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坏事做多了会遭雷劈，刘浩自认为从来没做过坏事，但是，骨灰盒里发出来的声音把他吓着了。于是，慌不择路，借着闪电余光跌跌撞撞朝山下逃去。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东方露出鱼肚白。
山下，一座小山村，土砖堆砌成的低矮瓦房在雨后的黎明前显得格外清新。房顶，缕缕雾霭缭绕，犹如人间仙境。
刘浩没有心思欣赏美景，只想快点找身干净衣服，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湿衣换掉。
小山村不远处的平地，一座座现代建筑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工地随处可见挖掘机及打桩机，还有新建的宽阔水泥马路被黄泥浸染。雨水刚刚冲刷过，一条条沟壑如小溪般蜿蜒。
潮湿而油腻的衣服粘在身上难受极了，刘浩索性把上衣脱掉，只穿长裤。
这一身打扮，是不可能在人间现身的。
刘浩双手撑在双膝盖上弯腰喘着粗气，伸出右手擦掉脸上汗水跟雨水的混合物。
公鸡打鸣，村子里传来稀稀落落的响动。
随着一声声开门关门的声音，年轻的身影走在去工厂的路上。
凭着经验，刘浩知道这个时候正是打工妹打工仔们早起上班的时候。
厂外租房的打工一族，大多是夫妻两人在一起做事。为了方便，在离工厂不远的村子里租下既破又矮的小泥屋。
刘浩的家乡，这种小屋是用来关牛关猪的。而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南方小镇，被当地人改装用来租给外地仔。
一间出租屋大约十来平方，为了省钱，三西户人家租在一起。房间里，两个铁架床上下铺，用帘子一拉，各自夫妻躺在里面干活谁也不干涉谁。
半个小时过后，刘浩悄悄摸到一间村子最角落低矮的出租屋。房门挂着老式挂锁，租户应该去上班了。
屋檐下，一条破旧的竹竿用绳子吊挂着，上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
扫视一遍，竟然找不到适合他穿的衣服。
竹竿上悬挂着的大多是青一色厂服，而且还是女性的。男性衣服很少挂在外面，偶尔有那么几件，并不适合。
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让年轻英俊的刘浩有何面目示人？
朝隔壁出租房寻去，发现一件鲜亮的白衬衣正合身，心头一喜。刘浩走去，环顾西周，并没有看见人，探手迅速去扯。
“哪个？”
刘浩刚把衣服扯过来，身后突然传来川之口音的呵斥声。
"这个，这个是我的衣服。"从来没有撒谎的刘浩脸上一热，结结巴巴。
“抓小偷，抓小偷！”女孩操着川之口音大声呼喊。
听到喊声，村子里稀稀拉拉开门的声音响起来。还有人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站到门口张望。
刘浩来不及解释，吓得魂飞魄散，把己经抓在手里的白衬衣丢到地上，撒腿就跑。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朝刘浩逃跑的方向追去。
“汪，汪！”惊动了看家护院的小狗。
刘浩没有朝大马路逃跑，而是沿着刚才下山的路跑去。
钻到林子里，来追赶的男孩女孩们不见了刘浩的踪影，停下来，陆陆续续返回出租屋，重新躺到床上，抓紧时间补觉。
亲眼见到大群人穿着工衣去上班了，刘浩没想到村子里还有那么多人。他根本没料到还有上夜班的人在休息。
跑进林子，不见有人追来，刘浩停下来，喘着粗气。太阳从东方露出半个头，照在刚被雨水打湿过的树木上闪着耀眼的光。
空气是新鲜的，汗水却是浑浊的。
刚才被人追得急，刘浩把白衬衣丢下了，自己身上脱下来的衣服还牢牢拽在手里。只不过，经过昨晚雨水淋洗，留存了很多泥。裤子也粘满了泥。
杀个回马枪，回到村子再去偷衣服，那是不可能的了。没准这一闹，大家都把晾晒在外面的衣服收回屋了。
怎么办？
难道就这一身下山？
刘浩可是要面子的人，丢不起这个脸。
虽然到目前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刚才下山看到正在兴建的厂房，刘浩就知道这是南方某个小镇，而且还正在开发中。
衣衫烂缕，比乞丐还不如，如果下山碰到熟人怎么办？
在陌生人面前，刘浩可以装作无视，超然于万物。可是，在熟人面前，可做不到波澜不惊。这要是传回老家，不是丢他一人的脸，而是丢了刘家祖宗十八代的脸。刘浩的脸，只有巴掌那么大，不值一提。祖宗的脸可大了去，得有一张报纸那么大，那可丢不起。
刘浩偷衣服不成，为了不给祖宗丢脸，决定找个水池清洗净肮脏的身子及衣服。
鸟儿立在树梢欢快鸣叫，好像在嘲笑。嘲笑刘浩一身脏泥，嘲笑他落魄颓废。
转到山的背后，在山与山之间的沟壑，终于发现一处清澈见底的水沟。沟里的水从山顶哗哗流下，击打着石头，飞溅水花，漂亮极了。
太阳从山尖露出整张笑脸。
刘浩心情为之愉悦，脱下裤子，跳进水沟，冲洗着疲惫。
把衣服洗净，刘浩赤条条上岸，把洗净的衣裤摊在干净的石头上，躺在光洁的石床上半眯着双眼。
浑身赤条条，不担心被人撞见。
这条小山沟，平时肯定没人过来。从水沟两岸，看不到有人迹的踪影。更何况这是在山的深处，谁没事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瞎转悠。
迷迷糊糊，刘浩躺在石床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被一阵灼热烫醒。
己经日上三竿，阳光烤得皮肤隐隐作痛。
刘浩坐起来，摸了摸身边的衣服，己经干了。这时，肚子传来“咕咕”声音。饥饿袭上来，浑身慌的一批。
起来穿好衣裤，刘浩按压己经瘪下去的肚皮，来到小沟边蹲下，双手捧起干净清洁的沟水大口大口喝。
喝下沟水，不再那么饥饿。
他还年轻，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以水充饥，用不了多久，还会饿得慌。
得想办法找点吃的。
重回到林子里，希望找些野果临时充饥。可是，现在不是果子成熟的季节，更何况刘浩虽然是农村人，但却不认识哪种野果能吃哪种不能吃。如果不小心吃错了果子，一命呜呼，那就得不偿失了。
衣服口袋，没有一分钱。洗衣服的时候，己经把衣服口袋掏空了。除了灰尘还是灰尘，哪有钞票的影子。
怎么办？
只有重返人间，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拉下面子去饭馆的泔水桶里掏点吃的。
刘浩己经沦落到吃泔水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