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桌上,空气中混合着咖啡与烘焙面包的香气,温暖、干净。
如意站在吧台后面,正将一壶手冲咖啡倒入玻璃壶中。她低头的样子专注、安静,动作不急不缓。角落的那张桌子上,王浩和表妹正等着她过来。
她端着三杯咖啡走过来,放下时杯子轻轻碰撞出细微的瓷响。
表妹接过咖啡,端详着西周的装修,语气带着欣赏:“如意姐,你这家店真的太棒了!环境太舒服了,我一进门就不想走了。”
“这儿的灯光也特别好,”她又转头看看墙上的老照片,“你怎么想得到这些点子的?”
如意笑着坐下,语调平和:“就一点一点来呗。有时候是自己想的,有时候是客户建议。做着做着,就慢慢改出来了。”
王浩喝了一口咖啡,看了她一眼:“看起来像是天生适合做生意的。人也稳,店也稳。”
“说得太好听了,”如意轻笑了一下,视线落在窗外,“你们看到的是表面。真要说起来,每一张桌子、每一道工序,都是踩了坑、花了冤枉钱、熬了夜才有的。”
她手指轻轻转着杯子,声音淡淡的:“装修预算最初翻了一倍,员工也换了两轮才稳定。刚开始那几个月,几乎每晚都是十二点之后收工。”
表妹有点吃惊:“啊?这么辛苦?我以为你开店之后就顺风顺水了呢。”
“顺风?”如意转头看她,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这个词,挺远的。”
王浩抬头看她,语气慢下来:“你不是一开始就想做这行吧?”
如意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停在杯把上,片刻后才抬眼:“以前不是。原来想过开一家花店,但没搞成。后来阴差阳错,就成了现在这样。”
表妹追问:“你一个人打理吗?还是有人帮你?”
“最开始就我一个人,后来招了个助理。”如意顿了顿,又笑笑:“不过小姑娘做事不太稳当,最近刚换人。”
气氛稍稍安静下来。桌边的热气缓缓升起,咖啡的香气浓了些。
王浩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这样的人啊,表面越云淡风轻,内心越藏得多。”
如意听到这句,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表妹小声说:“是啊,我也觉得如意姐有心事。你看她提到自己时,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好像故意回避。”
如意还是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咖啡轻轻放下,杯底敲在木桌上的声音清脆。
她换了个姿势,身体向前靠了些,抬眼看着表妹:“你呢?说说你自己。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随便看看吧。投了几份简历,有几个面试。现在这行也卷得厉害。”表妹一边说一边喝了一口咖啡,“其实也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但没头绪。”
王浩插嘴:“她嘴上说随便,其实挺挑的。看一家公司不顺眼,连回信都不等就换下一家。”
如意笑了笑:“那你爸妈没催你?”
“他们啊?”表妹耸了耸肩,“倒没太管。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什么方向了,我爸原来做点生意,但这两年赔得厉害。”
如意点点头:“你这样挺好,不被家里压着。就多试试,别怕失败。”
表妹忽然看着她,小声问:“如意姐,你这么早就一个人撑起一家店,会不会孤单?”
如意笑了笑:“一开始是挺孤单的。每天要和客户打交道,回家还得对着账单。但久了就习惯了。”
她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现在其实不觉得孤单,只是有时候觉得静下来的时候太静。”
这时,一位客人走过来,向如意点头致意。如意笑着应了一声,对方转身离开。
王浩静静地看着她,语气轻缓:“你这个人啊,是故事堆出来的。你不说,别人也能看出来。”
这句话落下之后,桌边安静了几秒钟。
如意低头,将咖啡搅了搅,没接话。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的侧脸上。她的神情依旧平静,但动作慢了几分。她看着杯中的咖啡液晃动,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里。
表妹察觉到气氛变了,小声跟王浩说:“你别说太多了,她好像不想提过去。”
王浩“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过了几秒,如意重新抬头,声音很轻:“别担心我。我只是……有些事说了也没用,不如就放着。”
她看向表妹,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城市?”
“想过,但还是有点舍不得这里。”表妹想了想,“毕竟朋友多,爸妈也在。”
“那也行。”如意点头,“城市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你自己知道要做什么。”
“你说得对。”表妹认真地点点头。
如意望着她,眼里有些温柔:“你现在正是可以试错的年纪,别怕选错。怕的是根本不敢选。”
桌上气氛重新变得轻松,阳光洒在木地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林然捧着咖啡杯,低头吹了吹杯口的热气,又抿了一小口,说道:“我想起了刚刚结束的大学生活,大学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该上课上课,该玩玩,当然也谈了个男朋友。”
如意一怔,手里搅拌咖啡的小勺停了一下,目光从窗外移回来,望向林然:“你男朋友?你不是说一首单着吗?”
林然咬了下唇,笑笑:“那是因为分了啊。早散了,毕业的时候就各走各的了。”
“为什么散了?”如意语气轻缓,眼神却落在林然脸上,像是随口问起,手里却不知不觉收紧了杯柄。
林然低头笑了笑,语气不重,却像在挤出点什么:“说不上来。也没什么大吵,就是慢慢冷了,后来一个去了广州,一个回了老家,大家也都没再坚持。”
如意“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但林然忽然抬头,像是想起什么,又笑了一下:“其实最初也不是不想坚持啦。我们两个那会儿挺好的,真的,就是后来现实一多,真挺难的。”
“现实?”王浩问了一句。
“就是……比如工作、家庭、距离,还有你自己想怎么活,对方又有他的打算。”林然顿了顿,眼神里有一点点黯淡,“你想决定一些事,但他却让你决定不了,你说怎么办?”
如意看着她,没有出声。
林然歪了下头:“那你就只能自己做决定咯。人不能一首站在原地等别人嘛。你看我现在也过得挺好的。”
“你有没有后悔过?”王浩问她。
林然想了一下,笑着摇头:“有时候会想他,但不会后悔。”
如意轻轻地放下咖啡杯,杯底和桌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响声。她眼角的余光扫过窗外那个阳光明亮的午后,阳光太好,仿佛一切都不应该太沉重。
林然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搁在桌边,歪着头笑道:“其实我现在想想,那段感情也挺好。至少有个念想吧。”
如意转头望向窗外,街道上行人稀疏。她看着一个牵孩子过马路的中年女子,不动声色地苦笑了一下。
她轻声说:“这大半年里,我学到最多的,不是怎么经营店铺,而是怎么让自己不再怕熬。”
表妹怔了一下,没有接话。
如意又说:“你以后也会明白的。日子,不怕难,怕你自己认输。”
说完这句,她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
这个午后,没有太多大事发生。
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发上,金灿灿的,像是某种久违的明朗。
也像一个安静女人给出的全部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