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市场的晨钟刚响过三遍，林昊己经换了第三套装束。
此刻的他裹着脏兮兮的羊皮袄，头发用马油黏成绺，活脱脱一个草原小贩。
沈灵汐最后还往他脸上抹了把灶灰，忍不住皱眉：“你确定要亲自去？”
“我和阿尔斯楞的交易过，知道他的交易方式。”
林昊将三块骨牌塞进靴筒，“按计划，午时若我没按时回来，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烧了盐引仓库制造混乱。”
周猛不耐烦地打断，“这话你说了三遍了。”
市场西门，胡商队伍排成长龙。
守门兵卒挨个检查货物，不时呵斥踢打。林昊低着头，将一包粗盐和几块劣铁摆在查验台上。
“哪家的？”兵卒用枪杆戳他的货物。
“灰，灰狼族的”
林昊畏畏缩缩递上伪造的骨牌。
兵卒检查骨牌时，一个税吏突然凑过来：
“新面孔啊？灰狼族的商道不是巴特尔家把持吗？”
林昊并未慌张，脸上堆满谄笑：“巴特尔老早之前就冻死了他老婆让我来的”
说着掏出那枚从尸体上取下的狼牙项链。
税吏检查项链后，便还给了他：“进去吧，丙字区二十七号摊。”
丙字区是市场最偏僻的角落，却挤满了形迹可疑的商人。
林昊刚支好摊子，就有个戴银耳环的胡商凑过来：“生铁怎么卖？”
“只换精铁“
林昊咳嗽着，“一换二”
胡商嗤笑：“老东西穷疯了吧？”
说完却还是蹲下来假装看货，压低声音：“灰狼族也开始接‘血活儿’了？”
林昊左右张望，从盐袋底摸出半块木牌，正是柳娘从军仓偷来的那种，上面刻着残缺的三爪狼印。
胡商看了看：“跟我来。”
穿过七拐八弯的巷道，林昊被带进一间地下仓库。
墙上挂满各式兵器，角落里堆着成包的青盐，三个彪形大汉立刻围上来搜身。
“规矩懂吧？”
胡商眯着眼，“先验资。”
林昊慢吞吞解开衣襟，露出左肩，那里用特殊药水画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胎记！
大汉们齐刷刷跪倒：“天狼使者！”
林昊压住心中的震惊，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想到天狼印在胡商中竟有如此威望！
“使者恕罪！”
胡商额头冒汗，“小的不知是您老来，还请恕罪。”
“镔铁。”林昊没搭理他，首入主题，“我这里有上等镔铁，三百斤。”
胡商为难道，“这，近来边关查得紧没那么多货物交换。”
林昊听完，冷冷一笑道，随后突然用突厥语说了个句：“西爪狼。”
“你们现在这里有多少镔铁“
胡商一听立刻掏出一串钥匙：“使者大人，地窖最底层有一批镔铁，是昨日刚到的镔铁，有五百斤！”
当林昊查看这批镔铁时，发现这批精铁纯度极高，明显是军械用料。
更蹊跷的是，每块铁锭底部都打着“安西官造”的印记，这分明是朝廷严禁出关的军资！
“价钱。”林昊故意掂了掂铁锭。
胡商搓着手：“按老规矩，一斤精铁换三斤青盐“
这价格低得离谱，市面上精铁与青盐的兑换至少是一比十。
林昊心知有诈，却装作满意地点头：“明日午时，北门外交货。”
离开市场后，林昊立刻召集心腹，说道他的发现。
旁边的周猛道“这样说那批镔铁是制造霹雳炮的专用精铁！去年安西军械司才锻造成功，怎么会出现在市场。”
“应该是有人打通了官铁私卖的渠道。”
林昊在地上画出市场布局，“胡商仓库在丙字区地窖，但这么多精铁不可能全靠走私带进来。”
沈灵汐突然插话：“盐。”
见众人不解，她解释道：“官盐运输量大，车架都是特制的双层底。”
林昊恍然大悟 朝廷对盐铁管制极严，但盐引由户部签发，铁引归工部管辖，两部从不对账，若用官盐车队夹带私铁就完全行的通了。
“查最近三个月的盐饮！”林昊猛地起身。
深夜的军需处档案室，周猛举着油灯的手微微发抖：“
大人，你看这个”
盐引登记册上，赫然有七批“赈灾盐”的签发记录，经手人都是李功曹。
而对应的铁引却是空白，这些车队根本就没申请运铁！
“每批两千斤盐，按沈灵汐说的双层车架”
林昊快速计算，“至少能夹带三千斤精铁。”
“还不止。”
沈灵汐指着册末的小字，“你看这个‘特批加装防雨篷’篷车夹层至少能藏五千斤。”
众人倒吸冷气，这意味着近三个月来，至少有西万斤军械级精铁被偷运出关！足以打造上百门霹雳炮！
“明日交易必须取消。”
周猛急道，“这明显是个陷阱！”
“不，交易继续。”
林昊眼中闪着寒光，“明天兴许西爪狼会出现。”
次日午时，北门外如约出现了一支古怪的商队。
二十辆牛车上堆满青盐，押运的却是十几个满脸横肉的“胡商”。
林昊躲在远处的草丛中，看着周猛假扮的买家上前交涉。
“货呢？”假胡商头领粗声问。
周猛掀开第一辆车的篷布，露出底下泛着寒光的铁锭：“三百斤，验货吧。”
当胡商们聚精会神验货时，从周边草丛中冲出五十名边军弩手，瞬间将胡商团团围住。
“拿下！”林昊一声令下。
意料之中的事，被捕的胡商并不惊慌。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黑衣骑士如旋风般冲来，为首的正是戴青铜狼首面具的西爪狼！
“玄甲军真的来了！”周猛道。
林昊立刻下令结阵，但玄甲军并不接战，而是径首冲向那几车“精铁”。
西爪狼长鞭一卷，精准勾起一块铁锭，在手中掂了掂，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偷梁换柱。”
鞭影闪过，铁锭表面的镀层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灰扑扑的铅块！
“追查精铁是假，引我现身是真。”
西爪狼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诡异的回响，
“林校尉，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说完调转马头就走。
玄甲军来得快去得也快，临走时还带走了所有被捕的胡商。
回去的时候，路上林昊把他们在用尸骨炼铁的事说给了沈灵汐听，沈灵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有传说，人骨炼制的铁器需要‘天狼血脉’为引才能开锋”
林昊一听想起了那些被掳走的有印记的少年，和自己左肩的天狼印。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西爪狼在搜集狼卫后代，不是要训练新的狼卫，而是在寻找某种“祭品“！
回营路上，斥候送来急报：安西军械司昨夜遭劫，失踪的不仅是精铁，还有整整一箱炼的秘方图纸。
“备马。”
林昊的声音冷得像冰，“回军营。”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山谷，指向了那个戴狼首面具的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