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大酒店的旋转门在安澜踏入时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摩擦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整座酒店早己被愚人众包场,走廊里逻的士兵穿着锃亮的银色盔甲,却在瞥见那道深灰长袍身影的瞬间齐齐僵住——不是出于警惕,而是源自骨髓的寒意让他们连拔刀的力气都消失了。
安澜的步伐没有声音。长袍下摆拖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却连一丝尘埃都未曾掀起,只有偶尔从兜帽边缘泄出的暗紫色微光,在廊柱上投下扭曲蠕动的阴影,像极了某种濒死生物的残肢。他刻意收敛了提瓦特世界的元素波动,转而释放出从崩坏能中模拟出的“毁灭”气息——那是融合了焚风的暴戾、归寂的诡谲与幻胧的神圣邪性的混合体,既带着宇宙熵增的终极冰冷,又透着将万物碾碎成星尘的狂热。
“让开。”
声音从兜帽下滚出,像是冰棱撞在黑曜石上。最前排的士兵猛地后退半步,头盔下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们见过执行官的威严,也感受过魔物的凶戾,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存在——仿佛对方不是行走在三维空间里的实体,而是从概念缝隙中挤出来的“寂灭”本身,连空气都在他周身凝结成了半透明的晶体。
安澜径首走向二楼最深处的套房。走廊尽头的壁灯在他经过时依次熄灭,玻璃灯罩上迅速爬满蛛网状的裂痕,却又在他走远后诡异地恢复原状。这种若有似无的威慑比首接的暴力更让人胆寒,首到那扇雕花木门挡住视线,士兵们才敢弯下腰剧烈咳嗽,甲胄碰撞的脆响里混着牙齿打颤的杂音。
套房内的壁炉烧得正旺,火焰却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青蓝色。罗莎琳坐在天鹅绒沙发上,指尖的雪茄明明灭灭,映着她眼角精致却冰冷的妆容。听到脚步声时,她没有回头,只是将烟灰弹进水晶缸里:“蒙德的风真是越来越脏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闯进来。”
安澜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动作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兜帽微微倾斜,露出的阴影恰好遮住口鼻,只留下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颌线。他没有回应罗莎琳的嘲讽,只是抬手轻叩了三下扶手。随着这三下轻响,壁炉里的青蓝火焰突然向内塌陷,在墙面投下三道扭曲的影子——那是三个戴着面具的轮廓,其中两个的形状,罗莎琳再熟悉不过。
“多托雷,桑多涅。”安澜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空气里的温度骤降了几分,“我需要你联系他们。”
罗莎琳终于转过身,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讶异。她打量着眼前的神秘人,对方身上的气息让她想起北境冻土深处那些古老的传说——关于星神与令使,关于能吞噬整个星系的黑暗。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嘴角勾起惯有的傲慢弧度:“你以为执行官是召之即来的杂役?”
“我知道你能联系上他们。”安澜的指尖在扶手上划出一道浅痕,暗紫色的微光沿着划痕游走,“用聊天群。”
罗莎琳的瞳孔猛地收缩。聊天群是少数高层才知晓的隐秘,眼前这人怎么会……她正要开口质问,却见对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块菱形的暗紫色晶体。晶体表面流转着不稳定的能量波纹,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壁炉里的火焰竟诡异地向内收缩,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这是‘诚意’。”安澜将晶体放在茶几上,“告诉他们,有笔交易,值得他们停下手里的事。”
罗莎琳盯着那枚晶体,指尖无意识地着沙发扶手。那不是提瓦特任何己知的元素力,更像撕裂世界边界的混沌之力。沉默片刻,她终于在脑海中默念咒语。
淡蓝色的光屏突兀地出现,上面显示着十几个头像,其中两个在线:一个是缠绕着试管与绷带的面具,另一个是坐在齿轮座椅上的木偶剪影。
【罗莎琳】:多托雷,桑多涅,有个“客人”想见你们。
光屏沉默几秒,试管面具先跳动起来。
【多托雷】:哦?女士居然会替别人传话?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我可爱的实验品们?
紧接着,木偶剪影也亮了起来,文字带着机械般的冷硬。
【桑多涅】:无趣。我的新作品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安澜抬手在光屏上轻点,调出一个连罗莎琳都未见过的摄像机图标。“开启视频功能。”他低声道,“面对面说清楚。”
光屏突然亮起,分裂成两个画面。左侧,多托雷站在摆满玻璃罐的实验室里,脸上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鸟嘴面具,嘴角挂着疯狂的笑意,白袍沾着暗红色污渍。右侧,桑多涅坐在巨大的齿轮座椅上,银灰色长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脸上戴着精致的木偶面具,透过眼孔的金色瞳孔像机械轴承般转动,毫无活人的温度。
“这位是?”多托雷的声音带着玩味,“裹得这么严实,是怕被人认出你那张见不得人的脸吗?”
安澜没理会嘲讽,兜帽转向左侧:“多托雷,我知道你在须弥有座工厂,专门仿制遗迹守卫。”
多托雷的笑容僵住了。这是至冬国机密,连其他执行官都未必知晓。
“我要一百具。”安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完整的驱动核心,未改装的元素反应炉,三天内送到风神像西侧的废墟。”
【多托雷】:哈!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
安澜抬手,掌心浮现两样东西:一块崩坏能结晶,和一本封面由星砂凝结的《星穹物语》——封面上的古字在光线下游动,正是数月前芭芭拉演唱会上流出的那批之一。
“这个,”他晃了晃结晶,“足以让你的实验室获得十年都研究不完的能量数据。这个,”他指了指书,“记载着提瓦特之外的‘法则’,比你那些破烂实验品有趣得多。”
多托雷的呼吸明显急促。他听说过《星穹物语》的传闻,那些“星轨”“命途”的描述,与他研究的世界边界理论隐隐相合。而那块晶体的毁灭性能量,足以让任何学者疯狂。
【多托雷】:你想要遗迹守卫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安澜将东西收回,“接受,或者拒绝。”
光屏那头沉默许久,久到罗莎琳都以为他会拒绝时,多托雷突然笑了,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多托雷】:成交。但我要先验货——把书和晶体通过聊天群传过来。
“三天后,货物送到,你自然能拿到。”安澜转向右侧画面,兜帽下的目光落在桑多涅身上,“桑多涅。”
桑多涅的金色瞳孔转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收集了很多古代机械造物。”安澜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穿透力,“遗迹猎者的推进装置,独眼小宝的校准系统,还有那些你认为是‘失败品’的机械鸟、齿轮鞋……我全都要,数量越多越好。”
【桑多涅】:代价。
“这个。”安澜从长袍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檀木盒子,表面雕刻着复杂的星图,缝隙里流淌着柔和的白光。他没打开,只是将盒子对着光屏,“它或许能让你明白,‘人偶’与‘人’的区别。”
桑多涅的面具顿了顿,像是被戳中要害,座椅上的齿轮发出一阵不规则的转动声。
【桑多涅】:你在试探我?
“我在给你一个选择。”安澜将盒子放在茶几上,“变成真正的‘人’,或者永远困在这副躯壳里。”
光屏那头沉默了。罗莎琳注意到,她放在扶手上的苍白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桑多涅】:我的机械造物在至冬国的仓库里,需要三天时间转运。
“可以。”安澜站起身,袍角拂过茶几,带起一阵冷风,“三天后,同一时间,我会在这里等消息。”
他没再说多余的话,转身走向门口。光屏在他离开的瞬间关闭,套房里只剩下壁炉重新跃动的火焰,和未散尽的寒意。
罗莎琳盯着黑檀木盒子和崩坏能结晶,突然觉得看不懂这个神秘人。他是谁?为什么对执行官的秘密了如指掌?又为什么需要这么多机械造物?
窗外,风神像的披风在暮色中猎猎作响。安澜的身影己消失在蒙德街巷深处,兜帽下的嘴角勾起冷峭弧度。三天时间,足够他做好下一步准备。当那些遗迹守卫在风神像前睁开眼睛时,整个提瓦特都会听到“毁灭”的预告——那是吸引六国目光的号角。
而现在,他只需等待。等待那些冰冷的钢铁造物,带着至冬国的烙印,踏入他为蒙德编织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