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午三点，阳光落在写字楼南侧的玻璃幕墙上，像擦得太亮的镜子，晃得人睁不开眼。麦琪的办公室没拉窗帘，光线正好落在办公桌上。她正在翻看一份季度总结，听见敲门声，抬头一看，愣了下。
沈易凡推门进来，穿一身剪裁合身的藏蓝色西装，衬衣扣到最上面一颗，没打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皮鞋锃亮。他站在门口，有点犹豫，像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又像是专门挑了这个时间。
“怎么突然来了？”麦琪放下手里的笔，语气淡淡，却不失礼貌。
沈易凡笑笑，迈步走进来，随手关上门，靠在门边，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里透着几分审视，“你办公室还挺亮堂。”
麦琪没搭腔，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什么事？”
沈易凡接过杯子，慢悠悠地走到她对面坐下，身子微微前倾，像是在找一个不冒犯的姿态，“我最近见咱们女儿，她总说不想写作业，整天玩。才二年级啊，玩心就那么重。我说她几句，她也不太理我。我在想……是不是性格随你？”
麦琪挑眉，眼神里带着几分嘲讽，“随我？你去查查，一般女孩性格都像父亲。你小时候是不是也不爱学习？”
沈易凡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自恋，“我要是贪玩，能考清华？”
麦琪点点头，没再搭话。她心里明白，这种绕着走的切口，他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果然，沈易凡顿了顿，换了个姿势坐首，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我听说，你最近是不是和一个叫‘彪哥’的男人走得挺近？”
麦琪笑了一下，眼神却冷了，“你消息挺灵通啊。你听谁说的？这事，好像不关你的事吧？我们离婚快西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易凡语气压得很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我是听说那人背景复杂，才出狱三个月。我担心你惹麻烦。”
“你是提醒，还是干涉？”麦琪的语气变凉，“我和谁见面、说什么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换了不少女朋友，我有问过一句吗？”
“我承认我没资格管你，但我总得为咱们女儿考虑吧？”沈易凡声音提高一点，试图占据道德制高点，“她才八岁，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真要找人，找个稳定的，有份正经工作的也好。公务员最好，不行也得是事业单位的。不是说彪哥人不好——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图什么？”
麦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说，“你以为我图什么？先说清楚，我和他只是普通认识，连朋友都谈不上。你听谁说的这些鬼话？再说，一个人出过事，不代表他人品差。我不傻，不会再犯一次错。”
这句话出口，空气一时像被切断了。沈易凡低下头，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他又喝了口水，试图转换气氛，“我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是上面安排的，责任挺重。如果做得好，升职机会不小。”
麦琪点头，“这倒是件正事。你有能力，只是老毛病是浮躁。好好去做，不要老想‘升职’两个字，想多了反而失了准头。”
“是啊。”沈易凡苦笑，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我也清楚这点。三十五岁，再往上走一步也不容易。我得沉住气。”
他看着麦琪，又缓缓地问，“那……如果我真升了，收入也多了，是不是我们之间还有可能？”
麦琪抬眼，“你觉得这可能吗？”
沈易凡一愣，“为什么不可能？当初我们是真心结婚的。你比我大几岁，我一点没在乎。我那时想着，你工作稳定，我来养家。可后来……”
“你是不是还想说那句老话——‘天下男人都一样’？”麦琪冷冷地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沈易凡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麦琪语气平静下来，却比刚才更狠，“我不是不能原谅你，是没必要了。路己经走过，我不想回头。我现在的生活干净、简单、不依赖谁。你呢，也一样，趁年轻，好好干。别再惦记没用的。”
沈易凡听着这番话，仿佛被轻轻关上了一道门。他望着麦琪，忽然意识到，这几年她变了，不只是表情少了，穿得朴素了，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长出来的冷静，彻底断绝了他的幻想。
他两手交叠着搁在膝盖上，拇指来回，又靠近她一点，“还有件事。听说你们单位那个陶副总最近老找你茬，真的假的？”
“你连这个都打听？”麦琪皱眉，“你以前最烦我说单位的事。”
“我只是气不过。”沈易凡语气真诚，眼神里透着几分不甘，“你在单位一向低调，认真干活，他们不该那样。”
他顿了顿，低声说，“我听朋友说——陶副总最近可能要出点事。我在市里有几个同学，你知道的，有的在组织部，有的在市纪委。有个正处的跟我说了点风声……我就是想提醒你。”
麦琪抬手摆了摆，像赶走什么似的，“我不想听这些，真的。”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小林打来的，“麦姐，会议开始了，领导己经到了。”
“好。”麦琪挂断电话，看向沈易凡，“你还有事吗？”
沈易凡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角，语气低下来，“你是不是怕我来，会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
麦琪笑了，“你能影响我什么？”
“所以别多想。”她语气又变淡了，“你是个男人，就别像女人一样敏感多疑。想管女儿，我欢迎。想回头？那就算了。”
沈易凡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好。”
他走出门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麦琪没有抬头，正翻着桌上的文件，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谈话只是风吹过。
门轻轻关上。阳光还照在她桌上，光影干净，像什么都没扰动过。
沈易凡站在门口，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他微微眯了眯眼。他转身，背靠在门上，微微叹了口气。他看着麦琪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在翻涌。
他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麦琪总是温柔地笑着，眼神里满是对生活的期待。那时候，他觉得他们是一辈子的。可后来，他开始忙工作，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记得有一次，麦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等到凌晨，看到他进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又忘了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当时只是笑了笑，说：“工作太忙了，下次一定补上。”可后来，这样的“下次”再也没有来过。
他想起他们离婚那天，麦琪的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平静地说：“我们己经不是一家人了，以后各自安好吧。”他当时心里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不甘。他觉得他们还可以再试试，可麦琪己经下定了决心。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沿着走廊慢慢走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他却觉得有些冷。他想起刚才麦琪的话，心里有些刺痛。他知道，他曾经伤害过她，而那些伤害，可能己经无法弥补了。
他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钮，等电梯门打开。他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缓缓下降，他看着电梯里的镜子，看到自己有些疲惫的脸。他想起刚才麦琪说的那句话：“你现在的生活干净、简单、不依赖谁。”他心里有些羡慕，也有些失落。
他走出写字楼，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微微眯了眯眼。他站在写字楼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有些迷茫。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他知道，他需要好好想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