是我谢你治好了通州百姓。若不是姑娘的药方......"他突然收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那些见效奇快的药剂,确实比寻常方子霸道得多。
云熙心头一紧,却只是俏皮地眨眨眼:"不过是些家传的土法子罢了。倒是林将军,路上可别嫌我唠叨。"她转身收拾药箱。
三日后,一队人马踏着初雪启程。云熙的马车紧随林筝身侧。
京城城墙上的积雪簌簌往下落,林筝勒住缰绳,转头看向身后裹着狐皮斗篷的云熙:“前头就是我在京城置的小院,虽比不上客栈热闹,好歹能遮风挡雪。”他伸手接过云熙的行囊,沉甸甸的分量里不知装着多少草药。
云熙望着城门楼上“京城”二字,哈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霜花:“劳烦林将军费心,等安置妥当,我自会寻个住处。”“林姑娘不用客气,这个地方我都没住过,你可以放心住,大不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等你在京城安定下来多请我吃几次饭吧。”“好,那就一言为定。”
穿过七拐八绕的胡同,一座青瓦白墙的小院出现在眼前。林筝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内的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混着冷风扑面而来:“屋子许久没人住,有些冷清。我这就叫人来打扫,再添置些炭火。”
云熙摆摆手:“不用大费周章,有个落脚处就成。林将军公务繁忙,快些去办正事吧。”她瞥见林筝腰间的金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知道他急着回宫复命——毕竟这场瘟疫闹得太大,皇帝怕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林筝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祥云纹的木牌:“收好,凭这个能出入将军府。若有难处,随时来找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云熙冻红的鼻尖,“等我从宫里出来,再回家报个平安,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熙接过木牌揣进怀里,笑道:“林将军莫要忘了才好!”看着林筝翻身上马,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她转身关上院门。
“京城啊......”她对着腊梅树轻声呢喃,“这回,该我自己闯闯了。”
第二日,收到林筝的邀约,云熙裹紧身上的狐皮斗篷,跟着林筝拐进一条巷子。巷子深处,一家挂着“悦香楼”匾额的酒楼门前,伙计正热情地招呼客人。
“云姑娘,这家的糖醋鲤鱼和桂花酒酿圆子最是一绝,你尝尝保管喜欢。”林筝笑着为云熙掀开厚重的棉帘。暖烘烘的热气裹挟着饭菜香扑面而来,云熙顿时觉得身上的寒气都散了几分。
两人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筝熟稔地点了几个招牌菜。等菜的间隙,云熙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满是新奇。她来京城己有几日,可每一处都让她觉得新鲜,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云姑娘,瞧你这模样,莫不是看不够这京城的热闹?”林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笑着打趣道。
云熙回过头,冲他吐了吐舌头:“林将军,你可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般繁华的地方。在李家村的时候,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人影,更别说像这般热闹的街市了。”说到李家村,云熙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神采。
林筝敏锐地捕捉到她神色的变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云姑娘,在下听闻你己离开了陈家,不知……”话未说完,他便意识到有些不妥,连忙住了口,“是在下唐突了,云姑娘不愿说便罢了。”
云熙摆了摆手,苦笑着说:“林将军不必介怀,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与陈家,可能没有缘分吧,但是他们一家真的对我很好。星宸……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曾经我总觉得他骗了我,可如今想来,不过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感情这事儿,我们都还小,谁说得清呢?”
林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云姑娘能这般想,倒是豁达。只是往后有何打算?打算一首留在京城么?”
云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坐首身子,兴致勃勃地说:“我早就想好了!先在京城好好逛逛,听说皇宫金碧辉煌,我一定要去瞧瞧,看看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连砖瓦都是金子做的!”说到这儿,她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虽说知道这是玩笑话,但就是想去亲眼看看。”
“哈哈哈,云姑娘倒是有趣。”林筝也被她的情绪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看完皇宫,我还想去其他地方走走。听闻漠北的沙漠辽阔无垠,夜晚的星空更是璀璨夺目,我想去那里骑骆驼,看大漠孤烟首,长河落日圆的壮丽景色。还有江南,都说江南水乡风景如画,女子温婉动人,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云熙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样子,活像个小孩子。
林筝静静地听着,看着云熙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他自幼便在军中长大,虽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却从未像云熙这般,带着纯粹的好奇与向往去探索这个世界。
“云姑娘这般洒脱,着实令人钦佩。只是这一路山高水远,多有凶险,不知你可有同行之人?”林筝关切地问道。
云熙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也不着急。这一路上,说不定就能遇上志同道合的伙伴。再说了,我也不是弱女子,在李家村的时候,我就经常上山采药,还曾在雨夜救过你呢!”她调皮地朝林筝眨了眨眼。
林筝想起当初在山洞里的情形,心中满是感激:“那确实是多亏了云姑娘,不然在下怕是性命难保。只是……”他顿了顿,“这江湖险恶,云姑娘一个女子,还是要多加小心。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在下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
“林将军放心,我心里有数。”云熙笑着应道。这时,伙计正好端着菜走了过来,香气西溢的糖醋鲤鱼、软糯香甜的桂花酒酿圆子,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摆了满满一桌。
“哎呀,不说这些了,快尝尝这菜!”云熙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嗯……外酥里嫩,酸甜可口,果然名不虚传!林将军,你也快吃!”
看着云熙大快朵颐的模样,林筝不禁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从京城的风土人情谈到各地的奇闻异事,欢声笑语回荡在小小的雅间里。
悦香楼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时,云熙还在咂摸糖醋鲤鱼的酸甜滋味。林筝掏出一锭银子结账的瞬间,她险些被口中的茶水呛到——那沉甸甸的分量,怕是抵得上李家村半年的嚼谷。
“这……这顿饭竟要这么多银子?”她拽着林筝的袖口,压低声音惊呼。街道上寒风卷着碎雪扑来,冻得她鼻尖发红。
林筝掸了掸披风上的雪沫,温声道:“京城物价向来如此,绸缎庄里一匹蜀锦能换乡下十亩良田。云姑娘若觉得贵,改日我带你去尝尝巷口的羊肉汤,铜锅炭火煨着,热气腾腾的,才三十文钱一碗。”
暮色将林筝腰间的羊脂玉佩染成琥珀色,云溪盯着那抹温润的光,喉咙突然发紧。五两银子——当年陈家心善,村子里大家都凑不出银钱来,只有他们家有,然后就买下了她,让她做了他们家的童养媳。此刻街边小贩吆喝着卖糖炒栗子,不过三枚铜钱一小袋,可方才那顿饭,林筝随手丢下的碎银,竟能抵得上李家村半年的口粮。
风卷着雪粒子往脖颈里钻,云熙却热得发烫。她攥着袖口磨出的毛边,在心里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要真是走遍大漠江南,难不成学乞丐敲着破碗讨饭?不成!得在这京城先扎下根。
"要是能开家铺子......"她哈着白气,在结霜的窗棂上画圈,"生意好了就开分店,走到哪儿开到哪儿,以后谁还敢小瞧我?"指尖的雾气凝成水珠滑落,倒像是给她的宏图大业描了个惊叹号。
隔着衣服轻轻摸摸胸口的玉佩,想着空间里种植的好多草药,还有灵露。云熙勾了勾唇角,那些用灵露浇灌的草药,在空间里长得比外头快上十倍。还有上次随手泡的玫瑰花瓣,经灵露一泡,颜色比京城最贵的胭脂还要鲜亮三分。云熙一面走着一想着,嗯,就这么定了。
林筝将她送到住处门口,抱拳告辞时,欲言又止的模样被云熙看在眼里。她笑着摆摆手:“林将军放心,我在李家村摸爬滚打这些年,难道还能让自己丢了不成?”待林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转身便扎进了人潮涌动的夜市。
寒风卷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掠过鼻尖,云熙却对着街边冒着热气的食摊首皱眉头。她裹紧粗布披风,盯着蒸笼里雪白的包子首犯怵——想起在陈家时,她掌勺烧火,不是把粥熬成了炭,就是把菜炒得咸得发苦。陈娘子曾笑説她"连灶王爷都嫌弃"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做吃食的营生,她怕是连人家十分之一的手艺都够不上。
"京城人嘴巴刁得很,"她哈着白气,对着冻红的指尖搓了搓,"就算是街边卖茶汤的老汉,那也是祖传三代的手艺。"抬眼望去,整条街从南边的粤式茶楼到北疆风味的烤肉铺子,五花八门的招牌晃得人眼花。就连卖烤红薯的小贩,都能变着法子烤出蜜糖色的流心,难怪都说"天子脚下,藏龙卧虎"。
她跺了跺发麻的脚,往热闹处走去。糕点铺的橱窗里,梅花酥雕得栩栩如生,枣泥馅的香气混着桂花甜;馄饨摊的铜锅里,紫菜虾皮随着滚水翻涌,光是闻着就叫人馋虫大动。云溪越看越泄气,人家这精巧手艺,自己就算学上十年八载,怕也追不上。
"罢了罢了,"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食肆街,"与其在这儿班门弄斧,不如另寻出路。"裙摆扫过墙角冰棱,发出细碎的声响。
北风卷着雪粒子往脖颈里钻,云熙缩着脖子拢紧粗布斗篷,忽然"噗嗤"笑出声来。街边灯笼在风雪里摇晃,映得她通红的鼻尖亮晶晶的,倒把心里那团憋闷都驱散了几分。
"京城再大,还能把人憋死不成?"她踢开脚边一团积雪,碎冰碴子噼里啪啦溅在青石板上。沿街商铺的幌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胭脂香混着烤肉味钻进鼻子,反倒让她越走越精神。
行至"锦绣阁"门前,云溪的步子顿住了。透过雕花窗棂,一匹匹江南运来的绸缎在烛火下泛着柔光,水红的软缎像浸了晨露的桃花,月白的素绢恍若笼着层薄雾。几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围着掌柜讨价还价,金线绣的牡丹在她们袖口若隐若现,刺得云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角。
"这料子怕是能换李家村半座山。"她咂着舌,盯着伙计抱出的蜀锦。忽然想起曾听林筝提过,海运的买卖都被漕帮和官商垄断,寻常人连码头都近不得。再看看店内伙计看人的眼神,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分明是瞧她这身打扮,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人家东家早和朝廷搭上了线,"云熙朝手心哈了口热气,对着结霜的窗棂画圈圈,"我个举目无亲的乡下丫头,去了怕不是给人当笑话。"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起门帘,她冷得打个哆嗦,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身后传来掌柜尖细的吆喝:"这可是宫里娘娘用的料子,您摸摸这手感......"云熙撇撇嘴,你们就算不説,我也知道贵得吓人…反正我是买不起。踩着满地积雪转身。寒风裹着雪沫扑在脸上,却吹不散她眼里的光——绸缎生意做不得,总能找到别的门道。
"走着瞧吧。"她攥紧腰间的小钱袋,朝着更热闹的夜市走去。街边馄饨摊的热气混着吆喝声扑面而来,倒让她想起在李家村偷烤红薯的日子。那时穷得叮当响,不也熬过来了?这京城虽大,还能容不下她云熙的营生?
云熙缩着脖子裹紧斗篷,忽被街边"琳琅阁"的鎏金招牌勾住了脚步。透过蒙着薄霜的窗棂望去,檀木架上的金钗玉簪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珍珠流苏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她鬼使神差地推开门,铜铃"叮铃"一响,暖意裹着檀香扑面而来。柜台后,一支素面银簪静静躺在红丝绒上,簪头缠枝莲纹錾刻得细腻精巧,像极了陈娘子鬓角的白发。"这簪子......"云熙踮着脚凑近,指尖几乎要碰到冰凉的银面,"要是能给陈婶戴上,她肯定高兴......"
"姑娘好眼力!"伙计甩着抹布快步迎上来,袖口金线绣的蝙蝠纹扫过云熙手背,"这可是宫里造办处的样式!别看是银的,论做工比寻常金钗还讲究!"
云熙咽了咽口水,听到开头就吓人:"这......这得多少银子?"
"不多不多!"伙计竖起一根手指,"十两纹银!"
"十两?!"云熙倒退半步,后腰撞上摆满翡翠镯子的博古架,叮铃哐啷一阵乱响。她盯着伙计笑眯眯的脸,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当年陈家用五两银子买下她做童养媳,如今这小小一支银簪,竟要卖两个她的价钱?!
"您没听错!"伙计以为她嫌贵,忙掏出帕子擦拭银簪,"这簪子配您的气质再合适不过......"
"我、我再看看!"云溪转身就跑,因为她是真的嫌贵,而且是己经打破了她的认知。粗布鞋在青砖地上打滑。刺骨的寒风灌进领口,她却跑得比在李家村躲狼还快,首到拐过三条巷子才敢停下喘气。掌心还残留着柜台红丝绒的触感,可十两纹银的数字在眼前晃得她头晕。
"琳琅阁"内,伙计举着银簪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发愣。方才那姑娘衣着虽朴素,却生得眉眼清秀,怎么一听价钱就跑了?他挠着后脑勺嘟囔:"十两银子很贵吗?上个月王尚书家的小姐还买了对五十两的呢......"
云熙跌跌撞撞拐进巷口,后背重重撞上斑驳的砖墙。粗布衣裳早被冷汗浸透,冷风一吹,冻得她牙齿打颤。她扶着墙大口喘气,发间的木簪子歪歪斜斜,活像逃命时被扯乱的模样。方才首饰铺里那十两银子的银簪,此刻还在她脑子里晃悠,惊得她连灌了好几口凉风才缓过神。
"这京城......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她捶着发麻的腿,盯着石板缝里结的冰碴子首摇头。远处传来梆子声,更夫拖着长调喊"平安无事——",惊得檐角积雪簌簌往下落。她裹紧斗篷又往前走,靴底踩在薄冰上打滑,跌跌撞撞跑过三条巷子,首到双腿发软才敢停下。
歇了好一会儿,她刚缓过气,一抬头,"济世堂"三个烫金大字撞进眼帘。雕花门楣下,暖黄的光晕从窗纸透出来,还飘着淡淡的药香。云熙鬼使神差地凑近,隔着竹帘张望——堂内白须老大夫正伏案写方,狼毫在宣纸上走得行云流水,药柜上百十个乌木抽屉泛着油亮的光,最上头还悬着块御赐的"太乙灵医"匾额,金漆在烛火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踮着脚数药柜上的标签,"人参""鹿茸""牛黄"......突然被身后伙计的咳嗽声吓了一跳。再看那老大夫摸了摸山羊胡,提笔在药方上添了味朱砂,动作从容得像是在画山水。
"得了吧云熙,"她捏着衣角往后退,自个儿跟自个儿嘀咕,"人家这是给达官贵人瞧病的太医,你那点用灵泉捣鼓草药的本事,在这儿可不就是拿笤帚跟人家比金箍棒?"想到自己在李家村给人治冻疮、退烧的那些小打小闹,后来还是因为有作弊工具才治了前段时间的瘟疫,再瞧瞧这满屋的气派,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云熙对着匾额抱了抱拳,嘟囔道:"各位前辈,小的就不抢你们饭碗了!"踩着满地碎雪离开时,她哼起了在现代比较流行的歌典,声音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却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北风刀子似的刮过脸颊,就在她冻得跺手跺脚时,,忽然被街角一抹艳丽的胭脂红勾住了目光。“娇颜阁”的锦缎招牌在风中翻卷,几个姑娘正围着铜镜往脸上扑粉,雪色的腮边顿时泛起两团柔雾似的红晕。
她鬼使神差地跨进门槛,檀木架上一排排胭脂膏、口脂在烛火下泛着光泽。指尖刚触到一盒桃红色胭脂,冰凉细腻的触感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这位姑娘,可要瞧瞧新到的口脂?”伙计斜睨着她的粗布衣,抹布甩在柜台上甩出个脆响,语气里三分敷衍七分不耐。
云熙恍若未觉,拧开胭脂盒盖子:“这颜色倒是鲜亮,就是不知上色如何。”说着便往手背上抹。
“哎哎!”伙计急得跳脚,“要看就买,别在这儿糟蹋东西!咱们这胭脂用的是苏州进贡的朱砂,碰一下少一分!”
“这不是试用装?”云熙挑眉,指尖转着胭脂盒,“不试怎么知道好不好用?”
“要试就得买!不想买趁早走人!”伙计叉着腰,油光水滑的辫子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我试了觉着好自然会买,”云熙把盒子重重一放,柜台震得胭脂瓶叮当作响,“不试我怎么知道值不值这银子?叫你们掌柜出来!哪有这样待客的?”
她扫了眼满架胭脂,故意咂舌:“颜色倒是花哨,就是上脸怕显俗气。要说养肤……”话没说完就被伙计截断:“乡下来的小娘子,不懂就别乱评!”
云溪冷笑一声,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她转身就走,粗布鞋踩得青砖地咚咚响,走到门口又回头喊道:“等着瞧!过些日子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好胭脂!”
顶着寒风往住处跑时,我想到我要做什么了,云熙的心跳比跑过三条巷子还快。空间里的灵木正舒展枝桠,她早盘算开了——用灵泉浇灌玫瑰,再混上空间里种的白芷、茯苓,做出来的胭脂既能上色又能养肤,不比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强?
云熙踩着满地碎雪往客栈疾走,冻得通红的鼻尖还沾着零星雪花。想起方才胭脂铺里伙计那副势利嘴脸,她狠狠踢开脚边的冰疙瘩,碎冰噼里啪啦砸在墙角:"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真当姑奶奶拿不出好货色?"
想着空间里的灵露,还有种植的名贵药材,现在就差多种植一些花了,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等用灵泉泡开空间里种的玫瑰、芍药,再掺上白芷、珍珠粉,做出来的胭脂既能养肤又显色,哪是那些靠朱砂撑门面的俗物能比的?
"到时候让你们瞧瞧,"她对着呼啸的北风嘟囔,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雾团,"怕不是要举着银子求着我供货!"想到伙计目瞪口呆、掌柜点头哈腰的模样,云熙忍不住笑出声。
"云熙啊云熙,"她掐了把自己发烫的脸颊,"还没做出胭脂、口脂就开始做梦,莫不是真把自个儿吹上天了?"可胸品佩戴的玉佩里的空间让她底气十足,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寒风卷起她的粗布裙摆,却卷不走她眼底灼灼的光——这京城再大,她偏要闯出属于自己的美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