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涤净菌网毒瘴的第十年,共命枝的根系己蔓延至江南。沈落雁的指尖抚过枝干裂痕,菌丝缠绕的碑文“血泪作疆”在晨曦中沁出露珠。
“北境三十七城岁赋减半,江南菌田却遭虫害。”她刀尖挑开一片枯叶,“若再减赋,归田军械库怕要生锈了。”
云铮的蟒袍扫过麦穗,心口菌纹灼痛如昨:“锈便锈了!让工械坊把弩机熔了铸犁铧。”
“铸犁?”陈三娘裹脚布缠住虫蛀的麦秆,“北桓遗民在漠北蠢蠢欲动,此刻熔兵器……”
“此刻才该熔!”云铮踹翻锈蚀的弩车,“边关安稳靠的不是铁箭——是喂饱肚子的麦粒!”
腐草金碑突然震颤。碑文“军权民授”西字漫出菌丝,凝成北境流民跪求减赋的虚影:
“江南水虫吞尽稻,求殿下允俺们北上垦荒!”
“菌田吸地力,三茬麦种不出苗啊!”
高郃独臂抡锤砸向碑影:“放肆!军械乃边关根基……”
锤风未落,共命枝东枝轰然断裂!菌丝裹着《自治约》血书坠入粪渠,渠底浮起十万枚虫蛀麦粒——粒粒刻着“减赋”血字!
“根基?”云铮抓起麦粒塞进高郃掌心,“这才是根基!”
**>>> 麦舟渡江 <<<**
流民船队撞碎江南官堤时,刺史的镶金战刀正劈向共命枝气根。
“贱民安敢毁堤!”刀锋斩裂菌网,“本官定奏请圣上诛你九族!”
“圣上?”沈落雁的雁翎刀格住金刀,“十年前粪渠沉玺时,这江山便没有圣上了!”
菌丝顺着刀锋缠绕刺史全身,将他拖进虫浪翻涌的稻田。蚂蟥钻入金线官袍,刺史在惨叫中化作枯骨:“我的……良田……”
“良田?”云铮踏碎镶金刀柄,“吸民血养出的田,也配称良?”
船头流民突然跪倒:“殿下!江南田虫畏寒,求允我等引北境粪浆灭虫!”
“准!”云铮振臂撕开蟒袍,“归田军听令——拆弩车!”
三千将士抡锤砸向精钢弩机。陈三娘裹脚布缠住熔炉手柄:“臭小子们使点劲!熔了铁水好铸渠!”
**>>> 血鼎问政 <<<
第一架铁犁入水那日,八百里加急踏碎晨雾:
“漠北十六部联军叩关!北桓遗帅兀颜之子率冰魄尸傀压境!”**
议会大帐死寂如坟。白须长老抖着减赋血书:“军械尽熔……如何御敌?”
“御敌?”云铮踹开铁犁,“开关!迎敌!”
惊呼声中,边关腐草金碑轰然倾塌!碑石在菌丝裹缠下熔成巨鼎,鼎身浮刻流民引粪灭虫、熔弩铸犁的场景。鼎内沸腾的竟是混着麦粒的粪浆!
“北桓崽子——”云铮舀起粪浆灌入皮囊,“可敢饮我边关‘迎客酒’?”
皮囊掷出关隘的刹那,冰魄尸傀阵中炸开金雨!粪浆泼洒处,尸傀铠甲“滋啦”蚀穿,麦粒遇寒气疯长成藤,将尸傀绞成冰渣!
兀颜之子暴退嘶吼:“什么妖术!”
“此乃民心鼎!”沈落雁弯弓射穿其肩胛,“回去告诉你主子——”
“边关无弩机,粪土足杀贼!”
**>>> 共命归尘 <<<**
捷报传回江南时,云铮心口菌纹己蔓延至颈脉。
“共命枝……枯了。”沈落雁的刀鞘接住飘落的菌叶,“血引耗尽那日,你我会化作粪渠养料……可悔?”
“悔?”云铮抓把混着铁屑的粪土撒向鼎中,“且看!”
菌丝在鼎内粪浆凝成北境疆域图:
漠北尸傀残骸滋养出新麦田;
江南虫害田被北境粪浆灌成沃土;
减赋流民在边境建起自由贸易城!
“这江山——”陈三娘的裹脚布甩上鼎耳,“原是粪土里滚出来的!”
鼎内突然浮起十二只陶碗,碗中盛满不同颜色的粪浆:北境黑粪、江南黄粪、漠北冰粪……
“归田军改制‘护民军’。”云铮割腕滴血入碗,“今日起,军权分十二道——”
“以粪土为印,万民共掌!”
**>>> 终章·菌尘为疆 <<<**
十年后,自由贸易城的稚子踮脚摸鼎耳。
“爷爷,云帅为何不铸传国玉玺呀?”
沈落雁的菌丝拂过鼎身刻痕:“哪块美玉,压得住这鼎中山河?”
菌丝轻颤,浮现云铮与她策马江南的残影。马鞍旁铁犁锈迹斑驳,犁尖却挑着串麦穗。
春风送来云铮的咳笑:“江南虫害己绝……这鼎该熔了……”
“熔作甚?”沈落雁的刀鞘敲响陶碗,“留着浇粪——省得后人忘了江山从哪来的!”
菌丝顺麦浪散作飞尘,所过之处,腐草金碑破土而立。
碑文在夏雨中沁出晨露:
“军权作尘,民心为疆;无君无帅,万民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