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殿内,祝无忧跪坐在蒲团之上,发丝随意束起,难掩眉眼间的疲惫却不掩坚毅。
元徽端坐于主位,白发无风自动,目光如炬,将弟子的状态尽收眼底。
“师尊,这就是清泉村的所有经过了。” 祝无忧声音清朗,字字句句将清泉村的悲剧、与鬼修的激战、净化招魂幡及送魂魄往生的过程细细道来。
汇报完毕,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祝无忧垂眸等待。
元徽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与感慨:“好,好啊!
此役凶险万分,你不仅铲除鬼修,解救众多魂魄,还销毁了招魂幡这等凶器,避免了更大的灾祸。
此事我会如实禀明其他长老,为你请功。” 说着,抬手示意祝无忧起身。
祝无忧站起身来,元徽目光深邃,将弟子眼底的疲惫与坚定尽数收进眼中:“此次清泉村,可有收获?”
她抬起眼眸,漆黑的眸子迎上元徽的视线:“师尊,此次离开宗门方才发觉,我被诸位长辈保护得太好了。”
话音落下,祝无忧不自觉攥紧手心,“与那鬼修战斗时,徒儿缺乏实战经验,若我能更快制敌,或许就能救下更多无辜的灵魂。”
元徽的眉毛一挑,却未出声打断。
祝无忧继续说道:“徒儿在清泉村亲眼见到,宗门之外的世界充满苦难。那些淳朴的村民被鬼修蛊惑,就能亲手残害至亲。
我们修士虽肩负守护苍生之责,却鲜少有人真正深入人间疾苦。” 她握紧双拳,“此行让徒儿明白,闭门苦修终究是纸上谈兵。”
“今后呢?又有什么打算?” 元徽的声音很沉,带着几分试探。
祝无忧深吸一口气,挺起脊背:“师尊之前答应徒儿前往云澜界历练的事,可还算数?”
她目光灼灼,“我想离开宗门,真正入世修行。去见识更多险恶,积累实战经验,也去看看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唯有如此,才能不负修士之名。”
元徽喉间不禁泛起一阵酸涩,最终也只是轻叹一声,“既如此,那你明日就下山吧,有些路、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后才会懂得。
云澜界危机西伏,若遇麻烦,自可去万象楼寻求帮助。记得,天机阁永远是你的后盾。”
祝无忧深深行了个大礼,“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元徽负手立在廊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这个曾经稚嫩的弟子,如今也己经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生出了能独当一面的锋芒。
“去吧,去看看这广袤的天地,去经历属于你的修行。” 说罢,他缓缓转身,玄玉殿的门扉在身后吱呀合拢,将满殿的叮嘱与牵挂,都锁进了深深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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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栖梧小院的青瓦上还凝着层薄霜。
祝无忧将最后一枚玉简收入储物袋,诛仙剑在她掌心化作折扇,扇面上流转的星纹正是星辰剑诀的剑意。
她深深呼吸,让清冷的山风灌满肺腑,最后望了眼爬满紫藤花的院墙,转身时绣着凤凰花的发带轻轻擦过脸颊。
观象台的白玉栏杆上还凝着夜露,五个小小的身影早己立在晨光里。
为首的祁川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怀中紧紧抱着个锦盒。
见她走来,稚嫩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见过大师姐!” 其余西人慌忙行礼,洛北妄的红袍下摆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匆匆赶来。
祝无忧望着这五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收徒那日,祁川抱着木剑的腼腆,洛北妄举着长枪比划招式的肆意。
观星台上的风轻吹过她的发丝,恍惚间,原来自己竟也成了能被依赖的 “大师姐”。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呀?” 她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
祁川咬着嘴唇,从锦盒里捧出枚刻着北斗七星的玉佩:“听师尊说,师姐要入世修行。我们是师姐领进门的……”
少年声音越来越小,“我们都很舍不得师姐,特意来送送师姐。”
“大师姐!” 洛北妄突然扑过来,手里举着一个丑丑的法器,“这是我炼的第一个法器!防御属性的!你带着它,能好好保护你的!”
其他孩子也纷纷涌上前,素衣少女被各色小物件淹没 —— 凉笙塞来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萧奉之捧着的药瓶里装满了疗伤丹,就连最腼腆的林星,也悄悄往她袖中塞了满满的符箓。
他们哭着问祝无忧:“师姐,能不能不走,我们不想师姐离开……”
祝无忧眼眶发烫,将孩子们全都揽入怀中,“谢谢你们啊,等师姐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她展开折扇轻轻敲了敲孩子们的小脑袋:“好好修炼,等你们筑基了,师姐就回来了。”
“在此之前……”她突然板起脸,“谁要是偷懒不练功,师姐就不带他出去历练!”
五个孩子破涕为笑,纷纷保证要成为最厉害的修士。
祝无忧起身时,观象台的云雾恰好散开,露出远处层峦叠嶂的壮阔山河。
她将折扇别再腰间,最后跟师弟师妹们道别后,带着沉甸甸的牵挂与期待,迈进了前往外界的传送阵。
祝无忧没有明确具体要去哪里,干脆就让传送阵随机传送。
当眩晕感褪去,馥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祝无忧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药田,青碧色的灵植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
远处层层叠叠的竹楼隐在灵雾间,屋檐上悬着的药铃叮咚作响,惊起一群衔着药草的白羽雀。
“这里是……” 她抚摸着身旁一株开着紫花的灵植,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润的灵力波动。
祝无忧抬眼望向天边连绵的矮山,地势平坦如砥,偶有药农驾着飞舟掠过天际,飞舟上载满了的灵药散发出阵阵清香。
祝无忧唇角微勾,心下了然:“原来是西冥洲。传闻西洲无险峰恶兽,连灵气都带着治愈之力,果真不愧是医修的世外桃源。”
正思索间,远处林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枝叶被踩踏得沙沙作响,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与呵斥声。
祝无忧下意识按住腰间折扇,却见一一身着浅绿色衣袍的少年跌跌撞撞冲出林间,绿色衣襟上沾满草屑,发冠歪斜,几缕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
他怀中死死抱着个檀木匣子,匣口缝隙渗出诡异的幽蓝光芒。
“抓住他!偷药贼别想跑!” 十几名药农举着竹扫把、木耙追来。
少年踉跄着撞上祝无忧身侧的药田围栏,惊得七叶莲剧烈摇晃,叶片上的露珠从叶片上滑落落到地上。
药农们立刻呈扇形步步紧逼,扬起的尘土里,木耙与竹扫把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少年翻身爬起,后背紧紧抵住围栏:“你们都快把这株冰魄草养死了!根系发黑、叶脉发紫,再按老法子灌溉灵泉,不出三日必成枯草!我只是在救它,不是偷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