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应急灯"啪"地亮起时，苏瑶能感觉到林宇的手掌还覆在自己后颈，温度透过银铃坠子往皮肤里钻，像根锚，把她从那些翻涌的灵视画面里一点点拽回来。
"电路没问题。"李法医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手电筒光束扫过天花板的排风扇，"刚才那阵风...像是从通风管道倒灌进来的。"他声音发虚，喉结滚动着，显然也听见了黑暗里那声类似咬碎牙齿的响动。
张队的手机屏幕在掌心亮着，刚接通的视频里跳出监控室小刘的脸："张队，停尸房外走廊的监控半小时前突然花屏，现在才恢复——"
"不用查了。"苏瑶攥紧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这不是普通的怪事。
二十年前宋家灭门案，我外婆记过，现场也出现过这种...非自然的干扰。"她望着安悦脸上青黑的符号，喉咙发紧，"更关键的是，外婆说过，宋家十八口人的尸体，最后都葬在城郊的老坟场。"
林宇的手指在她后颈轻轻一按："你是说，那些尸体的眼睛..."
"被剜走的眼睛，可能根本没和尸体一起下葬。"苏瑶闭了闭眼，灵视里十八个血窟窿又在眼前闪回，"外婆笔记写，当时法医验尸，发现眼窝周围有蛊虫啃噬的痕迹。
蛊师养蛊，有时候会用活人的眼睛做引子——尤其是被怨气浸透的眼睛。"
张队的警帽檐压得低低的，手指叩了叩桌面："现在就去宋家坟场。"他转身对李法医点头，"这里留人守着，有任何动静立刻汇报。"
城郊老坟场的荒草没过小腿时，月亮正被乌云啃去半块。
苏瑶踩着碎石路，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林宇皮靴的声响。
张队打着手电走在最前，光束扫过歪倒的墓碑，"宋桥江之墓"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白。
"等等。"林宇突然拽住她胳膊。
苏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最深处的一排青石板下，有半片棺材盖露在外面，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
张队的手电光刷地扫过去。
十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被掀开的棺材里。
月光照进眼窝，那些黑洞洞的窟窿像十八张无声的嘴。
苏瑶的灵媒能力不受控地翻涌，有腐臭的气息突然灌进鼻腔——不是尸臭，是某种爬满黏液的活物在蠕动。
"是蛊虫。"她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墓碑，"眼窝里的蛊虫被取走了，所以...所以才会留下这些痕迹。"
林宇的手按在腰间配枪上，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你之前说外婆笔记，有没有提到取蛊虫的条件？"
"需要活人的眼睛做引。"苏瑶的声音发颤，"外婆当年没查出来，但现在...安悦的眼睛是完好的，可她脸上有宋家的标记。
这说明，有人在用新的眼睛养旧的蛊。"
张队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碰了碰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窝边缘："伤口是新的。
最多三天。"他抬头看向林宇，"你之前说的那个神秘人，是不是该交代了？"
林宇的下颌线绷紧了。
苏瑶这才注意到他从停尸房出来后，右手就一首插在裤袋里，像是攥着什么。"上周二夜巡，在凶宅公寓楼下碰到个穿青布衫的老头。"他掏出个褪色的红绳结，"他塞给我这个，说'眼蛊要醒了，看好你身边的灵媒'。"
红绳结上的绣纹突然刺痛了苏瑶的眼睛——和安悦脚腕上的、302墙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停尸房这三天谁能进来？"苏瑶猛地转身，指甲掐进林宇的胳膊，"安悦的尸体是前天送来的，宋家坟场的尸体是这两天被挖的...凶手必须能接触到两拨人！"
张队己经掏出笔记本："停尸房进出登记显示，除了我们，只有清洁阿姨王婶和...阿花。"他的声音顿了顿，"阿花是凶宅公寓的看门人，昨天来送过纸钱，说要给安悦超度。"
苏瑶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想起灵视里安悦首播时的背景音——有个女人在哭。
那哭声，和阿花每次扫楼梯时哼的丧调，像极了。
"小心！"
林宇的低吼混着风声灌进耳朵。
苏瑶下意识要躲，可眼前突然闪过灵视里那双脚腕上的红绳——青布衫，红绳结，还有刚才林宇手里的那个结。
等她反应过来，一截带刺的树枝己经抽在她小臂上，火辣辣的疼。
"你们这些扒坟掘墓的！"
气喘吁吁的男声混着草叶摩擦声。
苏瑶抬头，看见个二十来岁的男人，额角沾着草屑，手里的树枝还在滴血——是刚才抽她时刮破的。
他眼睛通红，像头被激怒的小兽："我宋家的坟，轮得到你们来踩？"
"你是..."张队刚开口，就被男人打断。
"宋家养了十八代的独苗！"男人的声音在发抖，"我在国外读博，前天接到邻居电话说祖坟被刨...你们倒好，还敢自己送上门！"他举起树枝又要冲过来，却在看清苏瑶的脸时突然顿住，"你...你是不是去过302？"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灵视里那双脚，脚腕上的红绳结，和林宇手里的、男人腰间垂着的，竟是一式一样。
"小宋！"张队往前跨了一步，亮出证件，"我们是市局的，正在调查和你家有关的凶案——"
"谁信你们！"男人吼了一嗓子，转身就往坟场外跑，树枝撞得荒草哗哗响。
林宇刚要追，被苏瑶拽住袖子。
她盯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小臂上的伤口还在疼，可更疼的是太阳穴——灵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此刻和男人的轮廓重叠得严丝合缝。
"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林宇皱眉。
苏瑶没说话。
她望着满地狼藉的坟场，突然想起阿花昨天在公寓楼下说的话："那302的墙，可记着所有秘密。"风掀起她的衣角，她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对林宇说："我想去302再看看。"
林宇刚要应，张队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脸色猛地一变："什么？
阿花现在在302？
拿着扫帚？"他抬头看向苏瑶，"她说...她说有人在翻她藏在墙缝里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