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县衙西偏房的青石板上,指甲缝里还沾着半块松烟墨的碎屑。
后半夜的风卷着潮气往领口钻,我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盯着案上摊开的税银账册又誊了一页——这是刘班头第五次让我重抄。
“陈砚!”门“吱呀”一声被踹开,刘三槐的酒糟鼻先探进来,灯笼光映得他脸上横肉首颤,“日头都冒尖了还磨叽?
王县令要的账册再抄错半个字,仔细你这月例钱!“
我低头看了眼刚誊完的最后一页,墨迹未干的“三千六百两”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这是青阳县前月的税银数目,从户房调来的底册我对了七遍,每个数字都和库房存根严丝合缝。
可刘班头非说“笔锋歪了半分”,硬要我重抄。
“马上好。”我把笔往铜笔洗里一涮,墨汁在清水里晕开团黑雾。
指腹压着纸角吹干墨迹时,腕上的旧布带滑下来——那是夫子临终前塞给我的,他说“字是读书人的骨,可别折了”。
可现在这骨,倒成了我在县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正午时分的县衙大堂像口烧红的锅。
我捧着新誊的账册刚跨进门槛,就撞上端坐案后的王县令。
他那柄常敲惊堂木的檀木尺“啪”地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跳了三跳:“好个陈砚!
昨日入库税银实到三千两,你这账册上倒写着三千六百两?“
满堂衙役的目光唰地扎过来。
我怀里的账册“哗啦”掉在地上,刚吹干的墨迹蹭在青砖上,像朵畸形的墨菊。
“王大人明鉴!”我踉跄着去捡账册,指尖触到纸页时突然顿住——底册上的“三千六百两”不知何时被人改成了“三千九百两”!
墨迹比我誊写的深,分明是新填的!
“昨日寅时三刻,陈砚在西偏房誊抄账册。”刘三槐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举着本旧账册,“小的亲眼见他往底册上添了三笔。
这改账的墨,和他桌上那锭’松雪斋‘的陈墨一个颜色。“
我脑子“嗡”地炸开。
松雪斋的墨是夫子生前用的,我来县衙时只带了半锭——可这能算证据?
“陈砚,你可知篡改税银账目是何罪?”王县令的声音沉下来,目光扫过我时像在看块破抹布,“大牢里的刑具,够你把三千两贪银吐出来。”
“我没贪!”我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前月赵主簿查账时,我分明见他往库房偏门搬过几个木箱——可那是世族赵家的人,我一个三等书吏能说什么?
“带下去!”衙役的锁链“哗啦”一声甩在地上,寒光刺得我眯起眼。
“叮——检测到权柄危机,官途加点系统激活。”
突如其来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我猛地抬头。
堂前的香烛还在燃,青烟绕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打旋,可我眼前突然浮起块半透明的光幕:
【宿主:陈砚】
【官职:书吏(无品)】
【权值:0(今日可获取:查案/博弈/结交)】
【属性】
智略:8(基础逻辑分析)
辩才:5(普通说服能力)
人脉:3(无有效关系网)
狠辣:2(道德束缚严重)
“系统?”我喉咙发紧,下意识咬了下舌尖——疼得眼泪都冒出来。
不是梦。
“检测到当前危机:被污蔑贪墨税银(需截获世族贪银三千两完成书吏→典史晋升任务)。”光幕突然闪烁,“建议激活智略属性分析局势。”
我盯着刘三槐手里的旧账册,他指节泛白地攥着边角,那位置正好是底册上被修改的“九”字。
智略属性突然发烫,眼前的场景像被拆成碎片重组——刘三槐袖口沾着的松香,和西偏房窗台上那截烧剩的线香一个味道;赵主簿不知何时站在堂侧,拇指正着腰间玉佩,那是赵家特有的云纹。
“且慢!”我声音发颤,可底气突然涌上来,“底册上的修改痕迹,比誊本晚了三个时辰。”
王县令的惊堂木悬在半空:“你如何得知?”
“松雪斋的墨遇潮会泛青。”我指着底册上的“九”字,“我誊写时天未亮,墨色发乌;这处修改的墨迹边缘泛青,分明是卯时三刻后,日头晒进西偏房时添的。”
刘三槐的酒糟鼻瞬间涨成猪肝色:“你...你胡扯!”
“刘班头卯时三刻在何处?”我盯着他发抖的右手——那只手刚才还在摸腰间的钥匙串,“西偏房的窗台上有半支线香,烧完正好是一个时辰。
若刘班头当时在看着我誊抄,那香灰该落在窗台内侧,可现在...“
我猛地转头看向王县令:“香灰在窗台外侧,说明有人翻窗进来改了底册!
而能进西偏房翻窗的,必定是有库房钥匙的人——刘班头,你腰间那串钥匙,可包括西偏房的?“
堂内突然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地的声音。
刘三槐的手死死攥着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像敲在我心上。
赵主簿的玉佩“当啷”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我瞥见他袖口里露出半截黄绢——和前月库房丢失的封条一个颜色。
“带刘三槐下去!”王县令的惊堂木终于落下,震得我耳膜发疼。
衙役冲上来时,刘三槐突然扑向我,指甲刮过我脖颈:“陈砚你等着!
赵...赵...“
“拖出去!”王县令皱着眉挥手,目光扫过赵主簿时顿了顿,又转向我,“陈砚,你且留堂。”
我摸着脖子上的血痕,系统光幕再次浮现:【智略+1(破局分析成功),权值+5(完成基础查案)】。
指尖触到那道血痕时,突然想起幼年看见的场景——父亲倒在县学槐树下,嘴角沾着黑血,手里攥着半张被撕碎的学田契约。
“慈悲是官场最无用的东西。”我轻声呢喃,盯着赵主簿青白的脸色,系统属性里的“狠辣”突然跳动起来。
堂外的日头正毒,照得“明镜高悬”西个字泛着冷光。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账册,墨迹在指尖晕开,像极了当年父亲手里的血。
我蹲在县衙西偏房的青石板上,指甲缝里还嵌着半块松烟墨的碎屑。
后半夜的风裹着潮气往领口钻,我哈了口气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盯着案上摊开的税银账册又誊了一页——这是刘班头第五次让我重抄。
堂外的日头正毒,照得“明镜高悬”西个字泛着冷光。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账册,墨迹在指尖晕开,像极了当年父亲手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