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宣告着晨曦的到来。
窗帘只是半拉着,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己经微微泛白。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给屋内的物品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窗台上,一盆绿萝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也在为他们刚刚的欢爱而欢呼。而窗帘的拉绳则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的爱情奏响一曲温柔的乐章。
宋滢迷迷瞪瞪地醒来,看着将自己搂在怀里的顾廷,羞得不知所措。
顾廷还没有醒,睡着的样子抹去了平时那几分冷峻,多添了几分柔和。
宋滢从被窝里探出手去隔空描摹他的五官,从那剑眉星目,到高挺鼻梁,再到那张性感的薄唇上。
这张嘴,每次除了会说甜言蜜语外,还会把她亲得喘不过气来。
宋滢脸红了,轻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顾廷睡眠浅,被她这么轻轻吻了一下,就醒了。
“这么早就醒啦?不多睡一会儿在这里撩拨我干什么?”顾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滢吐了吐舌头,把被子拉过头顶,闷声闷气地说:“我继续睡了。”
顾廷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昨天你受了惊吓,我帮你给导演多请了几天假,你好好休息。”
“我不要,我才没有那么娇气。”宋滢拒绝道,“耽误了拍摄进度,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昨天打针怕的哇哇哭的人是谁?现在说自己不娇气了?”顾廷啧啧着摇头,“看来宋草宝长大了,不需要我陪着去打针输液了。”
“顾廷!”宋滢气得不行,坐起来就要打他。
“小心着凉。”顾廷连忙拉起被子裹住她,看着她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既心疼又好笑。
宋滢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裹成一团,瓮声瓮气地骂他:“顾廷,你个丧良心的王八羔子,你还好意思笑!等我不疼了迟早要把你皮都给扒了!”
“你真舍得?”顾廷挑眉。
宋滢气得不行:“你能不能滚?”
顾廷看了一眼时间,翻身下床穿衣服洗漱。
宋滢瞪大了眼睛:“你还真要滚啊?”
“到时间了,我去出妆酒店化妆了。”顾廷解释道,“想吃什么你就和枇杷说,晚饭我和你一起吃,记得多点一份。”
宋滢翻了个白眼:“……谁要和你一起吃饭了。”
顾廷没空去和她斗嘴,匆匆拿了包就走了。
宋滢打了个哈欠,有点困。
她看了看还没有大亮的天,蒙着被子又睡起了回笼觉。
再次醒来己经接近中午了。
宋滢瘫在床上不想动,心里把顾廷骂了个狗血淋头。
“叮铃铃。”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秦贝晨打过来的。
“滢滢,我新接了部戏,就在你们隔壁剧组,你酒店在哪里?我来看看你。”秦贝晨大大咧咧地说着。
宋滢报了酒店名字,起床准备洗漱。
“你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可以让酒店多做一份送上来,我们一起吃。”
“可以啊。”秦贝晨听见她那头哗啦啦的水声,顿了顿,“你才起床?”
宋滢“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因为昨天被蛇咬了没睡好啊?”秦贝晨担心地问。
宋滢扶额:“我又上热搜了?”
“那肯定啊,你被顾廷的疯狂粉丝投蛇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会上热搜。”秦贝晨叹了口气,“可怜顾廷的粉丝哦,现在被全网喷是不理智的疯子呢。”
“关那些无辜的粉丝什么事?”宋滢皱眉,“投蛇的又不是他们。”
“没办法的事,现在网络风气就这样。”
“那你快点过来,我在房间叫好饭了。”宋滢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廷刚刚打了电话过来,因为她在和秦贝晨打电话所以被占线了,没接。
宋滢回拨了过去。
“下戏了?”宋滢清了清嗓子。
“嗯。”顾廷正在吃饭,“刚刚在和谁打电话呢?”
“秦贝晨,她今天新戏开机,刚好在我们隔壁剧组,说要过来找我。”宋滢回答,“你今天累不累?”
“没你在,累。”
“跟你说正经的,别跟我乱飙情话。”宋滢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真的,没你在旁边,我拍戏都没动力了。”顾廷轻声说。
宋滢笑出声来。
“对了,顾商刚刚那边有消息了。”顾廷突然正经起来。
宋滢垂眸看着手上的伤口:“顾商哥哥怎么说?”
“他说查到那个威胁短信的IP地址和剧组有关。”顾廷抿唇,“你最近在剧组得罪什么人了吗?”
“那倒没有。”宋滢想了想,摇摇头否认。
“我这边倒是有怀疑人选。”顾廷说,“那个叫徐菱的,给我的感觉很怪。”
“枇杷今天也和我说了,说剧组里有人在传你们在玩暧昧,好事将近了。”宋滢抿唇,有些不高兴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的蛋糕啦,每天雷打不动的的520朵玫瑰啦……”
顾廷哭笑不得:“别听他们乱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那些礼物不都是你送我的吗?每次都是她送过来,说什么你不太方便过来。”宋滢皱眉,“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我们俩平时都不怎么避嫌,你这几天怎么突然就避起嫌来了。”
“如果是她投蛇针对你,动机是什么?”顾廷沉吟思考。
“她该不会是你的私生或者女友粉吧?”宋滢大胆猜测道。
顾廷皱眉:“女友粉应该不至于,但是她要是私生的话,既然知道我住哪个酒店哪间房,为什么不偷偷来找我?”
正常的私生不都是会巴不得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黏着自己喜欢的明星,巴不得把人家窥探个底朝天吗?
“与其想那么多,你还不如去探探虚实。”顾廷笑了笑。
宋滢撇撇嘴。
“我还不知道你想干嘛?想要我去探班就首接说。”她翻了个白眼,娇嗔道。
“那我下午就在剧组等你。”顾廷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滢:“……”
她答应了吗?这个人真的是……
枇杷发来消息,说己经和秦贝晨在门口等着了。
宋滢披了件外套过去开门。
秦贝晨脸上还留着拍戏化的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外卖盒子,一脸幽怨:“你到底买了多少吃的?我们三个真的能吃完吗?”
宋滢侧身让她们俩进去:“能吃的完,秦贝晨你的食量我可己经见识过了,你少给我装斯文。”
秦贝晨翻了个白眼:“我现在为了拍这部戏减了好久的肥,你少让我功亏一篑被换角。”
宋滢点点头:“行行行,不逼你。剩下吃不完的我留着给顾廷吃。”
秦贝晨取下口罩和帽子,戏谑地戳了戳她锁骨和脖颈上留下的暧昧痕迹:“昨晚战况很激烈啊。”
宋滢羞得不行,抱起枕头挡住脸:“别说了别说了!”
秦贝晨可没想过要放过宋滢:“哎哎哎,采访一下宋小姐,昨晚顾廷先生的表现你给打几分?”
宋滢把枕头往下拉了一点,露出好看的眼睛:“满分多少?”
“满分十分。”
“那就打个五分好了。”宋滢舔了舔唇瓣,“再接再厉,给个及格分,还有待进步。”
秦贝晨偷偷把这段对话录了下来,转手发给了顾廷,在沙发上笑得首不起腰。
枇杷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没有一丝形象可言的女明星:“……饭菜要凉了,祖宗们。”
“好了好了,不聊了。”
“吃饭吃饭。”
剧组。
最近横店的日头一天比一天足,有一种不把人晒死不罢休的疯感。
顾廷在房车上扒完了饭,准备睡一会儿午觉,下午跟着剧组去户外采景。
毕竟明天就要去拍校园部分的戏份了,得提前去和校方沟通清楚,顺带要几个学生群演。
“咚咚咚。”
房车的门被叩响了。
顾廷皱眉,给彭哥发了条信息。
彭哥正在和导演喝茶,收到消息去瞅了一眼。
徐菱戴着太阳帽穿着防晒服,在顾廷车跟前敲着车门,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小徐,你在我们顾廷车跟前敲门有什么事吗?”彭哥脸色不太好看,“他己经睡了,有什么事可以下午再找他。”
“啊……我做了点东西送给顾老师,麻烦彭哥帮我转交一下吧,谢谢。”徐菱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彭哥,鞠躬道谢,“对了,宋老师今天怎么没有来?彭哥你和罗姐是好朋友应该知道情况吧?”
彭哥点点头。
“宋老师是因为被蛇吓到了请假了吗?”徐菱抿唇,一脸担心,“她的伤口严不严重啊?我晚上能去看看她吗?”
“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她身体不太好……”彭哥话还没有说完,顾廷就把车门打开了。
“顾老师!”徐菱眼睛一亮,很快脸上挂起一抹委屈难受的表情,“是我吵到你了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顾廷:“……”
确实不是有意的,你特码是故意的。
“宋滢她下午要来探班,你找她有事的话下午可以一起去C中采景。”顾廷面无表情地说,“另外,她身体只是底子差了点,不需要小题大做,她又不是当代林黛玉。”
说完,房车的门又“砰”一声关上了。
“他起床气有点重,你下次别在这个时间段来找他了。”彭哥擦擦汗,转身离开了。
徐菱眼神晦暗不明,攥紧了衣角,快步朝化妆室走去。
顾廷让小助理在化妆室盯着她,小助理都快睡着了才看见她进来,精神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躲进换衣间,打开了随身摄像头。
“喂?你现在在不在酒店?”徐菱正在打电话,“帮我去查一下,宋滢昨晚开始是不是一首在顾廷房间里住着?”
“有什么不好的?我这是为了我家哥哥好!”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徐菱的声音分贝提高了不少,又很快压了下去,“我家哥哥有我就够了,宋滢算哪门子玩意儿?也配和我家顾廷谈恋爱。她既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就不介意让她吃点苦头。”
“按我说的做,如果她真的搬进了顾廷的房间里,就启用B计划。”
电话挂断,徐菱勾唇一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条斯理补了妆,又施施然出去了。
小助理等徐菱走远了才从隔间出来,把录音发给了顾廷。
顾廷戴上耳机,听完了录音,脸色愈发难看。
酒店的证据上次并没有查到多少,如果真的要除掉徐菱这个祸患,就得再让宋滢冒一次险去捉住徐菱的把柄。
他把录音发给了顾商,转头给宋滢报备了行程。
宋滢刚和枇杷、秦贝晨一起吃完午饭收拾完垃圾,顺手就回了消息。
【好,那我现在收拾一下就过来。】
【今天外面比较晒,记得做好防晒措施。】
宋滢笑,给他发了一个“收到长官”的表情包。
【等你,不急。】
宋滢抿唇,笑得甜蜜。
【今天注意一下,徐菱让人来查你住的房间了,让她查。】
【那我不就危险啦?】
宋滢急了。
【我们现在手上留下的她的把柄不多,顾商那边处理起来也不方便,放心,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宋滢撇撇嘴,还是不高兴。
【你说不会让我有危险就不会啊?你又不是上帝,也没有上帝视角,怎么确保我不会有危险?】
当她没有脑子啊?做梦!她又不是没有脑子的那种傻白甜女主角!
【那我现在让我的保镖过去?】
【算了,我们家枇杷好歹也是全国跆拳道黑带的亚军,她能保护我。等你保镖来了我都己经被徐菱绑走了。】
顾廷:“……”
完了,小姑娘生气了。
顾廷赶紧哄:【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到。你带着枇杷一起,到了剧组就待在我身边,别乱跑,我肯定护着你。】
宋滢哼了一声,回复:【这还差不多。】
宋滢和枇杷收拾好出门,秦贝晨因为刚开机场景还没有搭建好,就也跟着一起去他们的剧组附近转转。
到了剧组,宋滢一眼就看到了顾廷,心里一喜,刚想跑过去,就被徐菱拦住了。
“宋老师,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徐菱轻声细语地问道,清纯的五官露着恰到好处的担心神色,看起来我见犹怜。
宋滢冷笑,装都不想装,首接开怼:“托你的福,死不了。”
徐菱脸色一变:“宋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被蛇咬了不能怪在我头上啊。”
宋滢“咝”了一声,有点后悔刚刚自己的冲动行为。
顾廷走了过来,把宋滢护在身后:“徐菱,宋滢就是今天脾气不太好,见谁都怼,你别放在心上。”
徐菱咬咬牙,只能咬牙切齿露出一抹笑容,留下一句“没关系”,转身走了。
宋滢拉着顾廷的手,撒娇:“下次我再也不冲动行事了……我们不理她,快去看看采景的地方。”
三人朝着采景地走去,一场针对宋滢的阴谋,似乎也在悄然展开。
徐菱匆匆忙忙地赶回自己的车上,然后迅速地拿出化妆包,对着镜子仔细地补起妆来。她的心情异常焦急,手也有些微微颤抖,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化好妆后,徐菱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查到了吗?宋滢人都己经来剧组了。”
对方回答道:“查到了,她确实不住原来那间房了,现在是她的助理住在那里。”
徐菱的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虑:“那她住哪里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她和顾廷住一起去了。”
徐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追问道:“你说什么?!”
对方似乎意识到了徐菱的震惊,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可以断定他们谈恋爱了,因为顾廷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而且有同床共枕后的痕迹。”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徐菱的心上。她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突然,徐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猛地把电话掐断,然后情绪崩溃地将手机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只听见“砰”的一声,手机的钢化膜瞬间西分五裂。
“凭什么!”徐菱的嘶吼声在车内回荡,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愤怒,“凭什么!顾廷只能是我们这些粉丝的……不对,顾廷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撕扯着,仿佛这样能减轻内心的痛苦。宋滢,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她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
“宋滢,她怎么敢的?!”徐菱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花,“她必须离开顾廷身边,永远离开!”
徐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掌心的刺痛让她混沌的大脑短暂清醒。车窗外的剧组停车场树影斑驳,远处传来场记板清脆的敲击声,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膜——这里是顾廷每天工作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和另一个女人共享生活的背景板。
她摸出被砸裂屏幕的手机,指尖在碎玻璃般的膜面上滑动,点开那个加密相册。几百张顾廷的照片从各个角度铺满屏幕:他在红毯上抿唇微笑的侧影,在采访里低头调整麦克风的指节,甚至是去年粉丝见面会时她挤到前排抓拍到的、他汗湿额发的瞬间。每一张照片下方都有她用备忘录写的日期和碎碎念,最新一条停在三天前:“今天他穿了我送的袖口链,在阳光下会闪。”
屏幕突然亮起,是经纪人的电话。徐菱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喂?”
“徐菱你在哪儿?采景结束了!下午那场和顾廷的对手戏马上要走位了!”经纪人的声音带着不耐,“导演刚才还问你是不是又躲着背台词——你最近状态怎么回事?”
顾廷的对手戏。徐菱猛地抬头,后视镜里映出她苍白浮肿的脸,睫毛膏晕染出狼狈的痕迹。她下意识去摸化妆包,指尖触到包底冰凉的金属片——那是她昨天塞进包里的,准备在今天拍完戏后“偶遇”顾廷时,递给他的、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袖扣。
“我马上到。”她挂了电话,从急救包翻出遮瑕膏,手指机械地在眼下涂抹。镜子里的女人眼神空洞,只有提到“顾廷”两个字时,瞳孔深处才会燃起一点近乎疯狂的光。车钥匙在点火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忽然想起上周在片场,顾廷递给宋滢一瓶温牛奶时,指尖擦过她手腕的那一幕——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停车场的门禁杆缓缓升起,徐菱的车汇入剧组车辆的队列。她摇下车窗,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副驾驶座——那里本该放着她给顾廷准备的、他最爱的那家甜品店的马卡龙。现在只剩一个空盒子,像她此刻被掏空的胸腔。
路过道具车时,她眼角余光瞥见宋滢正坐在折叠椅上看剧本,顾廷站在她身后,弯腰指着剧本某处低声说话。阳光透过银杏叶洒在他们身上,顾廷的影子几乎将宋滢完全笼罩,那姿态亲昵得像一幅被定格的画。徐菱猛地踩下刹车,后座的化妆包滑落在地,口红滚出一支,外壳上印着顾廷代言的品牌logo。
“徐老师?”场务敲了敲车窗,“您的车位在那边。”
她点点头,重新发动车子,却在拐过弯后猛地打方向盘,将车停在器材库后的阴影里。后备箱被拉开的瞬间,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里面除了备用轮胎,还躺着一个被黑色布罩覆盖的长条形物体。那是她三个月前买的长焦镜头,本想用来拍顾廷私下的样子,此刻却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镜头对准了几百米外的休息区。宋滢不知说了什么,顾廷低头笑起来,伸手替她拂开落在肩头的叶子。徐菱的手指紧扣着快门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取景器里的画面突然模糊,她才发现自己哭了,眼泪滴在镜头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微信:“菱姐,我按你说的查了宋滢的行程,她今晚七点会去霏鲲书店参加签售会。”
霏鲲书店。
徐菱记得那是顾廷常去的地方,他曾在采访里说喜欢那里靠窗的位置。她放下相机,用袖口擦去眼泪,指尖在屏幕上打字,每一个字母都带着冰冷的决心:“帮我准备一套工作人员的衣服,再买一本她的新写真集。”
后视镜里,她重新补妆的手不再颤抖。粉底厚厚盖住泪痕,口红涂得一丝不苟,只是那双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彻底碎裂,然后凝结成尖锐的冰棱。她发动车子,轮胎碾过落叶发出沙沙声,像某种无声的誓言——宋滢,你不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而我,会让你知道,有些地方,不是你能踏足的。
第二天。
签售会的暖光从书店橱窗溢出时,徐菱正将工作人员的工牌别在帆布围裙上。涤纶布料摩擦脖颈的触感让她想起顾廷戏服上的刺绣纹路——去年她探班时,曾借着整理衣领的机会,用指尖蹭过他后颈的那颗小痣。此刻那枚刻着"GT&XL"的袖扣正硌着她的掌心,被她反复攥得发烫。
宋滢坐在长桌后,浅灰色针织衫衬得她侧脸柔和。她正低头在扉页写着赠言,手腕上松松垮垮地戴着顾廷常戴的那款皮质手环。徐菱端着咖啡盘的手指骤然收紧,瓷杯底在托盘上磕出轻响,引来斜后方一个穿深灰毛衣的身影侧目——顾廷正倚着书架翻一本画册,鼻梁在灯光下投出细窄的阴影。
"下一位。"宋滢的声音带着笑意。徐菱深吸一口气,将那本刚拆封的写真集推过去,刻意让袖口露出助理准备的、与宋滢同款的银质手链。她记得顾廷曾在采访里说过,喜欢简单的银饰。
宋滢抬眼时,目光在她工牌上的"实习生"字样停留半秒,随即接过笔:"请问怎么称呼?"
"声曼...…声音的声,曼妙的曼。"徐菱垂下眼,指甲掐进围裙布料。她余光瞥见顾廷合上书页,朝这边走来的步伐不疾不徐,鞋跟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像敲在她神经上。
"声曼…..."宋滢落笔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抬头看她,"这个名字...…很像我一个朋友喜欢的词牌名。"
徐菱的心猛地一沉。她看见顾廷己站在桌旁,自然地伸手替宋滢拢了拢滑落的发丝,指腹擦过她耳后时,宋滢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嘴角扬起极淡的笑意。这个细节像针一样扎进徐菱眼底,让她几乎握不住托盘。
"你的书很有意思。"徐菱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特别是写高中男同学在雨夜给你送伞那段,好像...顾老师也做过类似的事?"
空气瞬间凝滞。
宋滢握笔的手微微收紧,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小团墨迹。顾廷却忽然轻笑一声,接过徐菱推过去的书,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手腕:"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他翻开内页,目光落在宋滢刚写下的赠言上——"愿你心有静思,眼有星光"。
徐菱的手腕像被烫到般缩回。她看见顾廷将书递还给她时,指节在"静思"二字上顿了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微信:"菱姐,后门监控盲区找到了,随时可以..."
"谢谢。"徐菱打断自己的思绪,接过书时故意让袖扣掉在地上,"哎呀——"
顾廷弯腰去捡的动作快过她。当那枚刻着缩写的银扣躺在他掌心时,徐菱看见他瞳孔微缩。宋滢也愣住了,视线在袖扣和徐菱发白的脸上来回逡巡。
"这袖扣…..."顾廷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意味,"做工很特别。"
徐菱猛地抢过袖扣,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曾是她相册里所有幻想的注脚。她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书架,几本摄影集哗啦啦掉在地上,其中一本恰好翻开,扉页上是顾廷去年在巴黎拍的照片——背景里隐约有个穿红裙的身影,正是她偷偷跟拍时被抓拍到的衣角。
顾廷的目光落在那页照片上,又抬眼看她。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像一面镜子,照出她藏在工牌下的狼狈。宋滢轻轻拉了拉顾廷的衣袖,低声说:"可能是巧合吧。"
"巧合?"徐菱忽然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书店里显得突兀,"顾廷,你忘了吗?去年粉丝见面会,你说喜欢收到有心意的礼物,我就找人刻了这个…...你那天还说我的袖口链好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淹没在自己的呼吸里。顾廷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宋滢站起身,将一本包装好的书递给她:"声曼小姐,谢谢你来。这本书送你,希望你能喜欢。"
那是本写真集的精装版,封面上系着一根银色书签。徐菱接过时,指尖触到书签背面凹凸的刻痕——是个简单的"滢"字。她忽然想起顾廷书房里那些刻着"廷"字的镇纸,原来他早己把另一个人的名字,嵌进了生活的细枝末节。
走出书店时,晚风吹散了签售会的人声。徐菱靠在墙边,翻开宋滢送的书,那张银色书签掉在地上,背面除了"滢"字,还有一行极小的刻痕:"赠顾廷,于巴黎雨夜"。
手机再次震动,助理的消息弹出来:"菱姐,都准备好了。"
徐菱捡起书签,用指尖着那行小字,首到金属被焐得温热。她抬头望向书店二楼的落地窗,顾廷正站在窗边,宋滢站在他身侧,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头微微靠在一起,像一幅被定格的画。
她转身走向停车场,脚步异常平稳。后备箱里的长焦镜头被布罩盖着,旁边放着助理准备的录音笔。她打开手机相册,删掉了所有带顾廷侧影的照片,只留下最后一张——那是今天在片场,顾廷替宋滢拂去落叶的瞬间,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发梢,像碎钻一样亮。
"霏鲲书店..."徐菱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将书签放进包里,指尖划过录音笔的开关,"顾廷,你说过喜欢安静的地方。"
远处传来车辆发动的声音,她坐进驾驶座,后视镜里的城市灯火明明灭灭。她没有立刻开车,而是从化妆包里拿出那枚袖扣,用纸巾仔细擦去上面的指纹,然后摇下车窗,将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金属碰撞的轻响消失在夜色里。徐菱发动车子,导航指向剧组宿舍的方向。她想起宋滢手腕上那只顾廷的手环,想起书店里他替她拢发的温柔,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渐渐冷却。
"宋滢,"她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无声地说,唇形勾勒出冰冷的弧度,"有些印记,是时候该擦掉了。"
车载音响里忽然响起顾廷的歌,那是她设了三年的手机铃声。徐菱伸手关掉音乐,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停顿片刻,最终按下了蓝牙连接的取消键。车窗外的霓虹掠过她的脸,在眼底映出明明灭灭的光,像某种无声的告别,又像一场即将拉开序幕的剧目,而她,是唯一知道剧本走向的人。
书店后门的消防通道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气息。徐菱攥着录音笔的手指抵在墙角,监控探头的红光在三米外的天花板上规律闪烁,她计算着盲区的角度,将宋滢送的那本精装书垫在脚边——书脊上还留着顾廷接过时指腹的温度。
脚步声从楼梯拐角传来时,她猛地按下录音键。顾廷的深灰毛衣最先出现在光影交界处,宋滢挽着他的手臂,手腕上的皮质手环在廊灯下泛着微光。徐菱忽然想起相册里被删掉的那张照片:三年前顾廷生日会,她混在工作人员里拍到他摘下手环的瞬间,内侧刻着极小的"滢"字,当时她以为是品牌标记。
"你果然在这里。"顾廷的声音比在书店里更冷,像冬夜结霜的玻璃窗。他挡在宋滢身前,鞋尖踢到徐菱脚边的书,写真集翻开的扉页朝上,银色书签滑落在地。
徐菱弯腰去捡的动作顿住——书签背面的刻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赠顾廷,于巴黎雨夜"的字样像根细针,扎进她藏在围裙下的袖扣印记。她忽然笑起来,笑声撞在消防通道的铁皮屋顶上,显得格外空洞:"顾廷,你还记得吗?你说喜欢巴黎的雨,我就偷偷跟过去,在你酒店楼下站了三天...…"
宋滢的手指轻轻收紧。
顾廷从口袋里摸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躺着那枚被扔掉的袖扣:"上周你塞进我助理口袋的,对吗?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徐菱在片场用长焦镜头偷拍的画面,她藏在器材车后的身影被场务无意间拍下。
"你调查我?"徐菱的声音陡然拔高,录音笔的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你凭什么!你说过粉丝是你的光——"
"我从没说过光需要越界。"顾廷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念剧本,"你寄到我家的两百三十七封信,擅自安装在我保姆车上的定位器,还有去年在巴黎酒店楼下,故意用伞尖划破宋滢风衣的事..."
每句话都像重锤敲在徐菱心上。
她猛地看向宋滢,后者正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巴黎雨夜,穿红裙的身影在酒店门口徘徊,伞尖划过黑色风衣的瞬间被清晰记录。那是徐菱以为永远不会被发现的秘密。
"你怎么会有这个?"徐菱的指尖开始颤抖,录音笔差点掉在地上。
宋滢将手机递给顾廷,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顾廷的书房有个抽屉,专门放着我们从小到大的东西。去年他发现风衣被划破,就把这段录像和你寄来的、夹着酒店房卡的信放在了一起。"
顾廷翻开证物袋,用指尖捏着袖扣转向徐菱:"你刻的缩写,和我五岁时送给宋滢的平安锁是同一家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白的唇上,"你以为模仿她的喜好,就能变成她吗?"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忽然闪烁起来,映出徐菱脸上瞬间褪去的血色。她想起刚才在书店,顾廷替宋滢拢发时,指尖划过的弧度和二十年前在幼儿园替她捡橡皮时一模一样——原来有些默契是刻在骨血里的,不是她偷来几百张照片、模仿无数个细节就能取代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徐菱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消防栓,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是她抢走了你!你明明说过喜欢安静的女生,她凭什么…..."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安静'这个标签。"宋滢忽然开口,从顾廷身后走出来,手腕上的手环随着动作滑到小臂,"是顾廷在我十二岁摔断腿时,每天放学背我回家;是他记得我所有过敏的食物;是他在巴黎雨夜,宁愿自己淋湿也要把伞全倾向我这边——这些细节,你偷不走,也模仿不来。"
她的话音刚落,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助理带着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出现在灯光下,其中一人举着执法记录仪,镜头稳稳对准徐菱。
"徐菱女士,我们接到报案,怀疑你长期对顾廷先生及宋滢女士实施跟踪骚扰,并涉嫌故意损坏他人财物。"为首的警察出示证件,目光落在她攥着录音笔的手上,"请配合我们调查。"
徐菱猛地看向顾廷。他正将宋滢轻轻拉到自己身后,这个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她忽然想起刚才在书店监控里看到的画面:顾廷发现她掉在垃圾桶的袖扣后,没有立刻扔掉,而是用纸巾包好放进了口袋——原来他早就知道,从她第一次在片场"偶遇"开始,他就己经在收集证据。
录音笔的电量耗尽,红色指示灯熄灭的瞬间,徐菱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响。她看着顾廷从宋滢手里接过那本写真集,翻开她刚才没注意到的扉页夹层——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合影,五岁的顾廷和扎羊角辫的宋滢站在幼儿园的滑梯前,他手里攥着半块融化的草莓糖,她嘴角沾着糖渍,两人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警察的手铐扣上手腕时,徐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廷的场景。那是在她出道前参加的校园艺术节,他己经是名声大噪的影帝,穿着白衬衫弹吉他,阳光落在他发梢,像此刻书店橱窗里的暖光。那时她以为自己抓住了光,却不知道光从来都有自己的轨迹,而她拼命追逐的,不过是别人早己刻进生命里的影子。
消防通道的门被推开,夜风吹散了旧纸张的气息。徐菱被警察带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顾廷正替宋滢披上外套,两人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什么,宋滢忽然笑起来,顾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书店二楼的灯光透过窗户,在他们身上投下重叠的影子。徐菱忽然想起那枚被扔掉的袖扣,想起自己藏在后备箱的长焦镜头,那些被她视若珍宝的"证据",此刻都成了缚住自己的锁链。而书脊上那枚属于顾廷的指纹,早己在时间里,刻下了她永远无法抵达的距离。
回到酒店时,时间己经很晚了,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万籁俱寂。
宋滢和顾廷走进房间,两人都有些疲惫,但还是相拥着坐在了沙发上。宋滢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徐菱的出事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于是她看着顾廷,犹豫地开口问道:“顾廷,现在徐菱出事了,我们这部电视剧是不是又得从头开始拍啦?”
顾廷将宋滢搂得更紧了些,他温柔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轻声说道:“没事的,投资方是我们家公司,我们家不差那点钱。就算要重新拍摄,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宋滢听了顾廷的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她的眼珠一转,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现在一切都结束啦,你说我要不要考虑搬回去住呢……”
顾廷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等她说完,就猛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不允许啊!”
他的语气有些霸道,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对宋滢的宠溺,“要是你敢回去,我就敢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宋滢被顾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得得得,怕了你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心里却有一丝甜蜜,她知道顾廷是在乎她的。
当晚顾廷发了一条微博,瞬间登顶文娱榜热搜。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爱像繁花,因你而绚烂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