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云英越的摊子刚摆开不久,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中年男子踱步过来。
他并未像其他客人那样立刻被面塑吸引,而是背着手,仔细地观察着云英越制作的面人儿。
刘大娘认得这人,低声对云英越说:“闺女,这是镇上‘瑞福记’点心铺的朱掌柜,可是个厉害人物。”
朱掌柜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带着商人的审慎。
“小娘子,你这‘巧果’,心思很巧啊。尤其是这上色刻字的手艺,镇上独一份儿。”
云英越停下手里的活计,礼貌地回应:“朱掌柜过奖了,不过是些哄孩子的小玩意儿,混口饭吃。”
“小玩意儿?”朱掌柜捋了捋胡子,摇摇头。
“能把小玩意儿做得这般精巧有趣,让人心甘情愿掏十几文钱,这就是大本事。”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小娘子,你这生意,想不想做得更大些?”
云英越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请掌柜指教。”
“你这东西,胜在新奇精巧,但终究只能在路边零卖,卖不上大价钱,也走不远。”
朱掌柜侃侃而谈,“我‘瑞福记’在镇上乃至邻县都有几分薄名。
若你愿意将这‘巧果’的方子和做法教给我铺子里的师傅,由我铺子统一制作,放在店里精致的盒子里售卖,挂上‘瑞福记’的招牌,价格至少能翻一倍!销路也绝非你这小摊可比。
至于你,”他伸出两根手指,“我可以一次性付你二两银子买断,或者……给你一成的干股。如何?”
二两银子!或者一成干股!
这条件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云英越心中掀起巨大波澜。
二两银子,对现在的云家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一成干股,则意味着细水长流的收益,背靠大树好乘凉。
刘大娘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拼命给云英越使眼色,意思是“快答应啊!”
周围几个常来的老主顾也听到了,纷纷投来羡慕和好奇的目光。
云英越的心怦怦首跳。巨大的诱惑就在眼前。
她几乎能想象到爹娘听到这个消息时狂喜的样子。有了“瑞福记”的招牌和渠道,她的巧果确实能走得更远……
正好她也是这样想的,这样赚钱还是太慢了,也不能永远局限在这里 ,总要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
“二成,掌柜的,给我二成干股,我将这制作方法教给你的伙计,之后我还能对这些面人进行不断创新。”文英越对着朱掌柜说道。
“爽快!云姑娘,那就这么说定了。”
朱掌柜那声“爽快”像一块定心石,砸在云英越心头,也砸开了云家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门扉。
他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对云英越的“二成干股加持续创新”的提议颇为满意,这小姑娘不仅有手艺,更有清晰的头脑和进取心,是个值得长期合作的对象。
“云姑娘爽利!那就这么定了!”
朱掌柜抚掌而笑,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午后,姑娘若有空,可来我‘瑞福记’后堂细谈?带上你的‘巧果’,也让铺子里的老师傅们开开眼,认认门路。”
“有空!朱掌柜相邀,一定准时到!”云英越强压住激动,声音尽量平稳地应下。
送走朱掌柜,刘大娘一把抓住云英越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闺女!二成干股!我的老天爷!你……你这是要发达了啊!以后就是‘瑞福记’的东家之一了!”
周围几个摊主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祝贺,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云英越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二成干股,更是一个平台,一个将她家“云记巧果”推向更远地方的跳板。
她以后也可研究其他赚钱方法了。
午后,云英越仔细挑选了几个最具代表性的面人,用干净的小食盒装好,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镇上赫赫有名的“瑞福记”点心铺。
铺面宽敞明亮,各色糕点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朱掌柜亲自将她引入后堂。后堂是制作间,几个穿着整洁围裙的老师傅正在忙碌,见掌柜带了个挎着食盒的小姑娘进来,都投来好奇和审视的目光。
“诸位师傅,”朱掌柜清了清嗓子,“这位是云英越姑娘,就是近来镇上颇有名气的‘云记巧果’的当家。
从今儿起,云姑娘就是我们‘瑞福记’的合伙人了,她的巧果方子和手艺,会教给咱们铺子。
以后这巧果,就是我们‘瑞福记’的新招牌点心之一!云姑娘占二成干股,日后新花样子也由她来出。”
此言一出,后堂瞬间安静下来。几位老师傅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不解,甚至隐隐有些不服气。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凭几样哄孩子的面疙瘩,就能成为他们的“合伙人”?还要教他们手艺?还要占二成干股?
一位年纪最长、姓王的面点师傅忍不住开口,语气还算克制,但带着明显的不信服。
“掌柜的,这……这巧果看着是精巧,可终究是面食点心,咱们铺子里的师傅哪个不是揉了几十年的面?这方子……真有那么难?值得……”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朱掌柜没说话,只是看向云英越,眼神带着鼓励和一丝考验。
云英越早有预料。她并不怯场,上前一步,将食盒轻轻放在一张干净的案台上,打开盖子。
那些形态各异、色彩点缀、细节生动的巧果在明亮的灯光下,更显精致可爱。
“王师傅,各位师傅好。”云英越声音清脆,态度不卑不亢。
“我知道各位师傅都是行家里手,经验丰富。我这巧果,说穿了,原料确实简单,不过是面粉、水、一点点糖和菜汁。难的不是方子,是‘巧’字。”
她拿起那个抱着鲤鱼的送子观音:“您看这个,要捏出这流畅的衣褶、怀抱鲤鱼的姿态,还要让蒸熟后不变形塌陷,关键在面团的筋性、揉捏的手法和蒸制的火候时间差之毫厘,成品可能就失之千里。”
她又拿起那个小青蛙,“这绿色,是用菠菜汁和的,多了颜色深发苦,少了颜色淡不鲜亮,蒸的时候火候大了颜色会发黄。还有这刻字”。
她指着如意锁上的“福”字,“要用极细的竹签蘸菜汁写,手要稳,写快了糊,写慢了面团干了粘不上。这些小窍门,都是反复试错琢磨出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位老师傅:“更重要的是‘新’字。
今天是小狮子、小青蛙、送子观音,明天可能又是小老虎、小猴子、福禄寿三星。
客人喜欢的就是这份新鲜劲儿。这些新样子,都在我脑子里,我能随时画出来、捏出来。
朱掌柜看中的,想必也是这份源源不断的‘巧思’和‘新意’,能让‘瑞福记’的点心一首走在别人前头。”
这番话条理清晰,既点出了技术要点,又突出了自己的核心价值,更抬高了“瑞福记”的格局。
王师傅等人脸上的质疑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思索。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说的在理。
批量生产规整的糕点他们在行,但这种充满童趣和即时创意的“小玩意儿”,确实需要独特的灵感和精细的手工把控。
朱掌柜适时开口,一锤定音:“云姑娘说的没错。我们‘瑞福记’要做就做独一份儿!这几天,就由云姑娘负责指导花样、把控关键环节,尤其是上色和刻字。王师傅,你带两个心思最灵巧、手最稳的徒弟,跟着云姑娘好好学!工钱按铺子里头等师傅的例!”
王师傅见掌柜心意己决,且云英越确实言之有物,便也收敛了情绪,拱手道:“是,掌柜的。云姑娘,日后还请多指教。”他身后两个年轻些的学徒也连忙行礼,眼中充满了好奇和学习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