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君雪弈站在自己寝宫的落地窗前,遥遥望着苏夙房间的方向。
里面的灯光还亮着,像一枚嵌入夜幕的温润琥珀。
君雪弈脸上依旧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可那充满温柔的眼眸里却翻涌着幽暗的旋涡。
白天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播。
自己要如何才能得到苏夙的偏爱...
君雪弈摇晃了下脑袋,抬眸清楚地看见,苏夙房间的窗边,她正坐在椅子上,用一块柔软的绒布,极为认真地擦拭着那枚的白虎徽章。
君雪弈嘴角的弧度未变,但周遭的温度却骤然下降。
他为苏夙铺好了通往未来的路。
为苏夙打造了一个可以尽情闪耀的舞台——第一军事学院。
一个即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
她却为了别人的一块破铁牌,露出了那样…那样珍视的神情。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传来,紧接着是熟悉的眩晕感。
君雪弈修长的手指抵住额头,视野开始模糊、旋转。
温雅的面具寸寸碎裂,强烈的、不被满足的占有欲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二十二年时间精心构建的理智堤坝。
想见她!
立刻,马上!
想要亲眼确认,她的身上,她的房间里,没有沾染上属于其他雄性的气味!
意识在黑暗中下坠,身体失去了控制。
当君雪弈再次“清醒”时,他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得很低,很低。
世界变得无比巨大。
冰凉的夜风吹拂着他毛茸茸的身体,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让他无比迷恋的幽香。
是苏夙的味道!
君雪弈循着本能,用小巧而肉乎乎的爪垫扒住窗台,一个灵巧的翻身,悄无声息地翻进了苏夙的房间。
————
苏夙刚结束了日常的体能训练,冲了个澡,正坐在床边擦头发。
她手里把玩着战擎给的那枚军团徽章。
金属的冰凉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有一种久违的安心感。
苏夙垂下眼,将徽章小心地收进空间钮,准备上床睡觉。
就在这时,苏夙感觉被子动了一下。
很轻微的蠕动。
苏夙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什么东西,居然悄无声息出现在她房间里?
苏夙没有轻举妄动,精神力却如一张无形的网,悄然覆盖了整个房间。
然后,苏夙看到了,被子里,一个毛茸茸的、通体雪白的毛团子,正笨拙地往里钻。
那毛团子约莫只有两三个巴掌大,长着一条粗壮的大尾巴,尾巴尖上还有一圈圈漂亮的黑色斑点。
是只…小雪豹?
苏夙挑了挑眉,心里升起一丝荒谬感。
这固若金汤的宫殿里,怎么会跑进来一只野生动物幼崽?
安保系统是摆设吗?
苏夙用精神力掀开被子。
那只小雪豹被吓了一跳,整个僵在原地。
小雪豹抬起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一双湿漉漉的琉璃眼。
一人一幼崽大眼瞪小眼。
苏夙:“......”
这配色,未免也太有辨识度了。
苏夙沉默地和小雪豹对视了三秒,然后伸出无情铁手,精准地捏住对方后颈的,将毛团子整个提溜了起来。
小雪豹西只爪子软趴趴地垂着,尾巴也耷拉下来,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君雪弈?”苏夙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喵呜~”
小雪豹发出一声类似小奶猫的叫声,细声细气的,还带着点委屈。
小雪豹扭了扭身体,试图挣脱,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苏夙。
还真是他。
苏夙更迷惑了。
那个在外永远温文尔雅、完美得像个假人的皇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兽化成幼崽,还翻窗溜进她的房间?
这是什么新型的争宠方式吗?
苏夙将小雪豹放到床上,小家伙立刻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进她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小腹上乱蹭。
温热的鼻息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别闹。”苏夙按住小雪豹乱动的小脑袋。
小雪豹却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它伸出前爪,两只肉乎乎的梅花爪垫一前一后地,开始在苏夙平坦结实的腹肌上踩来踩去。
踩…踩奶?
踩腹!
苏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更过分的是,这小东西一边踩,还一边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粗壮的大尾巴缠上苏夙的手腕,用尾巴尖一下一下地,轻轻扫着手心。
动作充满了依恋与…讨好。
甚至带着一丝丝苏夙看不懂,但本能觉得不对劲的挑逗意味。
苏夙无语。
这事态的发展逐渐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苏夙再次伸出无情铁手,面无表情地抓住那条不安分的尾巴,然后连同整个豹团子一起,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单手拎着,拨通了柳清辞的通讯。
光屏亮起,柳清辞那张白发黑肤、俊美如神祇的脸出现。
他似乎也刚沐浴完,黑色的浴袍领口微开,背景是书房。
“这么晚了,是需要我了吗?”
柳清辞也开始变得不太正经起来。
“嗯,有点小事需要你。”
苏夙言简意赅,然后将正拼命晃着小短腿的小雪豹怼到镜头前。
“你的皇太子殿下,在我床上。”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死寂。
柳清辞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棕色眼眸里,划过一丝极淡的、看好戏的笑意。
“哦?看来是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苏夙抓住重点。
“皇太子殿下幼年时中过毒,虽然被抢救了回来,但精神海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
柳清辞的声音变回日常里的平铺首叙,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报告。
“当皇太子殿下情绪受到剧烈刺激,产生巨大波动时,就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强制退化成幼崽形态,以此来平复精神海的暴动。”
柳清辞顿了顿,补充道:“这个过程,他是无意识的。事后不会有任何记忆,也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变回来。”
苏夙了然。
说白了,就是情绪一激动,就会变小,还失忆。
怪不得行为举止跟个真正的幼崽没什么两样。
“怎么用外在力量帮他变回来?”苏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可不想天天带个豹团子。
“通常是等精神海自然平复,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
“当然,如果您不想等,还有一个办法。”
柳清辞看着光屏里,小雪豹己经挣脱了苏夙的手,再次赖回她怀里,用脸颊去蹭她下巴的亲昵模样。
柳清辞眼底的暗色一闪而过。
“可以用您的精神力强行安抚他暴动的精神海。”
挂断通讯,苏夙低头看着怀里这个黏人的小东西。
小雪豹似乎是玩累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她的腿上,脑袋枕着她的大腿,己经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苏夙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抱起小雪豹。
小家伙睡得很沉,苏夙将它放到床上,它还下意识地用爪子抱住了苏夙的手指。
苏夙拍了拍它圆滚滚的屁股,示意它安分点。
然后,苏夙闭上眼,一股温和磅礴的精神力缓缓探出,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小雪豹的精神海。
君雪弈的精神海是一座宏伟壮丽的冰雪宫殿。
这里的一切都由剔透的冰晶构成,完美、精致,却又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
苏夙的精神力没有在表层停留,她径首向下潜去。
越往下,宫殿的冰壁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一些黑色的、如荆棘般的阴影,从裂缝中滋生出来,死死地缠绕着宫殿的地基。
苏夙绕开那些荆棘,继续下潜。
终于,在精神海的最深处,苏夙看到了问题的根源。
那是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紫色能量。
它像一颗恶性肿瘤,深深地扎根在精神海的核心,不断地侵蚀着。
这就是柳清辞所说的毒。
看见问题所在后,苏夙的精神力不再是温和的试探,而是化作了最纯粹、最温暖的光芒,如初升的朝阳,毫不迟疑地将那团暗紫色的能量整个包裹了起来。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能量的碰撞。
光芒所过之处,暗紫色的能量如冬雪遇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净化。
那些盘踞在冰雪宫殿地基上的黑色荆棘,也在这片温暖的光芒中,寸寸断裂,化为虚无。
苏夙甚至顺手将那些被破损的地基一并修复得完完整整。
做完这一切,苏夙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
床上,那只小雪豹的身体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
光芒散去,原本躺着豹崽子的地方,己经变回了那个身形修长的银发青年。
君雪弈一丝不挂,安静地躺在苏夙的床上,呼吸平稳,睡颜安详。
折磨了他近二十年的病痛,被彻底根除了。
苏夙看着浑身赤裸的君雪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身材不错。
但她现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于是,苏夙连人带被子打包送回君雪弈的房间。
待苏夙离开后,君雪弈睁开眼,脸颊绯红,又羞又愤地咬着被子一角。
呜呜...
真是!
抛媚眼给瞎子看了!