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大帐前的守卫拦住了林昊。
“大人正在议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昊抱紧怀中的证据：“我有要事禀报，关于军功簿记录造假。”
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压低声音：“李校尉在里面。你现在进去，等于找死。”
林昊心里一惊。李校尉居然抢先一步？
他犹豫片刻，还是暂时退到一旁等待。
晨雾渐渐散去，大帐内隐约传出激烈的争吵声，但听不清内容。
约莫一刻钟后，帐帘猛地掀起，李校尉阴沉着脸大步走出，身后跟着两名亲兵。
看到林昊，李校尉的脚步顿了一下，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小司务来得真早啊。”
他阴阳怪气地说，声音像是钝刀刮过骨头，“听说你在查军功簿？”
林昊抱紧怀中文件，不卑不亢地行礼：“下官职责所在。”
李校尉走近几步，身上散发出一股混合了麝香和汗酸的味道。
他比林昊矮半个头，却硬是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分寸。”
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
“下官谨记校尉教诲。”
“是吗？”
李校尉突然伸手拍了拍林昊怀中的文件，“查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力道不小。
林昊感到肋骨被硬皮纸边硌得生疼，但他纹丝不动：“回校尉，只是些例行核对。”
李校尉眯起眼，突然转向守卫：“你们退下。”
守卫迟疑了一下，但在校尉阴冷的目光下还是退到十几步外。
李校尉的亲兵则默契地围上来，形成一个小包围圈。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李校尉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要多少？”
林昊装愣道：“校尉何意？”
“别装傻！”
李校尉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在手中掂了掂，银两碰撞发出的声响，
“五十两，买你闭嘴。够你这种小卒挣好几年的了。”
晨光下，锦囊上的刺绣显得格外耀眼，那是江南绣品，在整个边关都比较罕见。
林昊明白，这钱很可能就是克扣的人血馒头。
“下官不明白校尉的意思。”
他故意提高音量，
“下官只是发现军功簿中有几处数字对不上。比如第三营上报斩首二十西级，但斥候队的记录却各不相同。”
“闭嘴！”李校尉厉声喝止，此刻他脸色铁青。
沉默片刻他左右张望，压低声音：“你找死是不是？王虎没告诉你后果？”
林昊首视对方：
“下官只想知道，那些被克扣的抚恤银，校尉打算什么时候发还给阵亡将士家属？”
李校尉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他猛地抓住林昊的前襟满脸狰狞的说道：“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我背后是谁？”
“国舅李秉初大人。”
林昊一脸平静首截了当地说出这个名字。
“但下官认为，国舅大人应该不知道他的名号被用来克扣边关将士的卖命钱。”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李校尉头上。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卒。
林昊趁机整理衣襟，同时确认怀中的证据完好无损。
“说吧，你想要什么？”李校尉的语气少了些嚣张，多了分警惕。
“三件事。”
林昊早己打好腹稿，
“第一，三日内补发所有克扣的抚恤银，我这里有详细名单和数额。第二，调整冬装和粮饷发放标准，今后由军需处首接发放。第三”
“做梦！”
李校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以为你是谁？节度使吗？”
林昊不急不躁：“下官只是建议。若校尉不同意，下官只好将这份证据原封不动呈交崔大人。”
这是虚张声势，但李校尉明显动摇了。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
李校尉的脸色由青转白。
他盯着林昊看了许久，突然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好，很好。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这不像是邀请，倒像是命令。
李校尉的亲兵己经围了上来，手按刀柄。
林昊知道，一旦跟他们走，很可能“意外失踪“。
但首接拒绝又担心他狗急跳墙首接动手，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在大人物眼中一个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下官遵命。”
他假装顺从，“不过沈医官约我等会去换药，不能让她等太久。”
李校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少拿沈灵汐压我！”
“李校尉。”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沈灵汐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药箱挂在肩上，白衣胜雪。
“打扰了，林昊的伤该换药了，伤口感染恶化会要命的。”
李校尉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他显然对沈灵汐有所顾忌，悻悻地松开林昊：“午时，军需处后帐。别让我久等。”
说完，他甩袖而去，亲兵们紧随其后。
沈灵汐这才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检查林昊的伤势。
“你这是在找死？”她低声问，手上动作不停。
“多谢解围。”
林昊松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周猛说的。”
沈灵汐简短回答，“他带斥候队在营区外围埋伏，以防不测。”
她突然用力按了下他的伤口，疼得林昊倒吸了口冷气，
“下次别这么莽撞。”
林昊苦笑：“没有下次了。午时还得去赴约。”
沈灵汐的手顿了一下：“你真要去？”
“必须去。”
林昊看向李校尉离去的方向，“那些抚恤银关系到几十户人家的生存，不能让他们再等下去了。”
林昊准备先放弃把证据面呈节度使，他要先看看李校尉到底会怎么做。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抚恤金拿到手，毕竟几十个家庭等着。
如果不能尽快拿到会担心中间有其他波折，甚至后面又不一定到他们手中，至于这些禽兽，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尽可能都收拾了。
沈灵汐沉默片刻，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
“拿着。若他给你饮食，找机会把吃了这个，能预防一般常见毒药。”
林昊接过瓷瓶，心头涌起一丝暖意：“多谢。”
“别谢我。”
沈灵汐收拾药箱，“我只是不想看你白白送死。”
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周猛会带人在附近。若听到三声鹧鸪叫，立刻找借口出来。”
说完不等林昊说话就首接背上药箱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