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羽峰巅,罡风如刀。
陈墨盘膝坐于一处背风、着大片暗红色铁矿石的天然石台上。山巅的空气稀薄而冰冷,蕴含的游离金铁之气却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得肺腑生疼,却又带着一种令《金身诀》本能渴望的锋锐与沉重。
他面前,巴掌大小的【小五行聚灵阵阵盘(一次性仿品)】被稳稳放置在暗红矿石之上。随着他指尖一缕气血注入激活,阵盘上玄奥的符文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无形的力场以阵盘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方圆十丈!
嗡……嗡……
空气中游离的金铁之气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瞬间变得活跃、凝聚!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流,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从西面八方、尤其是下方的暗红铁矿中升腾而起,朝着阵盘所在的中心区域汇聚而来!短短数息,陈墨周身便被一层稀薄却异常精纯、锋锐的金色薄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锈蚀与锐利煞气!
金气聚灵!阵成!
陈墨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他取出那块鸽卵大小、乌光流转、散发着阴寒煞金之气的【黑髓铁精】,将其置于阵盘核心之上!同时,将兑换的【化煞丹(劣)】一口吞下!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清凉药力,迅速扩散至西肢百骸,如同在狂暴的江河前筑起一道堤坝,护持住经脉脏腑。
“开始!”陈墨心中低喝,瞬间运转《金身诀》第一层最霸道的引气法门!
轰!
如同在平静的油锅中投入了火星!
阵盘汇聚而来的精纯金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着陈墨的身体毛孔涌去!而那置于阵盘核心的黑髓铁精,更是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股远比游离金气更加凝聚、更加阴寒、更加暴戾的煞金洪流,轰然爆发!
内外交击!金煞炼体!
“唔——!”陈墨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震!全身皮肤瞬间绷紧,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泽!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在皮肤下浮现、游走!剧痛!远比之前引气精铁矿强烈十倍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钢针,从每一个毛孔狠狠扎入!疯狂地刺穿皮膜,刮擦骨骼,切割经脉!那阴寒的煞气更是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撕裂的伤口疯狂钻入,试图冻结他的血液,侵蚀他的骨髓!
化煞丹的药力在苦苦支撑,如同怒涛中的礁石,不断被冲击、消磨。陈墨牙关紧咬,牙龈瞬间崩裂出血!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他强忍着灵魂都被撕裂的痛楚,集中全部意志力,按照系统推演的最优路径,引导着这内外两股狂暴的金煞洪流,狠狠冲击、淬炼全身的皮膜筋骨!
嗤嗤嗤!
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瞬间又被浓郁的金气蒸发,留下一层暗红的血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被这恐怖的力量碾碎!经脉在狂暴金气的冲刷下,如同被千刀万剐,不断撕裂又在本能地修复!
《金身诀》的霸道,在聚灵阵和黑髓铁精的双重催化下,被推向了极致!这是真正的熔炉锻金!烈火焚身!
时间在无边的痛苦中流逝。阵盘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其上玄奥的符文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汇聚而来的金色薄雾也在逐渐稀薄。唯有那块黑髓铁精,依旧散发着幽深的乌光,源源不断地释放着阴寒煞金。
陈墨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吞噬着这毁灭性的力量。他体表的暗金色泽越来越深,新渗出的血珠越来越少,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却愈发清晰、凝实,隐隐构成玄奥的图案。一股沉重、坚硬、如同百炼玄铁般的气息,正从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滋生、壮大!
【《金身诀》第一层‘铜皮铁骨’完成度:42%…45%…48%…】
【警告!宿主经脉承受己达极限!化煞丹药力即将耗尽!强行继续有崩毁风险!】
【警告!黑髓铁精阴煞反噬加剧!精神侵蚀度上升!】
系统冰冷的警告如同催命符在脑中炸响!
陈墨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金铁交击的火星迸溅!距离50%的初步小成,只差一线!这一线,就是天堑与通途的区别!
“给我……破!”
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凶兽!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将最后残存的气血和精神力尽数点燃!强行引导着体内狂暴的金煞洪流,如同失控的钢铁洪流,朝着双臂尚未完全淬炼通透的几处细微关隘,发起最后的、决死的冲击!
轰——!
体内仿佛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霆!陈墨全身剧震,七窍之中都渗出了淡金色的血丝!双臂皮肤瞬间龟裂,鲜血淋漓!但就在这毁灭性的冲击下,那几处顽固的关隘,如同被重锤砸碎的堤坝,轰然贯通!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凝练而沉重的力量感,瞬间充盈双臂!皮肤上的龟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新生的、坚韧如老牛皮般的暗金色皮肤覆盖!双臂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清晰流畅,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一股微弱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毫光,在双臂皮肤表面一闪而逝!
【叮!《金身诀》第一层‘铜皮铁骨’(双臂)完成度突破50%!达成初步小成!】
【双臂防御力大幅提升!力量+25%!骨骼强度+20%!对锐器穿刺、钝器打击抗性显著增强!】
【体质微幅变异:金煞亲和度提升,力量属性+5%,对金系伤害抗性+3%。】
【警告:宿主经脉中度损伤(需静养修复),精神力透支,黑髓铁精阴煞侵蚀度:12%(需及时化解)。】
成了!
陈墨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浓郁金属腥气和血腥味的浊气,如同喷出一道微弱的金红气箭。他立刻停止功法运转,身体如同虚脱般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打磨过的寒铁,冰冷而锐利。
双臂传来的沉重力量感是如此真实而强大!仿佛血肉之躯下包裹着精钢!他随手拿起一块散落在石台边缘、坚硬的暗红铁矿石,五指发力一握!
咔嚓!
坚硬的矿石如同酥脆的饼干,瞬间被捏成数块!碎石从指缝簌簌落下!
力量!掌控力量的感觉!
代价是沉重的伤势和阴煞侵蚀,但这一切,值得!
他迅速收起光芒彻底黯淡、布满裂痕的阵盘(己报废),以及那块消耗了小半能量、光泽略显黯淡的黑髓铁精。刚服下一颗回元丹和清脉散,准备处理伤势——
唳——!!!
一声凄厉、愤怒到极点的鹰唳,如同撕裂布帛的尖刀,毫无预兆地从极高的云层之上炸响!声音中蕴含的狂暴杀意,瞬间锁定了石台之上的陈墨!
陈墨猛地抬头!
只见极高远的灰蒙蒙天幕中,一个铁灰色的巨大身影正以恐怖的速度俯冲而下!翼展接近两丈,远超之前见过的铁羽鹰!更可怕的是,它的一只翅膀似乎受了伤,动作略显滞涩,但那俯冲之势依旧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
而真正让陈墨瞳孔骤缩的,是这巨鹰背上,一个模糊的、如同与巨鹰融为一体的黑影!那黑影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长矛?!
【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
【目标:铁羽鹰王(二阶初期,相当于气海境一重,重伤状态)!】
【附加目标:未知妖族斥候(疑似融合系,实力波动,威胁度极高)!】
【极度危险!建议立刻规避!】
气海境?!妖族斥候?!
陈墨心中警兆狂鸣!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感如同冰水浇头!他毫不犹豫,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侧面扑出!
轰!!!
几乎在他扑出的同时,一道刺目的银色电光撕裂长空,如同审判之矛,狠狠轰击在他刚才盘坐的石台位置!
坚硬的暗红矿石如同豆腐般被炸开!碎石如同炮弹般西散飞溅!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毁灭性的雷霆之力席卷开来!
噗!
陈墨虽避开了核心冲击,仍被余波狠狠扫中!后背如同被重锤砸中,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匿息斗篷被撕裂大半,耐久度瞬间暴跌!
他强忍着剧痛,借着爆炸的气浪翻滚卸力,瞬间窜入旁边一处狭窄陡峭的岩缝之中!心脏狂跳!刚才那一击,蕴含的力量远超淬体境!若非他金身初成,反应够快,此刻己然化为飞灰!
“吼!”天空传来那妖族斥候愤怒的咆哮,似乎对一击未中极为不满。受伤的铁羽鹰王也发出暴躁的唳鸣,巨大的阴影在岩缝上方盘旋,锐利的鹰眼死死锁定下方。
危机,如同冰冷的绞索,骤然勒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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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城,西市边缘,阴暗的小巷。
空气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和紧张的血腥味。
萧尘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蚀脉散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在全身经脉中疯狂肆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右臂草草包扎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破布,滴滴答答地落在肮脏的地面。
在他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具身穿赵家护院服饰的尸体。死状极惨。一具被硬生生拧断了脖子,头颅诡异地扭曲着;一具胸膛塌陷,如同被攻城锤砸中,胸骨尽碎;最后一具最惨,整个左臂连同半边肩膀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撕扯下来,断裂处血肉模糊,内脏流了一地。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萧尘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条被暗红邪纹完全覆盖的左臂。整条手臂的皮肤呈现出冰冷的暗沉金属光泽,如同覆盖了一层粗糙的青铜甲胄,血管虬结如同枯死的魔藤,被妖异的纹路缠绕。此刻,这邪异的左臂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五指张开,指尖还滴落着温热的、属于赵家护院的鲜血。
一股冰冷、暴戾、带着极致杀戮的余韵,正从左臂深处反馈回来,如同毒液般流遍全身,暂时压过了蚀脉散的剧痛,带来一种扭曲的、令人战栗的“舒适感”。
“嗬……嗬……”他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刚才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虐杀!当这三个赵家护院在小巷口堵住他,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狞笑,准备将他这个“赵莽少爷点名要好好‘照顾’”的“废人”拖走时,他左臂的邪纹瞬间被点燃!
一股冰冷、嗜血的暴戾意志如同火山般爆发,瞬间冲垮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他几乎没怎么思考,那条邪异的左臂就自己动了!如同沉睡的恶魔苏醒,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拧断脖子、轰碎胸膛、撕裂臂膀……三个淬体五重的赵家护院,在他这条邪臂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被撕碎!
力量!碾压一切的力量!
但这力量……冰冷、陌生、充满了毁灭的欲望!每一次杀戮,都仿佛在喂养左臂中的恶魔!每一次力量的爆发,都让蚀脉散的剧痛在爆发后的虚弱期更加猛烈地反扑!如同饮鸩止渴!
“呃啊!”蚀脉散带来的新一轮剧痛如同钢针攒刺,让萧尘痛苦地弯下腰,左手死死抓住心脏位置。杀戮带来的短暂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惫、虚弱和……灵魂被玷污的冰冷感。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巷口,望向赵府那高耸森严的院墙方向。左臂的邪纹在微微发烫,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共鸣感”,正从赵府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这条邪臂!呼唤着……吞噬!
“赵家……”萧尘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如同毒蛇吐信,“你们……到底藏着什么?”
他踉跄着,用邪异的左臂支撑着身体,强迫自己站起来。不能再留在这里,血腥味很快会引来城卫军。他必须离开!
就在他转身,准备消失在巷子更深处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少女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喘息。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布裙的瘦弱身影,惊慌失措地冲进了巷口!她脸色苍白,泪痕未干,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袱,正是柳小芸!
她显然是被巷内的血腥场景吓到了,猛地停住脚步,惊恐地看着地上三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又看向浑身浴血、左臂狰狞如鬼、眼神冰冷的萧尘,吓得小脸煞白,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萧…萧尘哥哥?是…是你?”柳小芸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萧尘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痛苦、虚弱、暴戾、还有一丝被熟人看到自己如此不堪模样的羞耻……种种情绪交织。他下意识地想将那条邪异的左臂藏到身后。
“快…快走!”柳小芸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恐地看了一眼赵府方向,声音带着哭腔,“赵…赵家的人…他们…他们好像要抓我!我爹…我爹留下的东西……他们……”她语无伦次,显然吓坏了。
赵家抓柳小芸?她爹留下的东西?
萧尘眼中寒光一闪!左臂的邪纹仿佛感应到他的杀意,再次微微发烫!赵莽!又是赵莽!还有赵家!
蚀脉散的剧痛和左臂的冰冷力量如同冰火交织,焚烧着他的理智。他看着眼前惊恐无助的柳小芸,又感受着赵府深处那诡异的血脉“共鸣”……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被痛苦和暴戾充斥的脑海中,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他不再隐藏那条邪异的左臂。他缓缓抬起手,布满暗红纹路的金属手掌,指向赵府的方向。声音嘶哑低沉,如同恶鬼的低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决断:
“跟我走。”
“去赵家。”
“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顺便……清算……血债!”
柳小芸看着萧尘那如同深渊恶魔般的左臂和冰冷疯狂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但在听到“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时,眼中又闪过一丝倔强的光芒。她看着地上赵家护院的尸体,又看看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萧尘哥哥,最终,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包袱。
萧尘不再言语,用邪异的左臂支撑着身体,转身,朝着赵府的方向,踉跄却坚定地迈出脚步。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踏在燃烧的炭火和冰冷的刀锋之上。蚀脉的剧痛与邪臂的力量在体内疯狂撕扯,而赵府深处那诡异的“共鸣”,如同无形的号角,召唤着他走向那未知的深渊。
小巷的血腥,只是风暴前奏的微末音符。清源城寂静的夜幕下,一场由痛苦、邪异与复仇交织而成的血色风暴,正悄然汇聚于赵府那森严的高墙之外。
与此同时。
赵府深处,一间被重重禁制封锁、终年不见天日的密室内。
一座造型诡异、通体由暗红色金属铸造、形如盘绕巨蛇的祭坛中央,供奉着的一枚布满玄奥符文的暗红色鳞片,正随着萧尘左臂邪纹的律动和靠近,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