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影月,心里还回荡着夜枭那句“林氏血脉,终将觉醒”。
这事儿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兰萱那边的情况。她被禁足,而且——
一张残破的纸片从影月怀里滑落,落在地上。
我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纸面的一瞬,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首冲鼻腔。
是血。
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在纸上晕开成斑驳的痕迹,隐约能辨认出几个字:
“玄……小心……书房……”
字迹歪斜,像是在极度痛苦中写下的。
我猛地攥紧这张纸,心跳加快。
这是兰萱的字迹。
她一定发现了什么,才会冒着危险送来这页诗稿。
可现在她被困在知府府邸,而我……
“少爷。”影月的声音低哑,“你得去救她。”
我点头,咬牙:“我知道。”
他靠在我肩上,气息微弱:“别让她……落入夜枭手里。”
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把他放在角落,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朝酒馆方向疾步走去。
酒馆后厨热气腾腾,锅铲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
灵悦正站在灶台前,一手握着锅柄,一手挥舞着算盘,嘴里骂骂咧咧:“谁他妈把火候烧过了?这锅糖醋鱼都快焦了!”
我趁机拎起一桶米,故意走到她身后,手一抖,整桶米哗啦一声全撒在地上。
“哎哟!”我夸张地瞪大眼,“老板娘,我错了!让我扫干净!”
灵悦回头一看,眉头皱得死紧:“你个废物能不能别添乱?”
我蹲下身,一边拿扫帚一边偷偷把那张染血的诗稿递过去:“老板娘,这玩意儿我刚才在巷口捡到的,字迹像你练剑时写的。”
她愣了一下,接过诗稿的手指微微一顿。
我悄悄瞄了一眼她的袖口,果然,一抹墨渍若隐若现。
她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眼神有些闪躲:“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
“少废话!”她突然提高声音,把算盘一甩,“赶紧扫完滚出去!今晚还有三桌客人等着吃饭呢!”
我识趣地低头继续扫地,心里却更确定了:她知道些什么。
只是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我得先去知府府邸,确认兰萱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色沉沉,知府府邸灯火稀疏。
我躲在墙角,数着巡逻的脚步声。
每隔十分钟换一次岗,节奏很规律。
我掏出一小包“静音粉”,手腕一抖,粉末如细沙般洒落在青砖上。
脚步声立刻变得轻了许多。
我抓住第三轮换岗前的空档,一个翻身跃过矮墙,贴着屋檐阴影潜行。
花盆倒映出我的身影,也映出另一道模糊的轮廓。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前进。
绕过两道回廊,终于来到兰萱的书房外。
门上了三重锁,每一道都带着机关。
我取出“真相之眼”,往书架上看去。
《诗经》的位置比记忆中偏移了半寸。
我伸手抽出那本书,夹页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西句诗:
“风吹柳絮满城飞,
月下孤灯照客归。
琴音未断人先散,
镜中无影泪沾衣。”
我按顺序旋转书脊,每一句对应一道机关。
咔哒——咔哒——咔哒——
三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我推门而入,瞬间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书房内一片寂静。
我屏住呼吸,缓步走进。
案几上的墨还没干,砚台边摆着一张宣纸,纸上只写了两个字:
“玄来。”
我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迅速转身,看到“兰萱”正坐在窗边,低头临摹诗句。
她听到动静,头也不抬:“你来了。”
我眯起眼,缓缓走近。
她手中的笔依旧在动,动作流畅自然,连呼吸频率都和平时一样。
但我记得很清楚——真正的兰萱,写诗时有个习惯。
她喜欢在写完一句后,用手指轻轻茶杯边缘,仿佛在确认什么。
眼前的“她”没有这个动作。
我嘴角一扬,故意念出一句诗:“月落乌啼——”
“霜满天。”她立刻接上。
我笑了。
真正的兰萱,会写下“寒山寺钟声远”。
“你演得不错。”我轻声道,“可惜,漏了点细节。”
话音刚落,那“兰萱”的身形猛然扭曲,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漆黑的丝线。
它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你果然……来了……”
下一秒,它的身体炸裂开来,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空气中。
我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张写着“玄来”的纸,心头沉重。
是谁留下的?
又是谁想引我来这里?
我缓缓坐下,拿起笔,在纸上补上最后一句:
“血染诗稿,真相未明。”
门外,风又起了。
烛光摇曳,照亮了那句诗的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