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清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她只是单纯觉得,这对玉如意是她如今最拿得出手,也最配得上他这位未来权臣的东西了。
要不是她得留一支在梧桐苑,以应不时之需。
她甚至想将一对都给他!
“……不过,兄长你放心!往后丹清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会记着你的!”
烛火之下,沈丹清眼瞳澄澈透亮向他保证的样子,落在顾重渊眼中,叫他觉得她天真得可笑。
顾重渊轻嗤一声:“你连自身都难保,还能分出心记着我?”
沈丹清却说:“怎么就自身难保了。”
如今的她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她知道该如何保全自己,更知道如何为自己争取。
再说了……
沈丹清讨好地往顾重渊身边挪近几分,拉着他宽大的袖袍,说:“若我当真身陷困境,不是还有兄长会帮我么?”
“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顾重渊语气实在冷漠,然而,他并没有拂开沈丹清拉着他袖袍的手。
看着这支玉如意,顾重渊问她:“你可知道太后为何要将这对玉如意给你?”
“唔……”
沈丹清低头思索一刻。
她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当今皇上并非太后娘娘亲生有关吧?”
天家太后与皇上,本就不似寻常母子,二人之间掺杂着许多权力交锋。
再加上皇上并非太后亲生,二人之间的关系更加微妙。
她想,太后娘娘特地将这样贵重的玉如意赏给她,是想借褒奖她的孝举来提醒皇上不要忘了母子恩情。
“……”
听完她的答案。
顾重渊看着她的视线更深了几分。
她能猜到话本故事的广泛流传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还能揣测出太后赏她玉如意的深意……
她不傻。
还很聪明。
-
皇宫大内。
建惠帝正在翻阅奏折,他看到琼州知府呈上来的请安折子,忽然问旁边的李荃。
“朕记得三天前,宫里刚收到了琼州进贡的一批香芒。”
“回皇上,是有这么一回事。”
“嗯。”
建惠帝沉了沉眼眸,吩咐李荃:“你亲自去挑一些好的,给太后宫里送去。顺道也把今日去沈家传旨之事细细向太后回禀。”
慈宁宫。
看到一个个比巴掌还大的香芒,太后特别欢喜。
“京师气候不适宜香芒生长,琼州的香芒好吃是好吃,只是一路由琼州送来,十分耗费人力物力,皇帝能记得哀家爱吃,真是有心了。”
李荃笑着点头奉承:“皇上最是孝顺太后娘娘,别说几盒香芒了,便是太后娘娘想要天上的星子、水中的月影,皇上也一定会想法子为太后娘娘找到的。”
“油嘴滑舌。”
太后微嗔,心里却很是受用。
其实,她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喜爱吃琼州的香芒,只是正如她所说,东西要一路尽心竭力由琼州送来,所耗甚多。
皇帝愿意为她费心,这才是最要紧的。
“你今日去永平侯府传旨,一切可顺利啊?”
“回太后娘娘的话——”
“皇祖母!”
李荃刚开口,一道娇俏的身影就由殿外走了进来。
新阳公主向太后行了礼,撒娇地来到太后身边,“皇祖母,宫外的事情孙女也想听一听嘛!”
新阳公主之前,建惠帝与皇后还有两个女儿。
只可惜,一个早夭,一个远嫁,故而新阳公主是这宫中最受宠爱的一位公主。
太后娘娘拥着她,语气满是宠溺,“知道你每日读书辛苦,总想找点乐子。你既想听就留在这儿听吧。”
“多谢皇祖母!”
新阳公主心里很是期待。
她听侍奉她的宫女说了,这个叫沈丹清的,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治病,竟愿意割自己的血入药。
虽说这已经足够炸裂了,但,更炸裂的是,她还听说这位永平侯府的嫡女小时候曾和一位农家女抱错过,在乡下生活了十五年才被接回来。
世上竟有这般离奇的事情,她真的很感兴趣。
但是——
李荃是在御前侍奉的太监,凡事奉行谨言慎行、少说少错。
故而,他在说沈丹清接旨领赏、张院判为陆氏诊治这些事,用词都很谨慎,语气也很平静。
一点也不像外面那些说书先生,短短几句话就能勾起人的兴趣,叫人忍不住想要往下一听再听。
“……就只有给侯夫人诊了脉,侯夫人的病已经好了么?没别的了么?”
新阳公主觉得很扫兴,“公公说话可真是没趣儿!”
李荃呵呵赔笑,“奴才不会说话,还望公主恕罪。”
“行了,你不就是觉得无聊,想听点新奇有趣儿的故事么?回头哀家让人出宫为你寻些新的话本子可好?”
新阳公主瘪瘪嘴,“皇祖母,那些落魄书生写的话本子都无聊死了。”
她想听点不一样的故事!
就是沈丹清和沈明珠这种两个人身份弄错的事儿!
“诶!”
新阳公主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抓住太后娘娘的手臂,“皇祖母!孙女想召这个沈丹清入宫陪孙女说说话。”
太后拧眉摇头,“这怎么行,几位太傅都说你最近读书格外敷衍,你父皇与你母后头疼得很。哀家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任你胡来。”
但,新阳公主的兴趣已经被彻底勾起来了。
她不断摇晃太后娘娘的手臂,“皇祖母,你就答应孙女嘛!”
“哀家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若真那么想见她,那就努力用功,顺利通过几位太傅的小测。半个月后,哀家亲自下旨让她来参加你的生辰宴,如何?”
新阳公主瘪瘪嘴,眼神很是哀怨,“孙女的生辰宴,本来就是想邀请谁就能邀请谁的,这算什么奖励嘛。”
可太后态度强硬,新阳公主只能答应:“好啦,好啦,孙女会用功啦!”
-
两天,一晃而过。
这天清晨,接沈明珠和沈丹清去法华寺的马车,早早就在永平侯府门口等着了。
“明珠姐姐!”
魏瑶见到沈明珠,脸上立刻绽出笑颜,热情又熟络地朝她招手。
“阿瑶妹妹。”
上了马车,沈明珠拉着魏瑶的手,两个人并排挨着,特别亲昵。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瞧着,定会觉得她们才是亲姐妹,而落单的沈丹清则是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陌生人。
沈丹清倒是不在意。
坐在窗边,看着京城的景致。
魏瑶见她这样安然自在,心里就不舒服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特别刻意的“哇”了一声,而后,她抚着沈明珠今日所穿的衣裙,大声说:
“明珠姐姐,你今日可真漂亮!不像有的人,明明都知道要去法华寺听佛法了,还穿得这么不伦不类的。”
沈丹清闻声回头,看着魏瑶眼里满满的恶意。
伸手指向自己,坦然笑问:“魏姑娘是在说我的衣着不伦不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