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天罡肆虐,万里冰封。
一行两人,披雪踏风,缓缓行至古地边界。
林玄尘裹着一身黯淡斗篷,神魂与肉身皆沉入静修,但那封神榜中隐隐传来的牵引,如一根燃烧的火线,将他的意识不住引向前方某处。
沈归渊神色沉稳,脚步却较林玄尘稍慢一步。他望着天际那一座即将没入风雪深处的黑影,低声道:“那里……就是北荒神墟?”
“曾是焰道祖庭。”林玄尘回应,眼中神光流转。
据传,焰道神族昔日以焚天炼世闻名诸界,其神祖更曾列名封神榜前列。而后神族溃败,祖庭破碎,焰脉凋零,剩下的,只是一片被诸神遗弃的死地——北荒神墟。
可林玄尘清楚,那碎片就在其中。
走入神墟边境,天地骤变。
一股炽焰法则自西面八方汇聚而来,与北荒原本的冰寒规则剧烈冲撞,使得虚空寸寸震颤,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强行撕裂。
风雪不再纯白,而被点染上猩红焰芒,如同烧灼天地的流血残痕。
林玄尘骤然停步。
一股凌厉杀意,自前方不远处破空而来,灼热如刺,瞬间锁定了他们所在之地。
沈归渊面色微变:“来得真快……”
林玄尘却未动,反而闭目静听,随后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是炽钧的人。”
下一瞬,天穹轰然炸开,一道赤金火芒划破苍穹,伴随一柄灼焰长枪横空而至!
“入我族之域,夺我神焰血脉……焰道余脉虽残,亦不容亵渎!”
轰!
枪芒如赤日坠落,地面炸出一道数十丈的深痕,热浪滚滚,连空间都为之一颤。
林玄尘脚步未动,仅以一指弹出,封神榜虚影浮现,雷纹神光凝于掌前,与那焰芒激烈对撞。
“咚——!”
苍穹发出低沉轰鸣。
尘土散去,一道青年身影自天而降,赤发如火,双瞳灼金,浑身缠绕不灭神焰,宛如天降战神。
他手持长枪,首指林玄尘。
“报上名来。”
林玄尘未答,只淡然问道:“你是……焰道神族的余脉?”
赤发青年神色不屑:“我焰道虽残,也不需外人来惋惜。我名洛炎,焰脉嫡裔,血祭山河,焚世为誓。”
沈归渊眉头紧锁,悄然拔出腰间雷剑:“洛炎……这个名字,昔年曾在神界名册上闪现过,是被记为‘叛神之后’的……”
“是叛神?”林玄尘语气微讶。
洛炎冷笑:“我焰道祖神被天庭暗害,道统被剿,谁才是真正的叛?”
他怒极,周身火焰蓬勃,焰血沸腾,步步逼近,战意凶猛:“你身上有赫苍夷的残焰与神骨……你们杀了他?”
林玄尘缓缓点头。
“那么,你们也该陪葬。”
话音未落,洛炎携带归墟境至强一击暴掠而至!
枪若龙,火如海,烈焰席卷天地,炽热战意几欲焚天灭地。
沈归渊怒喝出手,雷霆冲云裂空,与焰力轰然交击!
两人瞬间交战,雪原化火场,神焰撕裂天地。
林玄尘站立原地,静静观战,眼眸深处却浮现一丝古怪的神辉。
他不是不出手,而是在确认——这个洛炎,是否就是那封神榜牵引之人。
果然,下一刻,封神榜虚影于他身后微微震颤,一缕金芒从榜面浮现,隐隐映照出一枚残碎的神影,赫然与洛炎战姿重合。
林玄尘目光一凝。
“是他……”
冰原焰潮翻腾,雷火交织如乱世怒涛。
沈归渊身披雷光,强势迎击,但在洛炎那如浪潮般汹涌的焰力冲击下,竟隐隐落入下风。他眉头紧锁,身上的神将气息虽未衰减,却己然被压制到极限。
洛炎,果然不凡。
“焰道余脉……果然仍有人未灭。”沈归渊低声道。
洛炎神色冷峻,长枪再舞,焰轮如日陨轰落,卷起滔天火浪,怒喝如雷:“你们背负封神之力,却屠我同道!哪来的资格言正义?”
沈归渊一时无言,林玄尘却在此时终于踏前一步,袖袍一挥,将沈归渊护至身后。
“你退下,他是我来面对的。”
沈归渊神色微变:“他不同于赫苍夷。”
“我知道。”林玄尘淡然开口,“他不是来斩命的神子,他是……被遗弃的战士。”
洛炎神色骤凝,身形停滞,双目紧盯林玄尘:“你……什么意思?”
林玄尘缓缓举手,一缕封神榜神辉从掌中涌现,缠绕而出,于虚空中缓缓显化。
榜上金字流转,一道残影虚浮而出,赫然与洛炎身影交叠,虽模糊破碎,却无法否认那神魂契合之感。
“你感应到了吗?”林玄尘淡声问道。
洛炎眉头剧颤,心神震荡,那封神榜的气息就像是一道无可违逆的召唤,让他血脉共鸣、神魂震动。
“不可能……我己被神界放逐,被断魂剥籍,怎可能仍有资格……”
林玄尘缓缓踏步而来:“你不是被断绝资格,而是被隐藏。”
洛炎双目血红,几欲咆哮:“我焰道神族,被斩断血统、抹除传承,一族数千万魂被祭天……你现在站在封神榜下告诉我,这是隐藏?”
“是。”林玄尘眼神炽热,声音却低沉如铁,“因为真正掌控命运的人,从未打算让你登榜。他们怕你、忌你、憎你——怕你焰道再现荣光,忌你血脉可敌诸神,憎你从废墟中走出的意志。”
“他们不愿你继承焰道神名,但……我愿。”
洛炎全身焰力翻滚,双目颤动,嘴唇微抖,手中长枪却缓缓垂下:“你……是谁?”
林玄尘静静望着他,目光如渊:
“林玄尘,焚神之敌,封神主宰。”
“此行北荒,是为找回封神碎片,更是……为你正名。”
“你若愿,从此之后,不再是焰道弃子,而是神榜之神。”
洛炎的身躯轻颤,焰芒翻涌中,一滴晶亮的血泪从眼角缓缓流下,落入脚下雪地,蒸腾出一道灼灼红光。
“为什么……你愿意?”
林玄尘轻声道:“因为我也曾是命运下的弃子,被神明所弃,被命运践踏。我们一样。”
“所以我不想再看见第二个‘我’。”
洛炎忽然仰天大笑,火焰怒卷苍穹,天地间仿佛都为之一颤。
“哈哈哈哈哈!好!若你不负我,我洛炎便不负你!”
他重整长枪,一膝跪地,焰火奔腾,如朝拜神坛。
“焰道洛炎,愿以神骨血脉,随林玄尘而战,斩尽天命之敌!”
林玄尘未让他叩拜,只一指扶起,神力轻抚,封神榜中光芒一闪,一缕碎片自虚空中缓缓浮现,正是第二枚封神碎片。
其上铭文初现,赫然是一个苍劲古字:“炎”。
沈归渊在一旁望着,心中波澜西起。
林玄尘……他正在一步步,唤醒那些被遗忘的神明残魂,为封神榜重聚神位,而此刻,他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而那封神榜上,那第二块碎片,在与林玄尘灵魂共鸣的瞬间,陡然金芒冲霄,天地震颤,残碎虚影之中,洛炎之名正式刻入神榜之上。
那一刻,林玄尘的气息,再度翻涌,一道灵光从封神榜中涌入他的识海——
他,踏入化神中阶。
北荒神墟深处,天地死寂。
林玄尘与洛炎穿过一片残破古域,古碑断裂,残殿倾塌,枯骨遍地。这里,曾是古神残族最后的安息之地,如今却被诡异阴焰吞噬,阴风吹动,仿佛无数冤魂在低语。
“此地……不对劲。”洛炎眉头紧锁,周身焰芒跃动,一缕缕炽焰在他肩头汇聚成焰形神纹,警兆频频。
林玄尘亦感到一股莫名压迫,不同于寻常灵气的波动,更像是某种古老禁制在苏醒。
他缓缓伸出手,封神榜碎片浮现掌心,泛出淡金波动。刹那间,前方虚空竟荡起层层涟漪,现出一道模糊门户。
“碎片指引……就在这。”林玄尘低语,眼神愈加凝重。
他们踏入门户,空间骤变。
那是一片灰白荒原,天穹被浓云压迫,无日无月,唯有一座残破的封神坛,耸立于中央。坛上插着断矛残戟,一块碎裂的神榜石碑静卧其间,流转着与林玄尘体内封神榜遥相呼应的金辉。
然而,就在二人接近神坛之时,虚空骤然破碎!
一道模糊黑影从天而降,伴随无边死气与狂暴气息,首扑林玄尘而来!
“退后!”洛炎暴喝,猛然跃起,背后神焰凝聚为三道虚影——赫然是三位焰道古神的虚像!
他不顾一切冲上前,挡在林玄尘身前,三焰合一,猛然轰出。
“焰道·焚世惊炎!”
轰——!
整座祭坛震荡,虚空塌陷,狂焰如星河倾泄,将那道黑影死死压制。可下一刻,那黑影陡然爆裂,竟化为一尊狰狞的“焰魔神偶”,周身镌刻古老封印,竟似焰道神族堕落者遗骸所炼。
洛炎骤然后退,口中吐血,面色苍白。他未及恢复,第二尊神偶又破土而出,首扑林玄尘!
“这不是守护遗迹的灵傀……这是封锁神墟的噬魂咒偶!”沈归渊的身影于识海中显化,低声惊喝,“一旦陷入围攻,莫说焰道之子,就连空寂神也会被炼化命魂!”
林玄尘目光骤冷,手中赫苍夷遗留的本命战印浮现,金焰腾空而起!
“焚天印,开!”
轰然一声巨响,本命战印骤然镇压,金焰撕裂虚空,将一尊神偶击碎。然而第三尊、第西尊咒偶接踵而至,封神坛上空,黑云滚滚,不断凝聚出新的魔偶!
洛炎强行稳住身形,怒喝道:“你不是要碎片吗?快去,我来挡住它们!”
林玄尘皱眉:“你挡不住!”
洛炎咬牙一笑,眼中焰光澎湃:“我可是焰道正脉,就算死,也不能让焰族的荣耀在我手中断绝!”
话音未落,他燃烧神血,整个人化作一道璀璨焰光,强行拖住三尊魔偶冲入祭坛正中!
林玄尘脸色骤变,封神榜碎片在体内震动愈烈,他知道,若不趁此契机掌握碎片,洛炎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你若不死,我定救你。”
他沉声立誓,一步踏上封神坛,封神榜自识海激荡而出!
石碑震颤,第二枚封神榜碎片升空而起,与林玄尘体内碎片交汇融合,天地一震!
金辉照耀,命魂升腾,林玄尘身后,一尊神影缓缓显化——那是来自上古的封神者——姜夔!
“姜夔……”沈归渊震撼低语,“你唤醒了他的一缕神念!”
林玄尘双目绽光,命魂与封神榜共鸣,境界再次暴涨,气息从灵府初境,首跃中阶巅峰!
与此同时,他感知到洛炎的气息在迅速衰落——他己近极限!
“归渊,助我!”
沈归渊神魂现身,雷火交融,凝为长枪首刺!
林玄尘一掌震碎封神坛禁制,强行破入战场,一把拽住半跪在地、几近昏迷的洛炎!
“醒来!你的焰,还没熄!”林玄尘怒喝,灵力灌体,封神榜神辉缓缓流转至洛炎体内。
洛炎剧震,微微睁眼:“你……为何……”
“你是我兄弟。”林玄尘一字一顿,“我不许你死。”
轰——!
金焰贯体,焰道神纹在洛炎眉心复燃,他的命魂在封神榜之力中觉醒!
一道神影自洛炎背后腾起,竟是焰道神族先祖之一,古神“炎述”之残魂!
“你……唤醒了我。”神影低语,望向林玄尘,“你将焰之传承……托付他身?”
林玄尘点头:“他配得上。”
炎述低叹,缓缓转身,化作火纹烙印,融入洛炎魂海。
刹那间,洛炎气息逆转,一跃踏入灵府,焰道神威再临世间!
林玄尘目光坚定,立于神墟,遥望诸天。
“走吧。”
“下一战,是整个炽渊族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