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堆里渗出的污水漫过靴底，宁清悦攥着发烫的寒髓玉，指尖在石壁上刮出青苔。三日来她沿着崖壁血迹下行，此刻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尸腐的混合气味，火把光照处，藤蔓上挂着半片玄铁甲叶，甲叶边缘还凝着未化的霜花。
"夫人，前面是暗河。" 周肃举着火把探路，火光照见丈许宽的黑色水流，水面漂着惨白的骷髅头，"将军坠崖时可能..."
清悦突然止步。被钟乳石刺破的月光里，对面崖壁的苔藓下透出半截狼首浮雕 —— 燕家军的徽记被人用刀刻得很深，狼眼处嵌着两枚暗红血珠，正是凌霄独有的暗器 "血狼钉"。
"是他的暗号！" 她扑过去扒开苔藓，指甲缝里渗出血来，摸到一道仅容指腹的石缝。周肃抽刀插入缝隙，两人合力一扳 ——
"轰隆" 巨响中，水流对岸的石壁裂开丈许宽的洞口。阴冷的风裹着陈年墨香扑面而来，火把照亮洞壁上的朱漆壁画：
第一幅：漕船在暴雨中倾覆，无数官银沉入浪涛，船头站着个戴帷帽的女子；
第二幅：龙榻上的先帝七窍流血，床幔后伸出只戴凤戒的手；
第三幅壁画让清悦浑身冰凉 —— 画中年轻女子抱着婴孩跪在冷宫，面容竟与她母亲的画像分毫不差，而抱着婴孩的，正是如今的太后！
"这不可能..." 她后退时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玄铁护心镜硌着后背，熟悉的血腥味混着松木气息将她笼罩。
"怎么才来？" 燕凌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冰碴碎裂的声响。他单腿跪在石笋上，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胸口的霜花己蔓延至下颌，却仍用完好的右臂圈住她，"再晚些，我可要被冰棱串成烤肉了。"
冰窟穹顶垂着数丈长的冰锥，凌霄靠坐在冰壁前，乌骓马的鞍垫垫在他扭曲的腿下。清悦扑过去时，看见他锁骨下的 "悦" 字伤疤正在融化，霜花滴在地上，竟升起袅袅白雾。
"别动。" 他捏住她下巴，指腹擦过她眉心血痣，"知道擅闯皇陵是什么罪么，燕夫人？"
"你叫我什么？" 寒髓玉在她衣襟下发烫，与他胸口的火灵芝形成奇异的共鸣。
"稻草戒指不算数？" 他低笑，咳出的血沫落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红梅状的冰晶，"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清悦这才发现他身后嵌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身着十二章纹的皇后冕服，凤冠上的东珠在火光下流转，那张脸与她母亲的梳妆图分毫不差！凌霄用枪尖敲开棺盖边缘的冰棱，露出棺底暗格："二十年前，当今太后还是淑贵妃时，毒杀先帝那晚..."
暗格里的黄绢展开时，霉味呛得清悦咳嗽。绢首盖着先帝玉玺，正文墨迹己晕染，却仍能看清 "立嫡女清慧为皇太女" 的朱批。而附页上用朱砂画着个襁褓中的婴儿，脚踝处有与她 identical 的朱砂痣。
"现在明白为何宁家必须灭门了？" 凌霄的指尖滑过她眉心血痣，那里正微微发烫，"这是 ' 凤痕 '，皇族嫡系才有的印记。当年宁尚书救走真正的皇太女，也就是你母亲..."
话未说完，清悦突然痛呼出声。心口的烙痕像被烙铁烫着，与此同时，凌霄后背的旧伤裂开，渗出的血珠在冰面上聚成龙形！
黎明的光穿透崖顶缝隙，清悦在暗河边为凌霄清洗腿伤。寒髓玉与火灵芝的共鸣越来越强，他锁骨下的 "悦" 字泛着金光，而她腕间的胎记正化作栩栩如生的凤羽。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时 ——
"啊！"
清悦的眉心血痣骤然灼痛，恍惚看见凌霄背后腾起金色龙影；同时，自己的倒影在水中化作展翅凤凰，尾羽扫过处，冰窟顶的钟乳石纷纷炸裂！
"原来如此..." 凌霄盯着水中异象大笑，龙影在他甲叶间游走，"先帝遗诏里说的 ' 龙凤契 '，竟是要以血脉为引！"
他突然扯开她衣领，在烙痕旁的皮肤上狠狠咬下。清悦吃痛，反手抓向他后背，指甲划过之处，龙纹竟化作真的鳞片簌簌作响。当两人的血滴入暗河的刹那，崖顶传来震天的号角。
黑底金狼旗破浪而来，周肃浑身浴血地骑在马上："将军！北境十万铁骑己破潼关！" 他惊骇地看着两人身上忽隐忽现的图腾，"这... 这是传说中的..."
"去告诉太后，" 凌霄将清悦抱上乌骓马，龙纹在他肩甲上流转生辉，"她找了二十年的天命真龙..."
缰绳塞进清悦手中时，她看见他眼底燃着的火焰，与记忆中梨树下的少年如出一辙。他在她耳边轻笑，龙息混着血腥气拂过鬓角：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我的小凤凰。"
暗河突然沸腾，水中倒映的龙凤图腾冲天而起，将黎明的天空染成金红。而崖壁深处，那具水晶棺中的皇后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千年未改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